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冷了吗？怎么还打起哆嗦来了？要不要让人再给你那件衣服？”
“不用。”苏煜欢摇摇头，转而将目光投到台上，“今天竞拍的这些展品里，你有什么看得上的吗？”
“这种拍卖会，看不得看上不是重点，重点是看在主办方的面子上，把钱花出去。”至于拍卖品，说白了就是个给钱的由头。
李清芝翻了翻工作人员给的拍卖品单子：“这个字帖还有这个刺绣都是你的作品吧。”
上次有人暗中打着书法大师真传旗号售卖字帖，却被大师后代亲属公然打假一事，明牌的只有白家小姐，甚至就连白家小姐是白秀洁都只能归结于网友猜测，并没有切实证据，白秀洁也从未正面回应过。
所以，除了与苏煜欢本就相熟的那些人，多数人至今都还不知道他们口中这位得过人大师正统后人及其他师兄认证过的关门弟子究竟是谁，且有谢靖宇为她暗中兜底，即便是有人对她的身份有猜测，也没人敢这么不识趣的跑去验证打扰她。
苏煜欢探头看了眼李清芝手上的单子，纠正道：“字帖是，这副三异绣不是我一个人的作品，是我跟一位前辈共同完成的。”
李清芝点点头，表示明白。
“你的字帖我家已经有一幅了，一会我就拍这个绣品吧。不行的话，后面这个青花瓷瓶也不错，拍回去给我爷爷拿书房摆着。你有什么看得上眼的吗？”
苏煜欢摇摇头。
李清芝蹙了蹙眉：“这么多你一个也看不上？”
“……不，是这么多，我一个也买不起。”
李清芝：“……”需不需要我翻出你那千万粉丝的网红账号给您老瞧瞧？这叫买不起？
旁的千万网红博主，李清芝不敢说，苏煜欢的那个账号，百分之九十以上可都是实打实的活粉，且不提她每个月发的那些视频所赚的流量变现，单她搞出来的那些成品，随便拿出去一件售卖，都多的是人愿意花大价钱买！
李清芝也有钱，但她的钱更多的是公司的钱，真要算个人资产，还真未必能打得过苏煜欢这种单打独斗的个体户。
就这，眼前人还总一副时刻摆烂，死人微活的咸鱼样，气得李清芝张口便骂：“抠门死你算了！”
两人凑在一块小声议论的时候，台上的拍卖便已经陆续开始了。
现场有钱大佬不少，流程也过得很快。
苏煜欢那幅字帖排在相对靠前的位置，很快便轮到了。
“这是几年前曾一度闹得很大的书法大家谢长柏先生的关门弟子所作字帖，起拍价为十万，每次加价不低于一万。”
“十万？”李清芝面露意外，要知道这类拍卖会，多数情况下拍品起拍价都标得有些虚高。
就像刚刚那个什么开光转运珠，起拍价就五万，几乎抵得上平时的成交价了。
最终成交价格多出来的部分，就是大家伙心照不宣的慈善捐款。
苏煜欢这字不仅仅是写得好，还有谢老爷子这个名头镶金，论理说起拍价不该这么低。
“你的意思？”
苏煜欢摇摇头：“这事我没怎么管，应该是拍卖行那边的意思，可能他们更看中我这幅字的加价潜力吧。”
李清芝：“……”屁的加价潜力，我看你是被做局了还差不多。
两人说话的间隙，底下的客人们已经开始踊跃举牌，没一会功夫，这字便拍到了三十万，眼见着就要尘埃落定，某些人却开始捣乱了。
“四十万。”
率先坐不住的是祁连修，他今天是跟着哥哥嫂子一块来的。
来之前邱梓珊便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到了以后更是直接威胁他今天老实点，别一见着苏煜欢就跟兔子见了胡萝卜似的，跑过去给人添麻烦，否则回去她就让人把他重新关起来，看他还怎么撒欢的跑去苏煜欢跟前刷存在感。
祁连修满腹怨言却又实在不敢不遵从，因为他知道，他这狠心的嫂子是真敢这么做。
可在看到这一幅据说是苏煜欢亲自书写的字帖后，祁连修忍不住了。
不让他过去打扰苏煜欢可以，但是他遵守规则拍东西什么的总挑不着他错处了吧？
而他这一出手，另外几人自然也没了冷眼旁观的心思，一个个跟打地鼠似的，这个才刚放下，那人就又把牌子举了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这幅字帖竟然就上了百万。
李清芝：“……”
“这主办方大学读的心理学吧？还真是看中了你这幅字的加价潜力，瞅瞅，那几个傻蛋，都快把自个儿的全部身家押上去，就为了买你这一幅字了。”
