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窗外的绵绵细雨，心情颇佳。
方才用嫁妆拿捏了江绫月一番，虽然后面那请柬之事有点出乎意料，但总体上，她还是占了上风。
而且想起当初双城的人手回报的消息。江绫月这个小蹄子和郡守夫人有几分关系，郡守夫人也是崔家出身，这么一看她能拿到请柬倒也丝毫不意外。
这时，她的心腹嬷嬷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低声道，“夫人，您真是神机妙算。今早各房来请安的时候，陈青那贱人，头上还戴着那支珠钗呢，宝贝得什么似的。”
秦夫人闻言，捂嘴轻笑。
那珠钗是江玉挑出来送给陈青的，怀孕三月，就给了这么点东西，想来日后也不会怎么重视她的孩子。
秦夫人不过是暗中命人在那钗上动了点极隐秘的手脚，寻常人绝看不出端倪。
“哼，让她戴着吧，戴得越久越好。”，秦夫人放下了手，眼中得意。
江锦悦凑近了些，轻声说道，“娘，万一陈青和江绫月勾搭上了，跑去找江绫月怎么办？她可是会医术，若是被她瞧出。”
“瞧出来？”秦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打断她的话，语气里充满了不屑，“锦悦，如今江绫月已经自身难保了。”
江锦悦幻想着以后江绫月的日子，也笑出了声，“娘，你说的对。”
秦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
“夫人，还是慎重一些为好。”，嬷嬷也说道。
秦夫人顿了顿，心中生出一丝烦躁，“你还真以为江绫月那丫头学了几天医，就能成华佗扁鹊了？”
“不过是看了几本破书，故弄玄虚罢了。那东西，可不是她那种半吊子能瞧出名堂的。”
嬷嬷连忙低头，“是是是，是老奴愚钝，高看她了。夫人思虑周全，那点微末伎俩，怎能及夫人万一。”
秦夫人手指拈起一颗蜜饯，却并未送入口中，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这也不无道理。”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秦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看来，得再给她加点料。”
正说着，门外一个小丫鬟轻声禀报，得了允许后才进来。
她低声说话，“夫人，大小姐带着人出门了，看方向，果然是往那个妙手医馆去了。”
秦夫人听了这消息，心中放松，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她挥挥手让小丫鬟退下，转而看向一旁安静坐着的女儿江锦悦，“锦悦，你现在可明白，我为何今日大方地先还她一部分嫁妆了？”
江锦悦低头想了想，很快恍然大悟，钦佩地看着母亲，“女儿明白了！母亲此举甚是高明。”
“她骤然得了这么一大批东西，光是核对入库，就要耗费大量心神。更何况那些铺子田庄的账目人事，够她忙乱好一阵子了。”
“她自然就没那么多闲工夫，再去惦记什么婚约，也不会掺和陈青的破事了。”
“不错。”秦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眼中精光闪烁，“让她陷在这些琐碎事务里，分身乏术，才是最好的办法，不战而屈人之兵。”
“否则，她总有精力去想东想西，坏我们的好事。而且若是全都不给，她反而会生疑。”
出嫁国公府，却不归还嫁妆，那实在是太奇怪了，任谁都会生疑。
秦夫人语气转冷，吩咐道，“继续让人紧紧看着她，医馆也好，铺子也罢，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一一报我知道。”
“是，夫人。”，嬷嬷恭敬应下。
四月的绵绵细雨给刚有了几分暖意的京城又带来一丝冰冷。
也因此，今日的西市人流稀少了许多，不过沿街吆喝的叫卖声给此地增添了一分活力。
雨不停，街上的石砖被冲刷的透亮，依稀能从上面看到人和马车的细碎倒影。
江绫月从前不喜欢下雨天，因为带着污染物的雨，会让本就充满阴霾、不见天日的钢铁森林更加压抑。
但在如今充满人味的北晋，却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这种天最适合窝在榻上，倾听雨声拍打树叶。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车厢微微摇晃。
忍冬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皱着眉开口，“小姐，秦夫人这突然解了禁足，还真的给了部分嫁妆，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怎么觉得这么不踏实呢？”
款冬也是一脸想不通的样子，跟着说道，“是啊，按秦夫人的脾气非得把您关到马球会那天，生怕您节外生枝，这怎么突然就变了？”
江绫月靠着车壁，闻言唇角弯起一抹自信的笑，“她啊，无非是想用这些琐事缠住我，让我分身乏术，没空去想别的，更没精力去管不该管的事。”
“既然她想看我为这点嫁妆忙得团团转，那咱们就做给她看，让她放心。”
到了地方，马车停下。
忍冬先跳下车，撑开伞替江绫月遮雨。
忍冬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小声嘀咕，“小姐，秦夫人这次居然真这么大方？虽然只是一半，但也是实打实抬出来了。”
江绫月轻笑一声，目光投向街道一侧，“去看看就知道了，东西到手，才是真的。”
主仆三人沿着街边走了几步，江绫月停下脚步，转过身。
斜对面，一间看起来颇为干净体面的医馆门脸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妙手医馆”四个烫金大字，字体飘逸。
江绫月没急着过去，反而带着忍冬款冬，走到了医馆斜对面的一个小面摊前。
这面摊支着个简单的棚子，摆着几张旧木桌凳，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口大锅正架在炉子上，里面奶白色的羊肉汤翻滚着，羊肉的香气便跟着弥漫开来，格外诱人。
开店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大爷忙着煮面，大娘则热情地招呼着零散的客人，脸上带着劳碌却淳朴的笑容。
她瞧见江绫月三人衣着不俗，下意识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迎上来，“这位小姐，您吃点什么？咱这儿的软羊面可是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