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作甚？”谢临川饶有兴致地一指远处两道对峙的身影，“继续听。”
傅柠：“……”她忍住吐槽的想法，连忙凝神屏息，集中注意。
晚风送来了断断续续的对话。大部分是女修哽咽着的忏悔：“当初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冲动，不该拆穿你…让你难堪……”
“虽然你像男人…可你跟那些臭男人真的不一样…你比他们温柔，比他们体贴，更懂我……”
“可是…那个东西…真假的区别…它代表的意义不一样…你不能怪我…我当时也是一时接受不了……”
傅柠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似乎能听懂话中深意，却又不敢确定，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悄悄涌起。
谢临川静立一旁，默默移开视线。失策了，他竟陪着徒弟在这儿听两个女子谈论私事。
傅柠没听完就走了，反手就给那个女修拉入了黑名单，欺负她的人，想都别想再来。
花绯墨回来时，尽管神色竭力平静，可眼底那抹被强压下去的难堪与冷意，没能逃过傅柠的眼睛。
其他员工想上前，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目送她默默走回房间。
“不行…”傅柠说，“这事不能再拖了，也不能指望她自己想通。根源不解决，心结只会越缠越深。”
她连忙道，“谢老师，我要请个假。”
谢临川挑眉：“哦？”
“我得去一趟红尘渡，”傅柠认真道，“找姬姐姐问问清楚花绯墨的事。她过去的经历，她的心结…作为老板，我得关心员工的身心健康。”
谢临未反对，只淡淡点头：“可。”
傅柠刚松一口气，就听他接着道：“我也去。”
傅柠：？“谢老师…你还挺…呃，关心我的员工的？”她差点把八卦说出口。
谢临川坦然承认，理由充足：“嗯，是有点好奇。”他微顿，又道，“此楼中人，性情各异，皆有其缘法。了解其过往，亦是观世情一隅。”说到底，是待在楼里无聊，他只是想陪她出去走走。
傅柠：“……”好吧，这个理由很谢临川。她只能接受。
“那我们尽快出发！”傅柠立即行动，同时传讯五味：【楼里交给你了，我和老师去趟红尘渡！】
【放心去罢。】五味回道。
红尘渡。
傅柠与谢临川刚踏入那如梦似幻的入口，姬摇光早已笑盈盈相候在一旁。
宴无尘竟也难得现身，只是在看到傅柠身后的谢临川时，脸色顿时一沉，如覆寒霜。
“傅妹妹，总算等到你了！哎呀，谢仙君也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儿蓬荜生辉呀！”姬摇光热情迎上，眸光在两人间流转，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调侃，师徒噢……
宴无尘冷哼一声，不善地盯向谢临川，仿佛对方是来抢他珍宝的贼人。他备好的一桌精致点心和灵果琼浆，此刻却觉索然无味。
傅连忙解释：“姬姐姐，无尘前辈！谢老师是来…监督我修炼的！顺便也了解些情况。不必在意他，我们先谈正事！”
她迅速将话题拉回。
宴无尘听到“师徒”二字，面色更沉，却也知道谢临川指点傅柠修炼确实合适，只是心头酸意难抑。他索性不再看谢临川，目光牢牢粘在傅柠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思念与关切。
谢临川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恰好将傅柠挡在身后。同时，他回给宴无尘一个‘看什么看的’的眼神。
宴无尘：“……”拳头硬了！
傅柠并未留意身后的暗涌，她拉着姬摇光落座，开门见山：“姬姐姐，我这次来，是想请教花绯墨的事。”
她未详细说明五味楼中的风波，只简单带过：“早在清剿会初见她时，我就知晓她的身份。最近楼里出了点事，她的身份…被我点破了。状态很不好，我想知道她的过去？她的心结…到底是什么？”
姬摇光与宴无尘闻言，皆露讶异。
“你…竟能识破小七的伪装？”姬摇明眸微睁，重新端详傅柠，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红尘渡的‘千面幻情’功法，加之小七的天赋与苦修，伪装之精妙，纵她是金丹后期，可许多分神老怪也难窥破…傅妹妹，你真是藏得深啊。”
宴无尘看向傅柠的眼神多了深沉的探究。
随即，姬摇光神色转为凝重。傅柠专程为花绯墨而来，可见小七在五味楼所遇风波非小，触及了她心底最深的旧伤。
她坐直身子，敛起一贯的妩媚，正色道：“既然妹妹能看破，又如此在意小七，有些事…说与你听也无妨。”她语气沉了沉，带着揭开沉重过往的肃穆，“这一切，还要从一个极其黑暗的词说起。”
她直视傅柠的双眼，一字一句问道：
“你可曾听说……‘美奴’？”
那两个字吐出的刹那，偏厅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结。
窗外缭绕的云雾与袅袅乐音，都未能驱散这个词所带来的窒息与寒意。
傅柠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战栗沿脊爬升。
她虽未亲历修仙界最幽暗的角落，但那二字中裹挟的污浊与残酷，已足以令人窒息。
*
花绯墨出身于修仙界一个普通家庭。
对她而言，记忆最深处，是脚下光滑冰冷的玉石台面，是头顶刺眼的聚光。视线所及，是台下影影绰绰、面目模糊的身影。
他们的目光…带着评估，贪婪地扫过她幼小的身体。
竞价声此起彼伏，灵石碰撞如同丧钟。她听不懂数字，却感受得到父母在台下压抑的兴奋与谄媚。
姬摇光的声音冰冷而残酷，如电影旁白般缓缓道来：“美奴，是被精挑细选、甚至刻意培育出的‘货物’，拥有不凡的美貌。她的父母，自她出生那天起，看到的就不是骨肉，而是一件绝佳的奇货。”
花绯墨从小被租借给不同的“金丝雀”。
那些小姐们的寝殿华丽得像仙境，却散发着比拍卖场更令人窒息的冷漠。
她是玩伴？不，她是出气筒，是衬托红花的绿叶，是必须绝对臣服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