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凝紧紧跟着莫沉，能清晰地听见身后传来的狗吠声，是李满仓他们在故意制造动静，掩护他们离开。
“他们知道咱们要走。”她轻声说。
“嗯，”莫沉握紧她的手，“李叔刚才塞给我张纸条，说会帮咱们拖延时间。”
走到小河边的芦苇荡时，知青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对岸的破庙说：“匕首……在那里！”
秦时凝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破庙里闪着手电筒的光。
她的异能突然清晰起来：三个黑影举着匕首，正对着芦苇荡的方向，嘴里说的也是雪国话，其中一个还提到了王子和天亮前解决。
“他们在等天亮。”莫沉的声音很低，“说天亮后看不清芦苇荡，正好动手。”
秦时凝的心猛地一揪。
他们算准了他们会从这里走，算准了他们要等天亮……
“咱们得现在走。”她拽着莫沉往芦苇荡里钻，“趁他们没防备。”
芦苇秆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割似的。
秦时凝紧紧跟着莫沉，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突然明白……他们躲不掉。
而那些她听不懂的语言，就像悬在头顶的剑，随时可能落下。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靠山村，李满仓正带着村民往破庙赶，手里举着锄头和扁担：“跟他们拼了！不能让他们伤了莫沉和秦丫头！”
月光下，两拨人正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邻村的方向，隐约传来阵阵哭喊……
芦苇荡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凉得像冰。
秦时凝跟着莫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耳边除了风吹芦苇的沙沙声，还有远处隐约的猎枪声，是李满仓他们和破庙的人交火了。
“他们会不会有事？”她攥着莫沉的手，掌心全是冷汗。
异能在血脉里突突乱跳，却只映出片模糊的火光，看不清谁伤谁亡。
“李叔他们有经验，”莫沉的声音很稳，却掩不住紧绷的下颌线，“林阳带了鞭炮，能冒充猎枪声吓吓他们。”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几个知青没受过正规训练，撑不了多久。”
走在前面的知青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对岸的坡地低声说了句什么。
秦时凝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坡下黑压压地坐满了人，有老有小，都抱着膝盖缩在地上，像群被遗弃的羊。
“是王家村的人。”莫沉的声音沉了下去，“旱灾把他们的地都裂开，听说饿死不少人。”
秦时凝的心猛地一揪。
她用异能感知到这些人里，有一半是孩子，最小的还在吃奶，母亲却早就没了奶水，只能抱着孩子无声地哭。
“咱们带的粮食够吗？”她摸了摸背上的布包，里面装着二十斤玉米面和几袋红糖。
“不够。”莫沉实话实说，“但能救一个是一个。”
刚走到坡下，就有个老汉拄着根树杈迎上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惕：“你们是啥人？来干啥？”
“我们是靠山村的，”秦时凝把布包放在地上，“带了点粮食，给孩子们垫垫肚子。”
老汉的眼睛瞬间亮了，却又很快黯淡下去：“靠山村？听说你们挖了渠，保住了庄稼？可……可我们有三百多口人，这点粮食不够塞牙缝的。”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都围了上来。
孩子们盯着布包里的玉米面，咽口水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有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女人突然跪下来，朝着靠山村的方向磕头：“求求你们，给口吃的吧！我娃三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就要饿死了！”
“起来！”秦时凝赶紧去扶她，手心被她的骨头硌得生疼，“我们回去再拿！一定让你们有吃的！”
莫沉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对知青说了句雪国话。
知青点点头，转身往芦苇荡深处跑，是去报信，让护卫队把藏在山洞里的备用粮食送过来。
“你要干啥？”秦时凝看着他，“咱们的粮食也不多，真要全拿出来，冬天咋过？”
“先顾眼下。”莫沉的目光扫过那些饿红了眼的孩子，“冬天的事，冬天再说。”
他看向老汉，“你们村有推车吗？能去靠山村运粮的那种。”
老汉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有！有！我这就去叫人！”
往靠山村返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秦时凝坐在推车上，看着莫沉弓着腰拉车的背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她知道，莫沉从小在王宫长大，哪里干过这种粗活？
可他拉车的样子却毫不含糊，脚步沉稳得像头老黄牛。
“歇会儿吧。”她跳下车，想替他拉一段，“我来。”
“不用。”莫沉擦了把汗，汗珠砸在地上，洇出个小小的湿痕，“快到了，别耽误时间。”
村口的猎枪声已经停了，地上散落着几枚弹壳，还有件被打穿的黑衣装，显然是反对者留下的。
李满仓正指挥村民打扫战场，看见他们回来就喊：“莫沉！秦丫头！你们没事吧？那伙狗东西被我们打跑了！”
“李叔，”秦时凝跑过去，“王家村遭了灾，咱们的粮食……”
“啥也别说了！”李满仓的拐杖往地上一顿，“我知道你想说啥！仓库里还有两囤玉米，先给王家村送去！都是乡里乡亲的，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
“我家还有半缸小米！”王大娘拎着个陶罐从院里跑出来，“拿去！给孩子们熬粥喝！”
“我家有红薯干！”张老五媳妇扛着麻袋冲过来，“能顶饿！”
村民们像是约好了似的，都往村口搬粮食。
有拿土豆的，有抱南瓜的，甚至还有个姑娘把准备嫁妆的几袋白糖都抱了出来。
秦时凝看着这一幕，眼泪突然掉下来。
“哭啥？”莫沉递过来块手帕，“这不是好事吗？”
“嗯。”她擦了擦眼泪，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就是觉得……咱们村的人真好。”
莫沉看着她泛红的眼睛，突然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也很好。”
这话像颗糖，在秦时凝的心里慢慢化开。
她知道，莫沉很少说软话，这句很好，比任何情话都让她心动。
往王家村送粮的路上，十几辆推车排成长队，像条蜿蜒的长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