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象棋纸上的柔情与镜头里的新篇
李淑琴把手机支架往社区活动中心的窗台上一固定时，杨永革正趴在象棋桌前写字，笔尖在红纸上划过的声音，比直播间的背景音乐还清晰。“家人们看过来！“她对着镜头扬了扬下巴，湖蓝色的直播衫被阳光晒得发亮，“今天带你们看个新鲜的——杨师傅要给咱们写才艺展的横幅！“
镜头一转，杨永革的侧脸怼在屏幕上。他戴着老花镜，鼻尖快碰到纸面，手里的毛笔在红纸上写“老有所乐“四个大字，笔锋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子认真劲，墨汁滴在桌面上，晕成朵小小的黑花。
“杨师傅，抬抬头！“李淑琴笑着喊，“家人们想看你呢！“
杨永革摘了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有点红，大概是盯了太久纸面。“写得不好，让家人们见笑了。“他把毛笔往砚台上一搁，手指在“乐“字的勾上蹭了蹭，像在给这笔画添温度。
直播间的弹幕“哗哗“滚起来：
“这字比打印的有劲儿！“
“杨师傅深藏不露啊！“
“琴姐快让他写个'琴姐最美'！“
李淑琴刚要开怼，就见李奶奶拎着布包从门口进来，蓝布衫上沾着点面粉。“写啥呢？“她往红纸上瞅了瞅，“这'乐'字的勾太弯了，像只没睡醒的猫。“
“你懂啥，这叫藏锋。“杨永革把红纸往旁边挪了挪，像护着块宝贝，“当年我在部队办黑板报，就属我写的字最受欢迎。“
“吹吧你。“李奶奶从布包里掏出块刚烤的桃酥，往李淑琴手里塞，“琴姐尝尝，加了杏仁粉的。“
“给我也来块。“杨永革伸手去够，被李奶奶拍开。
“写你的字去，吃啥吃，墨汁没喝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两只斗嘴的画眉。直播间的粉丝笑得直打鸣，礼物特效“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有人刷“这俩老头老太太比相声好看“，还有人刷“求组队出道“。
李淑琴咬着桃酥，看着眼前这幕突然觉得，直播间的内容是该换换了。光拍买菜跳舞多单调，把这俩活宝的日常剪进去，说不定比“扭胯杀“还火。
“杨师傅，“她突然开口，“你这字挺好，以后我直播的标题，就由你来写呗？“
“真的？“杨永革眼睛亮了，比刚才写横幅时还亮，“你想写啥？'琴姐广场舞课堂'？还是'李奶奶美食坊'？“
“都要！“李淑琴对着镜头比划，“以后咱们搞个系列，你写标题，李奶奶当美食顾问，我负责出镜，保准火！“
“我可不当顾问。“李奶奶摆手，却把桃酥往杨永革面前推了推，“别噎着。“
那天的直播，李淑琴没教新动作，就拍杨永革写字，李奶奶在旁边捣乱，偶尔插播两句“这字歪得像毛毛虫“。粉丝们看得津津有味，在线人数破了七万，创了新高。关播时，杨永革非要把写好的“老有所乐“横幅送给李淑琴，说“挂在你家阳台，比绿萝好看“。
“我家阳台可没空。“她笑着摆手，“挂活动中心吧，下周才艺展正好用。“
杨永革有点失落，李奶奶突然说：“给我吧，我家客厅墙上正好缺幅字。“她把横幅卷起来，往布包里一塞，动作比谁都快。
杨永革的眼睛瞬间亮了，比挂在自家墙上还开心。
从那天起，李淑琴的直播间真的变了样。有时是杨永革趴在象棋桌上写标题，李奶奶在旁边给他磨墨，磨着磨着就开始拌嘴——“水多了““墨少了““你这手劲比和面还大“；有时是三人围在厨房拍美食，杨永革负责递盘子，李奶奶掌勺，李淑琴对着镜头解说，偶尔被油星溅到，杨永革会第一时间递过抹布，李奶奶则会瞪他“手比脚还笨“。
最火的一条视频，是拍杨永革教李奶奶下象棋。李奶奶总把“马走日“记成“马走田“，杨永革急得抓头发，却在她终于走对一步时，偷偷往她手里塞了块糖。粉丝们刷了三万多条弹幕，说“这糖比火箭甜“。
“琴姐，你这视频越来越有烟火气了。“社区网格员小林刷着手机，笑得一脸姨母笑，“上周有个食品厂联系我，说想找李奶奶做代言呢。“
“代言？“李淑琴愣了下，“李奶奶能同意？“
“我问问去。“小林转身就往李奶奶家跑，杨永革正在她家帮忙钉钉子——李奶奶想把那幅“老有所乐“横幅挂在客厅正中央。
“钉歪了！往左点！“李奶奶举着水平仪喊，蓝布衫的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松垮的皮肤。
