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合拢的巨响还在大殿回荡,地下深处忽然炸起闷雷般的轰鸣。像是某种力量挣裂了束缚,顺着石缝、沿着石阶,如沸腾的岩浆一般向上涌来。
圣灵大殿的地面猛地一沉,连殿柱顶端的雕龙都脱石坠落,砸在青砖上,迸出簇簇火星。殿外天空骤然暗凝,清晨的天幕也被土黄色光晕彻底染透。
这道力量并非来自天际,而是从大殿的地基下翻涌上来,宛若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正狠狠地搅动着地底的脉络。
“轰隆——”
林因雕像旁的殿壁裂开数道蛛网般的缝隙,石屑簌簌坠落,殿内雕像剧烈摇晃。林因的玉棺也在这一刻从基底中滑出半寸,棺中淡金色龙息彻底熄灭,黑色血线也像被抽走力气,瘫软在棺沿。
庞渊刚起身扶稳雕像,脚底就传来一阵滚烫震颤,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钻出,带着碾压一切的厚重力道。
“怎么回事!”
殿外也在这一刻传来圣灵掌使惊怒的喊叫,他的声音被狂风撕得破碎,紧接着便是波动碰撞的轰鸣。
庞渊探头往殿外急望,原本空荡的广场上,土黄色霞光正从地缝里狂涌喷薄,落地便凝为实质,化作一道道粗壮土柱,如疯长的石笋般直往天际拔升。
“土神怎会在此刻出手?不会的,天法星陨的力量从来不会引来神明的视线。”庞渊立即释放大量法术波动,稳住圣灵大殿内伫立着的所有神像,随即快步冲出门外,查看圣灵掌使的情况。
伴随着圣灵掌使乱窜的波动,广场中央地面正往下凹陷,一圈圈土黄纹路以凹陷处为中心扩散。纹路里隐约浮着六枚古篆,既模糊不清,也让人认不出分毫。
土元素的力量向来厚重温和,此刻却像是被宝库外泄的星陨之力惊扰,变得狂躁不安。从地底涌现出来的镇脉纹宛如活过来的巨蟒,顺着土柱往上缠绕;散落之物全被无形的土元素之力碾成齑粉,连坚硬的青石板都被掀飞,悬在半空打转。
庞渊心口猛地一沉,伸手摸向心口的赤鳞,灼痛感再度袭来,这次却裹着一股土地的气息。他知道星陨离开宝库的路上,本就该有阻碍,可绝不该是这般强横的力道,这绝非机关所能释放的能量。
就在此时,土黄色光芒骤然变亮,地面的裂缝里突然伸出无数土黄色的光丝,那些光丝如同藤蔓般缠上殿柱、爬上石壁,所到之处,石面瞬间变得坚硬如铁,却也绷得更紧,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庞渊猛地后退,避开一道缠向脚踝的光丝。那光丝触到青砖,竟瞬间将砖块凝成了石块,表面还浮现一层金色纹路。
“庞渊!你到底要干什么?”圣灵掌使的声音更近了,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为了拦我离开,你竟还引动镇国神兵!你这样会彻底毁了王宫,毁了圣灵大殿!”
殿外的喊叫声越来越急,夹杂着土柱崩塌的轰鸣。整座圣灵大殿都被一股磅礴的土之力包裹,像是被塞进了一个不断收缩的石壳里,屋顶的瓦片也开始成片坠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是我,我没有私藏镇国神兵!我无法把它遗失的事公之于众,自始至终,我也在寻找它!”庞渊见大殿即将崩碎,也连忙往外冲,边跑边嘶吼着辩解。
在这天地翻覆的震颤中,一道更沉凝的土黄色光芒,忽然从王宫外萃灵城的方向破空而至。比起先前狂躁的镇脉纹,这光芒裹着安抚与镇压的力量,如一只厚重大手,缓缓按向正在崩裂的圣灵大殿。
庞渊抬头望去,只见那道光芒中,隐约浮现出一枚巴掌大小的印影,印钮上的巨灵神像双目微睁,掌心托着的镇土珠,正散发出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光芒。
“躲开这些镇脉纹!”与此同时,圣灵掌使也疾步退回到了庞渊身边,圣灵大殿外的土黄色凹陷仍在扩散,殿内的纹路也还在乱缠,两人根本没法原地不动。
