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黑衣人轻笑一声,忽然虚晃一招,带着同伴迅速退入瘴气之中,留下几句刻意放大的话,“那两个丫头是殿下的旧同僚,今日来此,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故谁敢动她们一根汗毛,便是与整个东海旧部为敌!”
鹿红听到这话,挑了挑眉,看向涂山绛:“姐姐,这敖沄澈倒是挺会做人。来洞渊休养了一阵子,那东海府辖三殿下的样子倒是有些回来了,跟当初在蓬莱司察仗着自己是昆仑水官耀武扬威的样子比起来,如今真是好看多了。”
她仍然刻意引导涂山绛,怕她得知敖沄澈与八聚台的真实关系。
涂山绛并没有多想,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是在给我们递话,也是在警告昆仑吧。或许昆仑扶持玉华昙做了新水官一事,早引得他不满。走吧,看来我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两人加快脚步,清照镜碎片的光芒越来越亮,终于穿透最后一层瘴气,眼前豁然开朗。
艳群芳亭就在不远处,敖沄澈与雏艳主并肩而立,雏艳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一身墨蓝色点纹长袍的敖沄澈摇着那山水蓝翠的折扇,悠哉游哉。
雏艳主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两个小丫头片子倒是有能耐,竟能从迷迭幻境里走出来,也不枉费我雏艳起了个早儿就来这艳群芳亭等着你们。”
鹿红上前一步,直视雏艳主:“前辈的下马威我们接了,不知现在能否谈谈正事?我们来找敖沄澈,是有关我们蓬莱一桩案子,还有……”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敖沄澈身上,“你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从来没跟我们三个说过?”
敖沄澈折扇轻摇,脸上露出一抹浅笑,他懂得鹿红这是在让他当着涂山绛的面儿说出关于七散香原料的真相,但他却还是决定先推一波,于是反问道:“秘密?三界之中,谁没有秘密?要按照红司使这么说,我的秘密可多了去了。”
鹿红手腕一翻,清照镜碎片在掌心亮起微光,映出几株形态诡异的花草轮廓:“这是蚀骨花的根茎,也是七散香的原料之一吧?我起初进入迷迭幻境的时候,便闻见一股熟悉至极的味道,妖物日日燃七散香而报案,我最了解这东西,你不用否定或推脱,更不要告诉我,你对此一无所知!”
涂山绛适时补充,声音清冷:“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们查到,近百年来失踪的仙门弟子还有不少妖物的魂骨,都被抽离送去了昆仑,这是不是都与七散香的炼制有关?而青鸟台的影卫,多次在案发现场留下痕迹,今日又来拦截我和小鹿寻你。敖沄澈,水官之位已被你那邪心思的妹妹顶替,你对昆仑的价值不多了,为何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劝你早做筹谋。”
敖沄澈折扇一顿,笑容敛去几分,目光落在碎片上的花草:“你们倒是查得深。我可以说啊,不过,所谓水官之位我不在乎,玉华昙既然喜欢,就让她做好了。还有,蚀骨花不算七散香的原料,它只是起到腐蚀碎掉魂骨的作用,真正的七散香原料是:一勺龙族护心鳞粉、两勺南海鹿神角灰、三勺昆仑雪山蛟蜕、四勺有苏氏狐尾熏、五勺洞渊血魂骨碎、六勺妖丹胭脂花蕊、七勺众生怨念业池水。
混合搅拌,均匀后晾干,再以竹筒封。
这些原料缺一不可,而生产这些原料的地方,如今也都在昆仑主的掌控之下。”
鹿红闻言垂下眼帘,还没来得及接话,注意到“有苏氏狐尾熏”的涂山绛先愠怒:“当真如此?有苏氏虽与我涂山同源,但只为旁支!”
鹿红不再多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点黑色粉末,“这是我从白山红蛇报案现场找到的蚀骨花残渣,与迷迭幻境里的一模一样。而涂山姐姐那边,最近得到消息,供放在堂楼里的有苏氏狐尾熏莫名减少——正好对应你说的第四勺原料。”
她看向涂山绛,后者点头补充:“涂山古籍记载,狐尾熏需取成年狐族自愿献祭的尾毛炼制,可近年有苏氏失踪的年轻狐妖数量陡增,多半是被昆仑强行掳走取毛了。我先前怀疑过,可惜没有多想。涂山、有苏、青丘,这三大古族原是并立溯源的,现下涂山和青丘后代子嗣延绵不绝,未见端倪,唯有这有苏氏,族中人口越发少了,少的都有些过分了。”
敖沄澈收起折扇,“你们经过迷迭幻境时,碰到了昆仑影卫。”
这一句语气没有起伏,亦然听不出是在疑惑还是陈述。
鹿红颔首,“是啊,多亏了东海三殿下,豢养的旧部替我们把影卫打跑了呢。”
分明是在嘲讽。
雏艳主目光流转在两人身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手上烟斗翻动,递到唇间,呼出的雾遮盖她生就娇纵的眉眼,“这影卫,未必只来一波呢。近万年了,昆仑从来不敢派影卫和信使进入迷迭境,我知道,她是忌惮我雏艳,洞渊在下,昆仑在上,三界不是昆仑一家独大,她原先应该清楚的很,今时今日如此作为,是受了什么打击了还是疯魔了?”
鹿红眨眼,不接话,隔着遥远的群山,她都能感觉到,昆仑主的眼睛像是一把刀,似乎正透过什么孔,紧紧盯着她和涂山绛的脚步。
涂山绛平复了一下心情,抬眸看向雏艳主,语气恭敬却带着锋芒:“前辈既然知晓这么多,想必早有筹谋?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雏艳主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指点谈不上,你将来会是涂山的掌门人吧?”
“未必,涂山人才辈出,我获封神女,与您接手洞渊是一个缘由,天赐的东西罢了。但您入主便可不动,我上头,还有多位长老把控,他们与昆仑,都是有些利益纽带绑着的。您懂得我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