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的盛京,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肃王刚离京,雍帝便下旨,景亲王终究还是永居盛京了,就连临安的封地也保住了。
这算是开了东离的先例。
纵使朝臣们再反对,雍帝还是强硬地拍板此事,走出勤政殿时,方正清无奈地叹气,摇头感慨:
“废礼之举,危矣,哀矣!”
无论朝臣百姓如何议论,也无人可动摇雍帝的决定。
这也让楚晏锦有了危机感。
一个亲王,竟能让雍帝如此煞费苦心,楚瑜安,真的只是先帝的遗腹子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直指楚瑜安非先帝之子,实为雍帝与贺太妃通奸所生。
原本只是街头小巷传播,虽然皇城司“认真”地抓了不少人,以“蛮横”的方式让他们闭嘴,可流言还是愈演愈烈。
这可让御史台暴动了。
方正清彻夜未眠写了一封折子,慷慨激昂地指控贺太妃行为不端,有辱先帝清誉,当赐死以平民怨,同时恳请雍帝彻查流言真相,还皇室清白。
这道折子,在还没有到雍帝案上前就被高如海拦下了。
——“方大人,真相为何你我皆心知肚明,虽不知晓此桩秘闻是怎么传出去的,但圣上的怒火,非你我所能承受,只怕盛京又要血流成河。方大人之命不该陨于此种小事,比方大人更急的大有人在,您何必冒尖?且安心等着,方大人总会如愿的。”
于是,方正清上朝的脚步一转回了府,以怒极攻心为由告假几日。
朝堂上,为了这件事情整日吵闹不休。知情的不吱声,聪明的不参与,只剩一群愣头青在勤政殿,誓要争个你死我活。
雍帝每每下朝,都身心俱疲。
再见贺苡柔,往日的浓情蜜意,逐渐被不耐烦和责怪替代,终于,在一个寻常不过的傍晚,在贺苡柔身着薄纱,披着披风,端着一碗羹汤走入御书房后,彻底爆发。
“朕是不是说过,不允许你来这种地方!尤其是穿这种衣服!”
贺苡柔眨着眼睛,面露委屈,“可是,您不是喜欢妾身这样穿吗?”
“你别忘了,你是先帝遗孀。”
雍帝的眸子像是盛了冰,看得贺苡柔心冷了几分。
“你现在知道我是先帝的女人了?”贺苡柔眼眶一红,“当初,你要我身子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先帝的女人?我被你哄骗了一切,你现在告诉我,我是先帝遗孀?”
面对贺苡柔的指控,雍帝只是沉默着。
“所以,你现在觉得我是耻辱了,是吗?”贺苡柔瞪大眼睛,双手攥拳,“我委身于你近二十年,最后竟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好,既然你已经厌弃了我,我也没脸面活在这世上了!只求你保安儿一世无忧,楚瑜昇,我们来世再做一对寻常夫妻吧!”
说罢,贺苡柔捂住脸,哭着跑了出去。
“圣上?”高如海看向雍帝,有些不知所措。
“随她去,她也只会用死来威胁朕了。”
雍帝太清楚贺苡柔的脾性了。
当年她被迫入宫,也是这样寻死觅活,才让他去见了她一面,换来了他护她一生的承诺;入宫后不得先帝临幸,也是以死相逼,让他帮她买通下人,吸引先帝的注意;后来,因为他们交往过甚,引起了先帝的警觉,在病重时下诏让她殉葬,她不肯,也是哭哭啼啼,让他陪着她演了这一出遗腹子的戏码。
他受不了她委屈,看不得她的眼泪,可这些年,他坐在这个位置上见过太多美人垂泪,若不是那一份情谊,他或许早就忘了贺苡柔吧,毕竟后宫佳丽三千,比她容貌昳丽的、温柔的数不胜数。
所以,对于贺苡柔这一次的寻死觅活,雍帝并不放在心上。
贺苡柔怕死至极,更何况,他还许诺了她太后的尊位,她怎么舍得死?
想通了这些,雍帝认真看起折子,高如海在一旁添墨,御书房一时间安静极了。
……
御花园。
贺苡柔坐在湖边垂泪。
她怎么也想不通,往日里对她柔声细语、呵护倍加的男人,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无情。
“楚瑜昇,你这个骗子,明明说过这辈子都不会让我再受委屈的,可你做了什么?”贺苡柔喃喃道:“我的声名……明明你可以帮我洗刷污名的,明明安儿就是我和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能这般对我……我从未对不住你,从始至终,我亏欠了的只有先帝,你明明都知道的……”
贺苡柔哭得伤心,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突然,一只手伸出,拿着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将她的头压入了湖中。
贺苡柔剧烈挣扎,却敌不过那人的力气,渐渐地,她的挣扎越来越弱,直至没有了动静。
那人抓住她的后襟,将她拉出水面,确定她已死,才将她毫不留情地扔进了湖里,借着如墨的夜色消失无踪。
……
高如海刚走出御书房,要去给雍帝传羹汤,就看见自己的徒弟江全着急地在门外走来走去。
“怎么了这是?闯了什么祸?”
江全都快要哭出来了,一见他,立刻眼泪汪汪道:“师父,出事了,贺太妃……贺太妃没了!”
“没了?”高如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急忙抓住江全的前襟,“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贺太妃……贺太妃想不开,跳湖自尽了。”江全抽泣道:“下人们发现的时候,贺太妃……贺太妃身子都僵了……”
“都是无能之辈,怎么没人看着点?”高如海怒道:“跟着贺太妃的那些丫鬟呢,竟无一人发现贺太妃要寻死吗?”
江全哭道:“贺太妃不让她们跟着,是一个人去御书房的,所以……”
高如海只觉眼前一黑,有些站不稳,吓得江全急忙扶住他。
“完了,完了……”高如海的双腿都在打颤。
虽然雍帝现在不待见贺苡柔,可那毕竟是他爱过的人啊,就这么没了,叫他如何跟雍帝禀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