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师父。”
此话一出，室内霎时静了一瞬。
裴苑丹更像是抓住了苏煜欢天大的把柄般，双手抱胸，冷笑出声：“苏小姐该不会是想说自己天赋异禀，自学成才吧？也不知道那教授你手艺的老师傅，听你这么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会不会后悔自个儿一片真心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来。”
裴修义父子俩脸色微变，整个帝都上流圈子谁不知道老爷子早些年最难的时候便是被一个视作晚辈的心腹背叛，险些致使整个家族遭受灭顶之灾。
从那之后，老爷子便恨极了那些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奸诈耍滑之辈。
裴苑丹这话分明是想把忘恩负义的罪名也扣在苏煜欢的头上，让老爷子回想起当年那些不好的回忆，从而恨屋及乌，先入为主对苏煜欢没了好印象，连带着对找来苏煜欢的他们父子俩也心生不满。
裴二爷只一瞬便看穿了大侄女的歪心思，急忙想帮苏煜欢解释：“父亲，苏小姐她确实……”
话还未说完，裴老爷子便冲他摆摆手，目光锐利道：“旁的也就算了。这道十宝鸭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接触到的东西，更不可能仅仅只靠自学就能学成。苏小姐这是不愿意告知我令师的名讳，亦或者真忘了前人教诲？”
“都不是。”相比起裴家众人或紧张或兴奋或幸灾乐祸的情绪外露，苏煜欢倒显得格外平静。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并没有正式收我为徒，只把我当成合眼缘的晚辈，带过我一段时间。我自问学艺不精，也不敢随便打着他老人家的旗号到处招摇，败坏他的名声。”
裴老爷子闻言脸色好看些许，却还是没有放弃。
“你这还叫学艺不精，让那些个沽名钓誉的所谓当世大厨情何以堪？不过能让你如此谦虚，你这长辈厨艺肯定更为炉火纯青，不知道老头子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有生之年尝一尝他亲手做的饭菜？”
“这……恐怕不行。”
苏煜欢毫不犹豫的拒绝再次跌破众人眼镜，裴苑丹见状似是又见缝插针找到了能够攻击苏煜欢的把柄，阴阳怪气道：“说得这样好听，到头来却连长辈的名字都不敢透露，莫不是担心找来了厨艺更好的人，这泼天的富贵就落不到你头上了？”
裴苑丹话音才落，裴老爷子凌厉的眼刀刷的就飞了过去，吓得她生生打了个哆嗦。
“爷爷……”
“不会说话就闭嘴。”
“……是。”
转头面向苏煜欢时，裴老爷子的脸色再次柔和下来，看得裴苑丹心里跟淬了毒似的，嫉妒得发狂。
“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早些年就已经……不在了。他家的晚辈对这一行没什么兴趣，却也不允许人随便打着他们家的旗号对外宣传，之后没多久，因为一些事情我也便离开了，走之前答应过他们，此生不再提及老人家与他们家的一切。”
苏煜欢说得委婉，但裴老爷子这样的老狐狸又怎会听不出隐藏于这些话后的为难与无奈。
家中晚辈对这一行没兴趣，是真没兴趣还是本身没天赋还爱作妖？
还有这个离开也是很有意思，究竟是自己心甘情愿走的还是被逼着走的？
单就那最后一句，就能得出老爷子想要的答案。
眼见着老爷子对苏煜欢的这些话似乎非常信服，裴苑丹又有些坐不住了。
只是她刚刚才被老爷子警告过，这会也实在不好再跳出来当这个出头鸟，转而冲弟弟使了个眼色。
这弟弟也是个懂眼色的，立马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嘟囔了一句：“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气氛又是一凝，苏煜欢却没太在意，依旧面色不改。
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只不过是她穿越前的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她尚且不怕人查，更遑论现在。
这些人真要想查，怕是翻个底朝天也查不清楚她这一身厨艺哪来的，更遑论她说的这些是真是假。
届时，只会更加觉得她神秘莫测，难以捉摸。
但且不论裴老爷子信与不信，单就手艺来说，苏煜欢确实是近段时间这些晚辈们给他找来的厨师里最合他胃口的一个。
没有理会大房一家人明目张胆的恶意诋毁，裴老爷子摸着自己的拐杖淡笑道：“那可真是遗憾。不过，吃不到你家长辈做的饭菜，尝尝你做的也未尝不可。”
裴修义双眸微亮，下意识确认道：“爷爷，您的意思是……”
“我的寿宴，当天菜品，便由苏小姐全权负责，钱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让客人们吃得满意，吃得开心。”
“爷爷！”听到这大房一家却都坐不住了。
“这人的名字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就是她那所谓的长辈也是个连名字都不敢提的藏头露尾之辈，谁知道是不是犯过什么事故弄玄虚？回头要是让外头的人知道我们请这么个都没什么名气的普通厨师来负责您的寿宴，指不定怎么议论咱家呢！”
一直在边上做壁上观，冷眼瞧着一双儿女稳定输出的裴大爷也适时出面规劝。
“爸，苑丹这话虽然不好听，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前段时间咱们家那么大张旗鼓的请来那么多有名气的大厨，到头来却定下这么个黄毛丫头，这要传出去，别人指不定怎么笑话咱们。要不，您再考虑考虑，或者留下她也行，咱另外再请个名气大一点的厨师，回头人问起，也不至于说不出口不是？”
这裴家父女俩的算盘珠子都快打到苏煜欢脸上了，饶是她脾气好，面对如此羞辱也不由得动了真火。
她随手解了身上的围裙放到桌上，不卑不亢道：“既然老爷子您家里人看不上我，您也犯不着为难，这种事本就你情我愿，没有缘分，强求不来。今天是我打扰了，告辞。”
苏煜欢这话何尝不是在暗讽裴老爷子作为裴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办寿宴请个厨师都得被人指指点点？
果不其然，苏煜欢这边才转身往前走了两步，裴修义父子俩那边也反应过来忙要去拦，便听老爷子冷下声音喊了句：“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