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话会在欢声笑语与意犹未尽的讨论中落下帷幕。
傅柠回到自己的楼主之房时，窗外天际已隐隐透出微光。
她毫无睡意，脑子里像是开了锅的沸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全是刚才那些光怪陆离的修仙界八卦和推理游戏。
“啧，那个痴情蛊最后居然是反噬…母蛊才是被控制的那个？这设定也太坑了！”她踢掉鞋子扑到床上，抱着软枕翻滚了一下，“还有之前那个长老犯病居然是因为本命法器被掉包了？林雁是怎么想到这种转折的？”
她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一时觉得自己推理精准，一时又懊恼遗漏了细节。这种不涉及修炼与经营的纯粹脑力激荡，让她感到久违的轻松与兴奋。
五味差点就跟她一起讨论了，还好及时刹住了车，强行假装不存在。
他也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暗中记下不少修仙界的诡谲案例，打算日后用来点拨傅柠——但此刻必须忍住！！
偷听不算什么，关键是他刚对阿柠说过“等几天再升级”，重要事项还未交代，若现在被她发现自己在旁听得起劲，怕是要被她大卸八块。
傅柠自顾自兴奋了一阵，情绪稍缓。
“该休息了该休息了！不然明天…不对，是今天没精神了。”她嘟囔着，努力清空大脑，“五味这家伙，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准备什么……升级结丹，想想就……”
忽地，难以抵挡的困意袭来。
“……奇怪……”傅柠陷入了梦境。
房中气流微微一动。
一道身影已立在床边。是谢临川。
晨光透过窗纱，为他周身染上一层朦胧清辉，透出几分难以捉摸的沉静。
……这家伙怎么又用术法让阿柠睡着！！！
五味现出身形，不便直言，只转言问道：“事情办完了？这么快？！这才一天。”
他敏锐地察觉到，谢临川的气息比离开时更为内敛，如深海无波，反而令人觉得莫测。
“嗯。”谢临川的回应轻若落雪。
他的目光在她睡颜上停留片刻，复杂而克制，随后缓缓移开。
“……去你那边谈。”五味觉得气氛有些异常，不便久留。
谢临川未动，忽然问：“昨日，她玩得可还开心？”
五味一愣，下意识回道：“开心得要命。你是不知道，她们猜真凶、讲八卦，闹腾了一个通宵……”
他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刚想问“你怎么知道她去玩了”，视线却瞥见了床头那只小熊猫玩偶。
五味暗吸一口气。
这家伙！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把玩偶的神识印记抹除掉，但考虑到这也算是一种额外的安全保护，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等等…难道说…昨天阿柠看话本的反应他都瞧见了？！
谢临川微微颔首，似已得到答案，不再多言，身形如烟消散。五味连忙跟上。
雅室内。
谢临川袖袍一拂，桌上顿时宝光流转，呈现数件首饰法器，无一不是灵韵流动，价值不菲。
五味还未从方才的发现回神，就被这阵仗惊住：“你这是把云梦泽交易行的首饰专区都搬空了吗？！还有，怎么一件法衣都没有？”
谢临川语气平淡：“没有。这些，已算是近期其中品相不错的了。”言下之意，那些入不了他眼的，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五味扫视一遍，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件件精品，大多附有清心、聚灵或防护之效。他压下吐槽的念头，认真挑选起来。
阿柠不喜欢太华丽繁复的，也不喜欢行动不便的累赘之物…他的快速掠过那些发簪，最终停留在一件相对朴素的物件上。
那是一根缎带。
“这个…很适合她。”五味的语气不自觉柔和，想象它束起傅柠长发时的样子。
谢临川未作评论，取出一只沉香木盒，将缎带小心收入。
五味松了口气，总算备好了礼物。
他抬头郑重道：“多谢。”
谢临川却幽幽道：“尽快告知她吧。”
“我明白。”五味点头，心里那点异样感再次浮现。怎么总觉得…这人像是在催促自己早点交代完就走？
嘶……
谢临川提醒：“别忘了交易。”
五味啧了下：“……知道了知道了。”
契约都签了，他还能毁约不成？
唉，是了。
他也要……跟阿柠道别才是。
*
五味在傅柠床边静坐良久。
她的呼吸平稳，眉间难得不见紧绷。这模样，让他想起她还是凡人之躯时，为了五味楼日夜操劳，累到极点才肯睡去的那些夜晚。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焦虑，也无紧迫，只剩一片安宁。
他了解她。表面洒脱，骨子里却重情，只是最不耐离别渲染。于她而言，告别不过是必经的一程，走过去，便会更坚定地向前。
……更何况，若真见到她落泪，他自己恐怕会先乱了阵脚。上次她从万剑宗回来假哭几声，他已手足无措，若是真的，更不知该如何应对。
所以，不如就这样静静离去。
谢临川那道法诀倒是用得及时，让她睡得如此沉熟，省去不少麻烦。
等等……那家伙该不会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五味轻哼一声，将那只沉香木盒轻轻放在她枕边。
盒中是一根浅蓝色的缎带，色泽如晴空般澄澈，细看之下，内里似有星河流转，静谧中藏着光华。
正如他对她的守护，不显不露，却始终相伴。
这个选择，他很是满意。
他重新坐下，目光流连。
“……阿柠啊。”他低声轻唤。
从她懵懂穿越而来，身中蛇毒挣扎求生，到创立五味楼，一步步积累人脉、化解危机、突破困局……他几乎是看着她、陪着她，从一无所有的“练气怪胎”，一路走到今天。
这中间的艰辛与喜悦，他都在场见证。
若不是这次沉睡是楼体升级、器灵蜕变的必经过程，他绝不愿错过她结丹之后的每一个瞬间。
金丹既成，前路开阔，五味楼将真正成为她的依仗，而非束缚。
那时的她，会走向怎样辽阔的天地？
所幸在动身之前，他还能为她铺好前路，多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