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沧的话音刚落，殿外侍卫便鱼贯而入，动作利落地上前架住叶翎的胳膊。
玄衣少年脸上的讥诮僵了一瞬，随即化为难以置信的错愕，他猛地转头看向叶沧，喉间溢出急切的呼喊：“父王！”
“好了。”叶沧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眼底翻涌的怒意压过了最后一丝犹豫，“你这段时间就在禁水牢里好好反省，何时想通了何时再出来！”
侍卫不敢迟疑，半拖半架着仍在挣扎的叶翎往外走，玄色衣袍在冰冷的地砖上拖出细碎的声响，渐远的斥骂声被殿门“吱呀”合上的瞬间截断。
赵衍的目光却没跟着叶翎移动，她的视线落在玉床旁的父女俩身上。
叶沧正小心翼翼地为叶涧拭去唇角的血痕，动作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疼惜。
可叶涧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指尖蜷缩着，竟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那份生疏感像一层薄雾，明明两人靠得极近，却偏偏隔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让赵衍心头莫名浮起一丝怪异。
“赵道友。”叶涧忽然抬眼，声音还带着气后的沙哑，她勉强牵起唇角，将掌心那块泛着莹润光泽的灵鳞递过来，“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怕是……”
话说到一半，她轻轻咳了两声，脸色又白了几分，“这灵鳞你且收下，蛟族从不亏待恩人。”
赵衍看着那块灵鳞，指尖触及的瞬间能感受到里面流淌的温润灵力，她也不矫情，接过来顺势收入储物戒中，朝叶涧颔首浅笑：
“多谢。”这灵鳞正好方便她在东海行事。
叶沧见叶涧气息不稳，连忙道：“涧儿刚醒，身子还虚，诸位今日先请回吧。”
他转向一旁的敖玄，“敖兄，劳烦你为赵小友安排一间清净的寝殿。”
敖玄拱手应下，引着赵衍往外走。
雕梁画栋的回廊，天光落在青砖上，映得檐角的铜铃泛着金光，使得方才殿内的压抑似乎被驱散了不少。
进入敖玄安排的寝殿时，殿内早已备好了茶水点心，不多时，便有侍从捧着几个锦盒进来，躬身道：
“赵小友，这是叶敖大人先前承诺过的谢礼，特此吩咐我们送来。”
赵衍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有承诺过的千年雪莲和三枚极品灵石外，还有疗伤的灵药、加固法器的玄铁，皆是实用之物。
加上叶沧和叶涧给的，这短短一日竟收了三方礼，她摸了摸鼻尖，倒真有些不好意思。
等敖玄走后，赵衍立马将鸿蒙唤了出来。
她将雪莲和灵石递给了它。
本来就是生机之力发挥了主要作用，这些东西正好用来给它当零嘴。
接下来几日，赵衍借着闲逛熟悉蛟族领地。
这日走到岛屿深处，忽闻假山后传来娇柔的啜泣声，伴随着低低的撒娇：
“沧哥，你就放了翎儿吧，他年纪小不懂事，才会说错话惹你生气……你把他关在禁水牢里，那地方寒气重，他身子怎么受得住啊……”
赵衍脚步一顿，悄悄探头看去，看见一个身着水绿色薄衫的美妇人正依偎在叶沧怀里，她眉眼含雾，肌肤胜雪，哭起来时肩膀微微耸动，当真柔若无骨，我见犹怜。
而叶沧平日里冷峻的脸上竟带着几分无奈，正抬手轻拍她的背。
“阿瑶，不是我不放他。”叶沧的声音放得极柔，“那孩子性子太烈，又总对涧儿带着偏见，这次说的话更是戳人痛处，若不严惩，日后怕是要闯出大祸。”
“可他是我们的孩子啊……”美妇人哽咽着，“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次好不好？翎儿最听我的话，我回去一定好好教他……”
赵衍心中了然，这想必就是叶翎的生母，叶沧新抬的夫人了。
她正想悄然后退，却听那美妇人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再说，那赵昭就是个剑宗弟子，你就真放心让她拿着灵鳞？更别说她还害过翎儿，本来涧儿的事就是翎儿惹出来的……”
若是她俩联合起来对付翎儿怎么办？
“闭嘴！”叶沧的声音陡然冷厉，推开美妇人站直身子，警告道：“这件事不许再提！你若是真为了叶翎好，当初就不该纵容他害涧儿！”
“现下涧儿病愈，叶翎的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美妇人被他吼得一怔，随即眼眶更红了，委屈地别过脸：“我……我只是担心嘛……”
叶沧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克制情绪：“禁水牢的事没得商量，你回去吧。”
说罢，他转身便走，留下美妇人独自站在原地，脸上的柔弱褪去几分，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赵衍蹙眉，美妇人同叶沧的话，还有叶涧那奇怪的反应……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让她愣了愣。
难道叶涧受伤是叶翎所害？
她忽然想起，云渺捡到叶翎之时，叶翎本就身受重伤，看样子是叶涧出手伤的。
正思忖间，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赵衍迅速隐入花丛。
只见叶沧的身影从假山后走过，他眉头紧锁，周身气压极低，与方才面对美妇人时判若两人。
更让她在意的是，叶沧走过的石板路上，竟留下了几个极淡的、带着寒气的脚印。
那是禁水牢才有的冰寒气息。
他刚从禁水牢回来？可他方才明明在安抚美妇人……赵衍眸光一沉，悄悄跟了上去。
叶沧并未回主殿，而是绕到了叶涧的寝殿外，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廊下，望着紧闭的殿门，久久未动。
月光落在他身上，拉出一道孤寂的影子，竟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重。
殿内，叶涧正坐在窗边，指尖轻抚着窗台上一盆半死不活的兰草。
余光透过窗桓瞥见了门口的身影，她浅浅勾起一抹笑，声音低低：
“阿娘，你看，你又赌错了…”
赵衍贴了张敛息符，没看见什么有用画面，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
拿出储物戒内的东海据点玉牌和玉简，她开始细细查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