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柠点了点头：“正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尤其是这碗汤饼，精髓全在一个‘清’字和一个‘鲜’字。火候与细节稍有偏差，味道便杂了、浊了。”
看着夫妻俩感激又燃起希望的眼神，傅柠想了想，又从储物袋取出几块上品灵石。
“这些你们收好。到大一些的钱庄或当铺都能兑换成金银，以后，就用回你母亲当初所用的食材，做回原汁原味的那碗汤饼。定价不妨适当提高，真正懂得它价值的人，不会吝啬。”
夫妻俩捧着那对他们而言堪称巨富的灵石，激动得手足无措，连连鞠躬道谢，几乎要跪下。
傅柠连忙扶住。在夫妻俩千恩万谢和充满希望的目光中，与谢临川离开了。
走在凡俗城镇的街道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绵长。
“惜才？”谢临川忽然开口。
傅柠迎着夕阳眯了眯眼，环顾这条恍若古画的老街，一丝恍然隔世之感浮上心头。“这么说…也没错？”她应道，“那汤饼确有独到之处，卢三郎手艺底子不差，只是被生活磨去了心气。”
谢临川侧目看她：“那你怎么想？”似在探寻她此举更深缘由。
傅柠脚步微顿，看着街上为生计奔忙的凡人：“我只是…想让他们保住这个家。”
“你看那铺子，虽小，却收拾得齐整，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所在。生意若一直半死不活，最终只能关门另谋生路。可一个厨师，若连一个能让自己施展手艺、寄托情感与回忆的窝都没了，那点好不容易传承下来的本事，又能坚持多久？迟早会在庸碌奔波中消散殆尽。况且……”
她语气渐沉，“那碗汤饼是他娘一辈子的心血招牌。他做不出那个味道，哪怕炒菜、做其他小食再好，老客冲着‘卢氏汤饼’来的，尝不到记忆里的滋味，失望几次，口碑就散了，客人也就不会再来了。失了老人积攒的口碑和核心客源，这店，也就名存实亡了。”
现在这萧条生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五味也忍不住感慨：【……看来做好一碗汤饼，要操的心，远比灶台上的火候复杂得多。】
他知道阿柠此举背后的意义。她曾经无力保住某些东西，如今有了能力，见到类似境遇，自然不会吝啬于伸出援手。
【是啊。】傅柠回他。
谢临川听罢，微微颔首。
对凡人而言，钱帛是最直接能解决麻烦、提供安稳的基石。唯有解了这后顾之忧，他们才能心无旁骛，将心力投入所爱的手艺，去追求那份‘极致’。
他明白了傅柠的用意——并非只为帮那位小姐，更是为了让这对夫妻保住这份“根”，让手艺在安稳之中得以延续。
这份心思，与她待五味楼员工的态度如出一辙。
可她自己呢…谢临川的眸光落在她年轻的侧脸上，那上面常常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思虑，眼中也映照着太多本与她无关的尘世纷扰。
“不愧是老师，懂我！”傅柠咧嘴一笑，“好了，”她望向天边最后一抹余晖，“该回去了。接下来，就是找个合适的时机，让那位鹿小姐帮我们这个忙了。”
“嗯，再走走？”谢临川看出她对这凡俗街市存有好奇，既然来了，不妨从容一些。
并非所有事都需她解决，也并非所有担子都必须由她扛起。这短暂驻足，本就改变不了太多。
傅柠唔了一声，她确实想多逛逛，只是心头尚有挂碍，“反正有你这个随叫随到、方便快捷还…呃，方便的大传送阵在！以后想来，还不是随时都能来！”
谢临川轻轻“嗯”了一声，未再多言，只是暗叹。他朝她伸出手。
傅柠刚要搭上去，他却手腕一转，轻拍开，眸光微斜，带着点促狭的意味：“传送阵，一次，一百块上品灵石。”
傅柠：“……”
天杀的！他竟敢坐地起价！她近来也恶补了修仙界不少常识，自然知道苍梧州到凡俗界传送只需十块上品灵石，他居然开口就是十倍！抢劫啊！
腹诽归腹诽，面上却不敢显露。她眼珠转了转，摸出一块上品灵石放上他的掌心，随即殷勤地绕到他身后，捏肩捶背：“谢老师，打个骨折呗？”
谢临川似笑非笑，不甚满意地收回手，只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她牵着。
傅柠嘴角一抽：“谢老师，照你这么算，十块上品岂不是能牵两只手？”
谢临川竟难得地低笑出声，反问：“你想牵？也不是不行。”那根手指在空中勾了勾，意思再明白不过——得加钱。
“嘶……”傅柠倒抽一口凉气。又开始了！这家伙偶尔冒头的腹黑本性暴露无遗！这分明是在挑衅她！
巧了不是？她这人最经不住激！
傅柠心一横，将剩下的九块灵石“啪”地拍进他手里，紧接着双手一拍，又“啪”地盖在他摊开的双掌上。
“好了谢老师，这下满意了吧？我们得快回家，别磨蹭了！”她还是没忍住加了一句：“幼稚！”
人间烟火缭绕，夕阳熔金，为并肩而立的两人镀上一层温暖的轮廓。
晚风拂过，衣袂翩跹，宛如一幅静谧又生动的画。
街边正收晾晒衣服的大婶、准备上门板的店铺掌柜，早已被这一对如仙如玉的身影吸引。
此刻见他们这般亲昵自然的互动，都不自觉露出会心的微笑，连手中的活计也忘了继续，只是静静望着夕阳中那两抹浸满暖光的剪影——你看，修仙的仙人，不也跟我们凡人一样嘛。
五味：【……】
你俩确实都挺幼稚的。
他知道，谢临川这么做无非是想让阿柠放松些。
在花绯墨这件事上，阿柠把自己的分量摆得太重，几乎忘了身边人并非话本里的角色，而是一个个鲜活的家伙。
只是五味没料到，谢临川的性格竟会如此…耐人寻味？
更让他警觉的是——这人是从什么时候起……五味陡然一惊。
该不会吧？
啧。
看来，得找个机会悄悄盯着他们灵境修炼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