“哪歪了？这不挺正的吗？“杨永革眯着眼瞅，手里的锤子悬在半空。
“我说歪了就歪了！“李奶奶抢过水平仪往墙上一贴，“看见没？气泡偏右了！“
两人正吵着，小林闯进来：“李奶奶，有食品厂找你代言桃酥呢！“
“代言？“李奶奶愣了，“啥是代言？“
“就是拍广告，让你上电视！“杨永革比她还激动，锤子“当啷“掉在地上，“我看过那广告，明星都拿着桃酥笑，可好看了！“
“我可不上电视。“李奶奶摆手，“我这老婆子，上电视吓人。“
“不吓人，“李淑琴跟着进来，“就拍你做桃酥的样子，跟平时直播一样。“
“那......有钱吗？“李奶奶突然问，眼睛有点亮。
“有！听说给不少呢！“小林笑得眼睛都没了。
“那行。“李奶奶拍板，“钱给琴姐，她直播需要设备。“
杨永革突然说：“我也能帮忙！我可以写广告标语，保证比他们的好看！“
最后，食品厂真的来了，拍了条三分钟的短片。镜头里，李奶奶系着蓝布衫围裙揉面，杨永革趴在旁边的小桌上写标语，“李奶奶桃酥，咬一口甜到心尖“，字歪歪扭扭的，却比任何印刷体都暖。李淑琴站在镜头外举着手机直播，偶尔被摄影师喊“琴姐入镜露个脸“，她摆摆手说“主角是他们俩“。
短片在本地电视台播了，社区的老头老太太们守着电视看，比看春晚还热闹。张大妈给李淑琴打电话，笑得直喘气：“琴姐，你看老杨写的字，在电视上闪着呢！李奶奶揉面的样，比明星好看十倍！“
杨永革的象棋队突然火了，天天有人来挑战，说“想会会写广告标语的杨师傅“。他忙得脚不沾地，却每天雷打不动去李奶奶家吃午饭，有时带包新茶叶，有时拎捆青菜，像个按时报到的学生。
“今天的青菜炒老了。“他扒着饭说。
“嫌老自己做。“李奶奶往他碗里夹了块排骨，“多吃点，下午才有劲下棋。“
李淑琴的直播间越来越火，粉丝涨到了五十万，平台给她寄了“年度最具烟火气主播“的奖牌。她把奖牌挂在活动中心的墙上，挨着杨永革写的“老有所乐“横幅，像对互相陪伴的老朋友。
才艺展那天，舞台背景板上的字果然是杨永革写的，“夕阳无限好，人间烟火浓“，每个字都带着墨香。李淑琴和李奶奶跳了双人舞，李奶奶唱粤剧，李淑琴伴舞，湖蓝色的身影和蓝布衫在舞台上旋转，像两朵盛开的花。
表演结束后，杨永革捧着束真玫瑰跑上台，不是给李淑琴的，是给李奶奶的。“李师傅，“他红着脸说，“你的桃酥太好吃了，这花送你。“
李奶奶接过玫瑰，脸比花还红，往他手里塞了块刚烤的桃酥：“吃你的吧，嘴笨的东西。“
台下的老头老太太们笑得直拍大腿，直播间的弹幕刷成了屏，有人说“这才是最好的才艺展“。
晚上庆功宴，大家挤在活动中心吃李奶奶做的桃酥，杨永革写的“庆祝成功“贴在墙上，墨还没干透。李淑琴举着保温杯站起来：“我敬大家一杯，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直播间。“
“敬琴姐！“
“敬李奶奶的桃酥！“
“敬杨师傅的字！“
碰杯声、笑声混在一起，像首没谱的歌。杨永革偷偷给李淑琴使了个眼色，往门外指了指。两人走到走廊里，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影子拉得老长。
“淑琴，“杨永革挠了挠头，“我知道我以前挺混蛋的，老给你添麻烦。“
“都过去了。“李淑琴笑了，“现在这样挺好。“
“嗯，挺好。“他望着活动中心里的灯光，“看见李师傅笑，我就觉得......比赢了象棋还开心。“
李淑琴突然觉得，杨永革写的字里，藏着的不只是墨香，还有他没说出口的柔情。就像李奶奶的桃酥，甜的不只是味道，还有她藏在面粉里的心意。
回到家，她打开手机剪今天的视频，把杨永革送花的片段放进去，配了段杨永革写的字：“最好的日子，是有人陪你吵吵闹闹，也有人陪你把日子过成诗。“
发布成功的瞬间，手机“叮咚“响个不停。她看着屏幕上滚动的祝福，突然觉得，直播间的流量多少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镜头里的人，身边的事，都带着烟火气，暖烘烘的，像李奶奶刚出炉的桃酥，也像杨永革笔下的字，拙朴，却真诚。
窗外的月光落在多肉上，叶片上的水珠闪着光。她想起明天要拍的内容——杨永革教李奶奶写毛笔字，李奶奶肯定又会说他“字歪得像毛毛虫“。
李淑琴笑着摇摇头，关掉手机。明天又是热热闹闹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