江涵悦被父亲严厉的语气慑住，微微垂了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小声嘟囔，“可秦家不是还有位阁老么？咱们总归是沾亲的。”
“秦家的权势滔天，又与咱们三房有何干系？”，唐墨叹息着放下茶杯，语气带着一丝苦涩。
“你爹爹当年殿试是二甲第十名，你大伯是二甲二十名。”，她出身书香门第，对这些科甲名次，和背后的意义记得极为清楚。
“按理，你爹爹的名次更优，为何没能像寻常进士一般，外放地方历练几年，做些有实权的差事，积攒资历后再回京升迁？”
“反倒是在这京中，领个虚职，一蹉跎就是这些年？”
“而你的大伯，收了个青楼出身的妾室，本应名声受损，为何还是御史中丞？”
“你想想，秦家和你那位好大伯，他们这些年，究竟是在帮扶咱们，还是在不动声色地压着你爹爹？”
唐墨说完这一长串，目光转向江石，不再看女儿，“石头，大哥还说了别的没有？”
“按常理，”江石眉头紧锁，“咱们家与李家，绝无攀附的门路。我问大哥缘由，他也语焉不详，顾左右而言他。”
“我就怕这桩所谓的好亲事，内里与那江绫月脱不了干系。”
“你说得在理。”唐墨沉吟片刻，“我记得，江绫月那位早逝生母的父亲，云将军与李临安似乎颇有几分故旧。”
这般看来，倒是能牵上一条线。”
“对了，”江石忽然想起一事，压低声音道，“我私下问过当日护送江绫月回京的管事和护卫。”
“江绫月归京途中，确曾遭遇凶悍劫匪，三弟家的独子便是因此不幸殒命的。”
唐墨心头一紧，疑问脱口而出“那江绫月呢？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脱险？”
江石眼中精光一闪，恍然道，“好像就是李临安当时正率领一部兵马在附近剿匪，碰巧...遇上了，救下了她！”
夫妻二人目光猛地一碰，瞬间了然于心。
这碰巧二字，怕是太过轻巧！江绫月与李临安之间，恐怕早有渊源！
而且李临安离双城不远，她们确实有机会产生交集！
“既然如此，”唐墨当机立断，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婚事，明摆着就不是为咱们悦儿准备的。咱们二房，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江石重重颔首，“夫人所言极是！我也是这般想的。”
“所以方才在大哥面前，便一直装傻充愣，只道不敢高攀，未曾应下半句。”
唐墨点了点头，“这样就好，他们摆明着是为了把我们当棋子用，替他们冲锋陷阵。”
“咱们是涵悦的父母，他们就是再算计，也越不过我们，难道还能替咱们把涵悦的亲事定了？”
“母亲，那我的婚事怎么办？”，江涵悦不安地问道。
“女儿，下月不是有春日宴吗？到时你看看有没有心仪的，回来告诉我们，我们替你说亲。”，江石倒是极为开明。
唐墨说，“没错，你要记住我们是才是最亲的，还有你的弟弟。”
“到时候你出嫁了，你弟弟若有了出息，也能帮衬你。”
江涵悦点点头，她再迟钝，也明白父母对她是真心实意的。
“还有你说五皇子是怎么回事？之前你可从没提过？”，唐墨表情严肃。
“就是我和二姐姐一起见的，但我没什么学识，只能在一旁作陪。”，江涵悦嘟嘟囔囔地说道。
父母这么一说，她倒是少了很多心思，也开始回想起自己当时尴尬的境地。
皇后寝宫凤鸾殿
殿内熏着清雅的兰香，皇后斜倚在铺着软锦的凤椅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光滑的扶手。太子步履从容地进来，躬身行礼，姿态无可挑剔，脸上带着惯有的温煦笑意：“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皇后含笑抬手，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今日朝事可还顺遂？”
太子优雅落座，接过宫女奉上的香茗，语气平和自然：“诸事已毕。倒是有件趣事，想说来给母后解闷。”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分享秘闻的亲近感，“今日赵文博在学子宴上，被京兆尹府的人当场带走了。”
“哦？”皇后凤眸微挑，身体稍稍坐直，显出了浓厚的兴致，“竟有此事？快说说。”她示意太子继续。
太子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略带嘲讽的笑意，“起因是有苦主不知怎地闹到了宴会上，当众哭诉赵文博欺男霸女、强占民田的恶行。”
“这动静闹得倒是不大，但京兆尹府的人来得极快，像是早有准备。”
“后来，连他前些日子当街纵马狂奔、掀翻数家商铺的旧账也被翻了出来，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当场就锁拿入狱了。”
“哼，”皇后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嗤，眼底掠过一丝快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他胆敢那般欺负你妹妹，害她受惊受苦，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倒真是罪有应得。”
她放下茶盏，看向太子，语气里带着一丝的满意。
太子含笑附和，目光清澈温和地看着母后。
皇后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轻松愉悦的笑容，眼波流转间尽是舒畅：“江绫月这丫头，干得不错。”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样操作一番，她和赵文博那桩荒唐的婚事，铁定是黄了。”
太子闻言，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那双温润的眼眸带着探询看向皇后。
“母后，这是您授意那位刚回京的江大小姐做的？”
他问得自然，仿佛只是印证一个意外的猜想。
“是，”皇后坦然点头，眼中流露出对聪明人的欣赏，唇角笑意加深。
“这姑娘心思灵巧，行事有章法，懂得借势而为，本宫很看好她。”
太子了然地点点头，仿佛解开了一个小谜题：“原来如此。”
他话锋一转，像是想起一件有趣的闲闻，“对了母后，儿臣还听闻一事，有关江绫月和李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