苏煜欢倒是颇为淡定，甚至抽空磕了点瓜子。
“你也说了是傻蛋，不就是给人送钱的吗？”
李清芝看她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眼皮子一跳，试探道：“他们这么做，你就没点触动？”
“触动啥？”苏煜欢该吃吃该喝喝，正眼都没往那边多瞧一下，“这要是正常的那种拍卖会我兴许还会触动触动，这种嘛……”
也不知是不是跟苏煜欢相处久了，越来越能get到她的想法，李清芝一听她这话，立马反应过来。
一般拍卖会跟慈善拍卖会的区别不就是，一般拍卖会拍卖完了，是会给提供拍品的主人钱的，今晚这个不一样，成交价再高，苏煜欢也拿不到一毛钱。
怨不得她这么心如止水，面对那层层叠加的高价，整个人依旧犹如在大润发杀了几十年鱼那般冰冷。
这般想着，李清芝忍不住瞥了眼不远处宛若孔雀开屏般争得难分难舍的几人，这可真是实打实的把媚眼都抛给了瞎子看。
“本来就不是什么必需品，他们这应该属于恶意竞价吧？这东西的价值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还是留给真正需要且能欣赏他们的人吧。”
苏煜欢丢下这么一句话，没再理会那边的争夺，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不远处桌面上的桂花糕上。
这东西袁湘湘爱吃，可惜了，她今天没来，只能便宜自己了。
与此同时，关于这幅字帖的竞争也已经趋近白热化。
封律刚要拿起手中的号码牌再次叫价，突然被人摁住。
“二叔？”
“阿律，跟你商量个事呗？”
“您说？”封律本以为二叔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有心阻止他拍下这幅字，未曾想对方的下一句话直接给他整不会了。
“二叔实在喜欢这幅字，你要不就割爱，让让我吧？”
封律：“……”
恰好这时候，安插在前线的人传回了苏煜欢的那句话，其他几人也没再加价，显然也都收到了消息。
封律微松了口气，顺势点头。
封二叔大喜过望，欢快举牌：“两百万。”
锤子落下的一瞬，时刻关注竞拍结果的李清芝没忍住拍了拍苏煜欢。
“怎么了？”
“你就不关心你这个字是谁拍下的？”
“谁？”
“那呢……”李清芝抬手往封家等人的方向一指，苏煜欢定睛望去，却是一愣：“他……”
这不就是刚刚把封岚封辰叫回去的那个中年男人吗？
“那是封家二爷，封律的二叔，同时也是之前找你麻烦的那两个封家小辈的爸爸。”
苏煜欢倒吸一口冷气：“这可真是……缘分啊！”
李清芝嘴角微抽，心说可不是缘分吗？那几个大冤种费心抬高的价格，最后被封家二爷收入囊中，这算什么？误打误撞间接替苏煜欢出了口气？
就是对封家那几位可能不太友好，若是那几人知道他们花了大价钱购入的字帖恰好出自他们最看不起的人……
李清芝默默看了眼不远处满脸喜色庆祝的封二爷一家，不无同情且幸灾乐祸的想着：怕是会气疯了吧？
字帖之后还有不少拍品才会轮到她那幅绣品，苏煜欢趁着这个间隙去清清静静额的上了个厕所，回来时正好碰上白秀洁入场，苏煜欢便顺势把她带到了李清芝那，三人又凑一块去了。
白秀洁刚一落座，就冲着苏煜欢大吐苦水，严厉控诉自家老板的压榨与欺凌。
苏煜欢立马代入上辈子的牛马生活，跟白秀洁凑在一块低声吐槽起现代无良老板的各类骚操作。
勉强算是老板一列的李清芝：“……”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跟这俩货坐一块？
好在，两人的小声议论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到了苏煜欢与人合绣的那份绣品。
“接下来要竞拍的这样拍品乃是一幅精美绝伦的双面三异绣，双面三异绣乃是苏绣中的高级技法，因异色、异针、异稿而被称之为三异绣。”
负责竞拍的主持人说着便让人将一幅双面三异绣的台屏成品搬到台上，透明的玻璃台屏内，放着一幅美轮美奂的绣品，明亮的绣线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反光，好似能够看清绣面上小动物的每一处毛发。
