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一节被下药了
漆寻玉闻言轻笑了起来，如春雪初融，我觉和自己听到了冰凌融化时落入水中的声音，四周围故意放慢脚步不远不近跟着的一众男仙女仙们发出毫不掩饰的倒抽气的声音。我微低了头拿眼四下里瞟了一下，往日里与帝君或离陌神君在一处也被人围观过，碍于两神高高在上的身份，围观的人们隐晦而羞涩。并不防碍影响正常行动。像今日样隆重的大张旗鼓的可以用参观来形容倒是从未经历过，绕是漆寻玉见多识广，也不免被这热情激荡微红了脸颊。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从封圣台上走了下来，一众人等先去九重宫再次郑重的参拜恭贺昆仑圣君封为凡界之主，繁文缛节的一大堆礼数行完，众小仙们方才陆续的散去。
出了九重宫的大门之外，天枢星君驾起祥云，我们这才摆脱了一路跟随过来的一众神仙。我不由自主的长出口气，两手抱臂上下搓了几下，适才全身僵硬的肌肉略微的放松下来，被人嘱目也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虽然那一众神仙的目标不是我，从前跟在青华帝君身后之时从未有如此感觉，想是对帝君的仰慕之情出于威严，自是收敛许多。
天枢星君自然的伸手拍了拍我的背，像安扶一个小婴孩。我歪了头冲天枢一笑，习惯性的把头往他肩臂上枕了过去，漆寻玉目光一扫随即转开，恍若未见。
回了东皇太苍宫中，我本意先请漆寻玉吃上一展茶休息一下再看莲花不迟，漆寻玉笑道“此事简单，还是先医了莲花再安安心心的吃茶吧。”我一想也是，便领着漆寻玉先来到莲池畔，只见漆寻玉从广袖中拿出一支小瓶，从瓶中向池中倒了两滴液体，小心翼翼的收起小瓶，见我一幅欲言又止假装不动声色模样，低头一笑“这瓶中所装是天山雪水精露，两滴便可把此池中水化为天山雪水，只是，这池中再养不得其它花了。”
我一时叹为观止，心说两滴便可化一池天山雪水，我这莲池虽不算太大，可也有五十步方圆，他那一瓶岂不是可以化掉一座湖泊。漆寻玉看着池中只有两片叶子的寒池莲说道“寒池莲花多生于高寒池水之中，水温以近冰点为佳。我这两滴天山雪精也只是起到保持池水冰冷的作用，还需着意照料才能开花。”
我一边询问了如何照料寒池莲的方法，一边引漆寻玉绕过莲池去栖雪亭中小坐，天枢星君进了东皇太苍宫还没走到知无殿便被帝君派来的鸿翎鸟叫走了。好在他帮我领漆寻玉入东皇太苍宫门的任务已经完成。天枢星君向漆寻玉告了罪，又嘱我好生款待，这才随着鸿翎鸟转身去了，漆寻玉看着他的背影温文而笑。我瞧着神情，倒像是两人间常有这匆匆而别的情景发生一样。
栖雪亭中早已备好软榻矮几，我伸手做请状，与漆寻玉相对而坐。
矮几上一应烹茶器具摆放齐整，我取了松果引火投入到小炉中把水烧开，一遍温杯，用小钳子夹着茶团在火上微烤了一下，待茶香散出，放入杯中，提起第二遍沸水冲入，茶团瞬间展开，一片片叶子在水流冲击下翻滚旋转，浮起又沉下，我用滤杯过掉叶片，放了一盏在漆寻玉面前，抬眼一笑，伸手做请。
漆寻玉一手揽住袍袖，一手执起茶盏轻酌了一口，眉峰一挑，微微偏了下头，“上仙烹茶之技果然高明，用火引出茶中醇香，过一分则糊少一分则味不出，把握时间之精妙真是让寻玉大开眼界。”
我待漆寻玉放下杯盏，帮他填了第二杯茶，轻笑道“漆总管太过夸赞了，实不敢当，只是平日里胡乱试验，喜欢玩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机巧罢了。不足为提。”我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小得意，上次在昆仑安雪堂中漆寻玉的点茶手法棋高一着，事后我狠狠的下了点功夫练习，今天得了机会在他面前显上一显，自然是用了点小心思。
“初晴”漆寻玉忽然改了对我的称呼，我眼皮微垂，手下放杯盏的动作丝毫未停顿，“可否唤我寻玉，总管二字太过生硬。生冷疏离。昆仑夜晚相遇，仙子月光下的侧影让我忆起久远之前的一位故人。”
我轻轻一笑，正要回话，不想变数陡生。
漆寻玉的声音忽然变成平板无调，还带着点似乎熟悉的口音，与方才像从天外漂来的空灵相背而驰，我略感奇怪，抬眼看向他，漆寻玉的眼睛虽然看着我，我却可以肯定那眼中看到的不是我，而是透过我看着某个别人，这想法让我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忙垂下眼帘，借倒茶的动作掩饰刚才的不安。
“我初见她的时候只有十几岁，月夜下的小径上我迷了路正不知所措，迎面遇到一个淡黄色衣裙的女孩，她请我到她的小院内喝了三盏茶，又把我送出鲛居林，后来我才知道，她是鲛人族最后一位小公主。”这本是平平无奇的一段话，可是我的眉心一跳，像有一把巨锤毫无预兆的在我心口上砸了一下，砸的我一口气没喘上来，哽在那里半响方顺过来。
我伸手捂住胸口，弓了腰身极力的张大口鼻喘息，耳中嗡嗡做响，以至于漆寻玉后边是否继续讲话，讲了什么全未听到，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我才缓过这口气来，慢慢的松了手直起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