“镇脉纹?你怎么认识这东西?”庞渊悬浮而起,转头向圣灵掌使问道。
“你竟……”圣灵掌使话到嘴边,却猛地顿住。他望着悬浮的庞渊,眼神骤然清明,引动镇国神兵的,竟真不是他。
一道清越的声音,随着那道光芒一同传来,穿透了所有的轰鸣:
“天地失衡,土脉躁动,再争下去,你们二位,可就全埋进地底了。”
话音未落,王宫深处临时搭建的住所已炸开一串急促破空声。我带着蓝儿与朵莲花最先冲出去,朵莲花催发源力托住我们,我们足尖轻点翻飞的青石板,身上溅满飞溅的瓦砾,却无暇拂去。
身后,三江道观的道士们簇拥着观主快步跟上,观主祭出法器炸起细碎光弧,勉强挡下缠向脚踝的土丝。王族军团的甲胄铿锵声紧接而至,数百银甲视为瞬间列阵,将散在广场边缘的宫人护在了阵后。
“什么情况?”三江观主问道。
“不知道。”
我话音刚落,恰逢三江观主正转头望向某处。我们顺他的目光看去,便立即瞥见了那枚悬浮在空中的印。
那印悬于半空,土黄色的光晕裹着细碎金芒,竟将周围的气流都压得温顺服帖。巴掌大的印身通体凝实,似整块暗黄晶石雕琢而成,表面隐有土纹流转,细看才知那纹路是无数细丝交织,宛若天生肌理。
印面深镌六字古篆,我曾在『世界桥』上见过这种文字,此刻一眼便认出是“镇八荒,安九土”。上面每一笔都鎏着金光,字缝里似有霞光流转,即便未被催动,也透着股镇压天地的沉凝。
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印钮。印钮乃的印顶端的带孔雕饰,只见一尊尺许高的巨灵神像正屈膝盘坐其上。其青灰色的石肤刻满细密鳞纹,神目微阖,眉宇间凝着亘古不变的肃穆;双手交叠,掌心托着一粒鸽卵大小的珠子,珠身莹白,却裹着与印身同源的土黄光晕,正是缩微的镇土珠。
三道淡金纹路如活物般绕着神像,时而缠上镇土珠,时而贴向印面古篆。那流转不定的纹路,正是先天镇脉纹,将印钮的奇巧与印身的神力,牢牢连在了一处。
“是地只印!”段余年的声音突然从王族军团阵后传来,他挤开甲士快步上前,目光死死盯着那枚印,声音都带着颤,“圣灵势力的镇国神兵,竟真的还在!”
地只印,乃是圣灵势力的镇国神兵,亦是其根脉象征。它由上古土地神只陨落后的核心晶石“地只之心”整块雕琢而成,看似巴掌大小,重量却逾千斤,可凭使用者意念缩放收纳,更能置于锦盒随身携带。
印面深镌“镇八荒,安九土”六字古篆,为初代首领以自身精血书写,鎏金字体承载着国境土地的根源之力,遇敌时会迸发土黄色霞光。印钮是一尊屈膝盘坐的巨灵神像,神目微阖,掌心托着一粒缩微的“镇土珠”,周身缠绕三道先天“镇脉纹”,直接勾连着圣灵势力的土地核心。
此印需历代首领以“镇土血契”炼化:首领登基之时,以自身根源法力混合地只之心粉末,涂抹于印面古篆,方能真正驱动全部力量。若首领身死,印会自动飞回祖庙陷入沉睡,直至新首领完成血契方可唤醒,是圣灵势力“以地为基、以印镇国”的核心象征。
地只印的核心能力之一是“定土安疆”。将印盖于国境石碑,可引动万里土地生成无形的“山岳结界”,此界如太古神山投影,刀剑劈砍仅留白痕,神通轰击便被土之力卸去,即便真宗师级修炼者也难破界而入;境内若发生地震、地裂,只需将印悬于灾变上空,印身散发的“镇土金光”能快速缝合地缝,安抚暴动土地,让大地恢复稳固。
其二为“镇域摧敌”。战时祭出,印身可随心意暴涨至万丈,如土石凝聚的地只神山轰然砸落,能将整支敌军碾为齑粉,地面会形成深达千丈、寸草不生的“镇岳坑”,但此招威力和破坏力过强,所耗费的力量更是难以恢复,不可频繁使用。
其三则是“传承秘辛”。地只印的认主与传承完全绑定“镇土血契”,既是圣灵势力首领身份的凭证,也是维系国土本源、延续势力根基的关键纽带。
我仰头望着那枚悬在空中的地只印,忽然灵光一闪,喃喃出声:
“镇国神兵……是林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