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不过……真有孩子，不也挺好？你都没嫌我，我又为啥要嫌你？人都有过去，可咱们现在在一起，过的是以后的日子。”
周宇杰在边上看着，一言不发。
他默默端起桌上那碗已经凉透的粥，站起身往外走。
“我去挑水。”
“查清楚之后再说提亲。小妹，我不是不信振义，是人心难测。”
郭振义没吭声，始终沉默着。
他只是静静地盯着周淑芬的侧脸，目光一动不动。
周淑芬轻轻抽回手。
“粥好了，我去喊清妍。”
郭振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头一紧。
等周淑芬牵着揉眼睛的杨清妍回来的时候，桌上已摆好了热气腾腾的粥。
江南枝也带着几个外孙起床了。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坐在桌边，脸上还带着睡意。
她一边帮小孙子擦脸，一边笑着张罗大家坐下。
郭振义依旧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
“郭伯伯，你咋不吃啊？”
杨清妍捧着碗，仰起小脸，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郭振义听见声音，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吃，这就吃。”
他端起碗，手指微颤，却迟迟没有动筷子。
过了片刻，他忽然开口。
“淑芬，下午我不去百货大楼了，先去邮局发封电报。”
周淑芬正舀着粥的手微微一顿。
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好。”
郭振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潘云靠近周淑芬一步。
早饭一吃完，大家便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周宇捷一大清早就赶回了港城。
昨夜那边传来消息，码头有紧急调度，必须他亲自处理。
周宇凡和文书黎一起进了店。
两人一前一后，搬出昨夜收好的货架。
随即把新到的布匹、日用品一样样摆上柜台。
文书黎踮着脚挂招牌，周宇凡则拿着抹布认真地擦拭货架。
八点整，门锁“咔哒”一声打开，店铺准时迎客。
周淑芬随便扒了两口饭，跟郭振义道了声再见，便快步赶往超市。
刚把西红柿放好，门口就传来文书黎清亮的声音。
“姑姑，这黄瓜真水灵！”
他搓着手快步凑近。
“连花都没谢，顶花带刺，新鲜得能掐出水来！比供销社搁了三天的还新鲜！”
周淑芬拍掉手上的灰，笑着应道。
“都是今早从郊区基地拉来的，现摘现运，一点没耽搁。往后每天都有，管够。”
她笑得自然，语气轻松，巧妙地避开了空间这个秘密。
其实周淑芬早就想在郊区盖大棚了。
趁着这段时间风平浪静，她已经在心里画好了蓝图。
到时候，不仅自家够用，还能悄悄供应店里，甚至悄悄卖点“特供”。
郭振义已经开始帮她跑地方，四处奔波打听消息，脚步几乎没停过。
虽然目前还没有答复，但凭着多年在市里积累的人脉，他心里有底。
超市开业的第二天，门口还没完全打扫干净，顾客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最热闹的时候，收银台前的队伍一直排到了门口。
会员卡的事，她其实早就计划好了。
毕竟现代零售体系中，会员制度是稳定客源的关键一环。
可现实摆在眼前，人手实在太少了。
周宇凡要理货，周淑芬得收银，郭振义又在外面奔波。
店里连个能专门负责登记的人都没有。
更何况，所有账目全靠手写记录，光是每天的流水账就要花上大半天时间。
可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件事迟早得办。
长期来看，如果不能建立起会员体系，仅靠低价吸引顾客，终究难以维持。
她盘算着，等人员配齐了，第一件事就是推出积分制会员卡。
每次消费满一定数额，积一分，积分可以兑换商品或直接享受折扣。
这样一来，顾客不仅会更愿意来，还可能主动介绍亲友。
周记便民超市，就这么一天天地火了起来。
可树大招风，人红是非多。
那些原本在附近经营国营商店的人，看着顾客一个个被吸引过去，心里不是滋味。
尤其是供销社的人。
他们本就仗着“计划供应”的老规矩垄断市场多年。
突然冒出个周记超市，价格还比他们低，服务又好，简直是动了他们的奶酪。
这不，国营单位终于坐不住了，开始派人来施压。
那天午后，周淑芬刚在收银台后坐了不到两分钟。
就在这时，供销社的黄主任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两手揣在裤兜里，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货架上的商品。
最终，他的视线停在那排整齐码放的香皂上。
“周老板，生意挺红火啊。”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敲了一下香皂的包装盒。
“这东西进价可不便宜吧？你卖得比我们国营店还便宜，是不是在赔本赚吆喝？图个名声？”
周淑芬低头在本子上写着账目。
“薄利多销嘛，图个老百姓买得放心，用得安心。大家高兴，我也高兴。”
黄主任冷哼一声，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
“周老板，你是不是不太懂规矩？宁城的物价，早就有明文规定，什么东西能卖什么价，都是有标准的。你这么搞，价格乱来，让我们国营单位怎么活？上面追究下来，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说完，他慢条斯理地从中山装的上衣兜里摸出一张纸。
“今早接到通知，你这店涉嫌‘倒买倒卖’，手续不全，存在严重违规经营行为，必须立刻停业整顿！”
周宇凡正在货架后整理新到的洗衣粉，听见这话猛地转过身来。
“不可能！我们什么手续都有！执照早就办下来了，税务登记也做了，该交的税一分没少！凭什么说我们手续不全？”
黄主任冷笑一声。
“有？那你把供货单拿出来给我看看。你这黄瓜，一个个还带着花，说是今早刚运来的，新鲜得很。可你有运货票吗？有物流单据吗？能证明这些菜是正规渠道进的？还是说，根本就是私下倒腾来的？”
周淑芬的手指微微一顿，心里猛地一沉。
她当然拿不出运货票。
这些蔬菜，都是从她的空间里取出来的，哪来的正规运输记录？
周淑芬迅速压下心头的慌乱，脸上立刻堆出一副和气的笑容。
“黄主任，您可真会开玩笑。单子怎么会没有？都在后屋的文件柜里放着呢，我这就去拿，您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