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俩人低头继续割猪草,镰刀贴着地面轻轻划过,草叶应声而断,堆在脚边,绿油油的一小堆。
她们配合默契,动作熟练,像一对并肩耕耘多年的姐妹。
时不时,沈今禾会抬眼,偷偷瞅一眼地里挥锄头的苏玥玥。
那丫头站在田中央,动作僵得像刚学会走路的娃娃,四肢不协调,肩膀绷得太紧,腰杆挺得笔直却又不得其法。
锄头在她手里抡得歪七扭八,一会儿往左偏,一会儿又往右斜,像是不受控制的铁棍。
好几次,锄刃险些擦着她的脚踝砸下去,吓得旁边干活的人直喊“小心”,她却浑然不觉。
才下地没多久,整个人就跟泥塑的一样,脸上、衣服上全是泥巴。
汗水混着泥土,在脸颊上画出道道灰痕,头发也乱糟糟地贴在额角,活像个刚从地沟里爬出来的小乞丐。
周围的人看她这模样,笑得前仰后合,有的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有的指着她直说“哎哟哟,真是稀罕事”。
满嘴都是“真逗”“这能干得了活?”
的调笑,话里夹着讥讽,句句都不带好气。
那笑声里,压根没半点善意,全是瞧热闹的劲儿,像一群乌鸦围着一只扑腾的鸡,等着看它出丑、跌倒、狼狈不堪。
苏玥玥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线,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可偏偏骨子里有股犟劲儿,越是被人笑话,她就越不服输。
有人看不过去,好心提醒她怎么握锄、怎么发力,甚至亲自示范了一次。
她不仅不听,还猛地甩手一抡。
锄头在空中划了个弧,没砸着自己,倒是脚下打滑,整个人摔了个狗啃泥。
她咬牙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泥,继续干。
结果不到三分钟,又是一跤,再起来,再来,反反复复,足足摔了三回。
最后一回,嘴巴磕在地上,嘴里全是泥,牙齿都染成了土黄色。
可她硬是不吭声,一声不响地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泥块,重新抡起锄头,眼神倔强得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牛犊。
“大嫂,你说世上咋会有这种人?”
沈今禾看得直摇头,眉头皱成一个疙瘩,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我七岁那年第一次拿锄头,看过爹娘干一遍就会了。我家菜地,那会儿全是我一个人刨的,种菜、浇水、除草,哪样不是自己来?”
再看苏玥玥,别说是种地,怕是迟早把自己给砸趴下。
力气不小,方向感却差得离谱,动作毫无章法,像在跳舞,还是跳错了节拍的那种。
一开始,朱秀琴和苏亦岑还陪她一起下地,想帮她适应。
可看着看着,两人越站越远,最后干脆躲到田埂边的大树底下乘凉去了。
他们连靠近都不敢,生怕一不小心被那乱飞的锄头捎上,落个头破血流。
“别瞅她了,赶紧干活吧。”
苏清芷轻声说,语气平静,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猪草上,一片一片仔细地整理着。
“嗯!”
沈今禾应得干脆,像只听到口令的小狗,立刻低下头,重新投入手里的活计。
镰刀挥动,草叶纷飞,节奏清晰而利落。
俩人再不回头,专心割起手中的草。
苏清芷低着头,右手握着镰刀,一下一下地割着脚边茂密的野草。
草叶锋利,划过她的手指时带着微微的刺痛,但她毫不在意,眼神却时不时飘向不远处的山脚。
她的动作看似平静,实则心中正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她趁着沈今禾低头专注割草的工夫,悄悄往山边挪了两步。
脚步轻缓,生怕惊动了身边的人。
阳光斜斜地洒在草地上,映出两人长长的影子。
等到确认沈今禾没有察觉,她迅速从袖口里探出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划,仿佛拨开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紧接着,她从随身携带的空间里掏出一杯清亮的灵泉水。
那水澄澈如镜,隐隐透着淡淡的青光,拿在手里能感受到一丝清凉的灵气。
她动作极快,几乎是刚取出来就俯身将水悄无声息地洒在一堆杂草上。
水珠滚落草叶之间,瞬间被泥土吸收,只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
她不敢停留太久,生怕被人发现异常,赶忙将杯子收进空间,又用力拍了拍手,像是在掸去灰尘,掩饰自己的举动。
她一边继续弯腰割草,一边在心里默默回忆起在军区医院的日子。
那时候,她每天清晨熬汤,用的全是从空间里取出的灵泉水。
那汤煮出来的味道格外醇厚,香气浓郁得连走廊尽头的人都能闻到。
尤其是给沈行野炖的骨头汤,每次一端出来,门口总会有几只野猫野狗围过来,眼巴巴地蹲着,等汤碗一空,它们就争先恐后地舔舐碗底,连一点油星都不放过。
她当时就注意到,动物对这灵泉有着近乎本能的渴望。
所以,她今天动了这个念头——既然灵泉水能吸引动物,为何不试试引些野味出来?
哪怕只是一只野鸡、一只野兔,也好。
家里已经好久没吃过荤腥了,要是能带回去一只,炖上一锅热腾腾的肉汤,公婆和爸妈也能补补身子。
昨晚回来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公婆的脸瘦了一圈,颧骨微微凸起,眼神也不如从前有神;爸妈虽然笑着迎她进门,但眼角的皱纹比前阵子深了不少,鬓角也多了几缕白发。
她心里揪得难受。
这一阵子,除了忙着收拾苏玥玥那档子事,她最惦记的,就是暗中给父母调养身体。
她知道,等自己将来随军离开,若是他们身体不好,自己在外头也没法安心。
唯有现在悄悄铺路,才能走得踏实。
她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阳光晒得脸颊发烫,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顺手把空杯子塞回空间,又用力拍了拍手,发出“啪啪”的声响,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大嫂!你上哪儿去了?我一抬头没见你人,心跳都快停了!”
沈今禾突然从另一侧的草丛中冲出来,脸上满是焦急,额头上还冒着汗。
她一边喊着,一边四处张望,声音都带上了颤意。
等终于看见苏清芷的身影,整个人像是松了一大口气,双腿一软,差点蹲下来。
她拍着胸口,急促地喘着气:“吓死我了,真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