一时间，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就连白秀洁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幅刺绣好漂亮啊！你看那上面的猫，眼睛好亮，就像真的一样。不，如果不跟我说这是一幅刺绣，我一定会把它当成真的！”
台上的主持人听着底下人的感叹与议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幅绣品由国内顶级苏绣大家齐秀妍女士及她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晚辈联合绣制而成。这一面绣的是一群虎仔于林中嬉戏，翻转过来，这一面却变成了几只小猫扑作一团的玩闹场景，憨态可掬。”
伴随着主持人的动作，台屏翻转，也使得绣品在灯光的映照下愈发栩栩如生。
“众所周知，三异绣技法难度相当高，这么大的一幅三异绣，兼具高超技艺、丰富色彩、及梦幻光影的高级绣品更是可遇不可求。这幅三异绣的初始竞拍价为一百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万，喜欢这幅绣品的客人们现在可以开始竞拍了。”
主持人此话一出，立马有人举牌。
“一百一十万。”
“一百二十万。”
“……”
叫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带动厅内气氛空前高涨，就连白秀洁都忍不住跟着举了一次牌。
可惜，她的叫价声很快便被其他家族的大家长盖了过去，没激起半点波澜。
白秀洁见状就知道这幅绣品注定与自己无缘，小嘴一瘪，直接趴在桌上，一脸失落。
苏煜欢见状忍不住逗她：“这么喜欢？”
白秀洁忙不迭点头：“那上面的猫是真的特别好看特别可爱，可惜了，我买不起。不过……算了，怪不得人都说，国外的奢侈品只是贵，国内的奢侈品不只贵还会让人觉得配不上，原是我不配，呜呜呜……”
李清芝看她这模样，也是给逗乐了：“你要真这么喜欢，不如求求你身边那位，指不定她一高兴，就送你一幅了呢？”
“真的吗？”白秀洁双眸微亮，满怀期待的看向苏煜欢。
苏煜欢：“……”
李清芝也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想让我死！”苏煜欢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们是不知道，为了这幅成品，我跟齐奶奶连着绣了快半年，我这双眼睛都快盯瞎了，这手劈丝也都快劈得秃噜皮了，再来一次，我我都不敢想自己得减寿几年。”
“人齐老师那么大年纪都没说什么，你一个二十几的小年轻好意思嗷嗷叫苦，我都替你脸红。”
苏煜欢直接捂住耳朵装死：“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李清芝：“……”
白秀洁也知道这东西费时费事，非寻常所能得，就是随口一说。
听苏煜欢这么说，急忙安慰道：“算了算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没有特别喜欢了。”
人都对乖巧的小家伙有保护欲，若白秀洁是个得不到就闹的熊孩子也就罢了，偏她这么乖巧懂事，苏煜欢反倒不落忍。
没来得及多想，话已脱口而出：“那么大个台屏是不可能了，你要实在喜欢，回头我给你修个扇面吧。”
白秀洁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两眼放光：“真的吗？”
“……真的。”
“不许反悔！”
李清芝扬了扬手机，下巴微抬：“放心，她不会反悔的，我帮你录音了。”
苏煜欢：“？？？”什么时候的事情？还有谁家好人说录音就录音啊！
“噢耶！”白秀洁闻言立马探过身去与其拍手庆祝。
苏煜欢看着这一幕，顿感小心脏拔凉拔凉，布豪，我好像被做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