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冲着林乐挑了挑眉，仿佛在说：
看，我说的吧？
打窝，专业的。
陆川一开始还觉得挺有成就感。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然而，当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会场挤爆时。
他脸上的悠然自得渐渐凝固。
这哪是打窝啊。
这是直接用炸药把整个鱼塘都给炸了，连底下的淤泥都翻了上来。
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一张张年轻又激动的脸庞，目光灼灼。
却齐刷刷地越过他和林乐，精准地聚焦在白薇薇身上。
陆川抱在胸前的双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啧。
有点烦。
“喂喂！别挤啊！报名请排队！”
林乐被这阵仗彻底吓傻了，但作为社长，她必须撑住场面。
她扯着嗓子喊，声音却瞬间被淹没在嘈杂的嗡嗡声里。
“学姐！我要报名！我什么都会干！”
“看我看我！我会弹吉他，虽然只会一个和弦！”
“我什么都不会，但我长得帅啊！可以当音乐社的门面！”
混乱中，林乐总算摸索出了应对策略。
她不再试图维持秩序，而是直接开启了面试模式。
“想报名的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她清了清嗓子，板起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社长的威严。
“第一个，你，会什么乐器？”
被点名的男生一脸激动，挺起胸膛：
“我……我会用脸弹键盘！”
林乐面无表情：
“下一个。”
“学姐我！我热爱音乐！我手机里有两千首歌！”
“听过 Kraftwerk吗？”
“哈？什么 work？”
“下一个。”
“学姐，我……”
“喜欢摇滚吗？最喜欢哪个乐队？”
“呃……五月天？”
林乐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在报名表上记下了他的名字。
行吧，至少沾点边。
一番筛选过后，真正对音乐有点概念，或者至少态度诚恳愿意学习的，寥寥无几。
但架不住基数庞大。
最终，林乐手里还是多出了十份填写完整的报名表。
这已经是音乐社创办以来，单日招新人数的历史最高纪录。
看着这十份沉甸甸的表格，林乐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她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些没报上名、却依然恋恋不舍。
举着手机偷拍白薇薇的男生们，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看脸世界的残酷。
以及……陆川这个家伙的可怕。
今天的招新活动也算圆满结束。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想报名的明天再来！”
林乐挥挥手，开始宣布收摊。
人群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息，但还是慢慢散去了。
“喂，你们几个，新来的吧？”
陆川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坐得有些僵硬的身体。
随手点兵，叫住了几个刚报上名的男生。
那几个男生立刻站直了身体。
“想在社长和……嗯，学姐面前留个好印象吗？”
“想！当然想！”
几个男生异口同声。
“那还愣着干嘛？把东西收拾一下，桌子椅子，搬回社团活动室。”
“好嘞！”
男生们抢着去搬那张又大又沉的长条桌。
几个人抬一张桌子，还互相较着劲，生怕自己出的力少了。
林乐乐得清闲，站在一旁指挥：
“小心点，别磕着了！对对，往那边走，我带路。”
白薇薇看着这幅热闹的景象。
她走到林乐身边，看着她额头上因为忙碌而渗出的细密汗珠。
又看了看那张被几个男生轻松抬起的桌子，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心疼。
从社团活动室到这里，路可不近。
乐乐一个女孩子，是怎么把这么重的桌子搬过来的？
想到这里，白薇薇的眼神柔和下来，她轻轻碰了碰林乐的胳膊。
“林学姐，辛苦你了。”
“啊？”
林乐正忙着清点东西有没有遗漏，闻言一愣，茫然地回头看她。
“我说，辛苦你了。”
白薇薇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那张被搬远的桌子上。
“这么多东西，特别是那张桌子，你一个人弄过来，肯定累坏了吧？”
她的语气很真诚，因为她真的在想象那个画面，想象着林乐瘦小的身躯。
吃力地拖着沉重的桌子，在校园里一步一步挪动的样子。
然而，林乐听完后，却露出了一个比她还困惑的表情。
“没有啊，不是我搬的。”
“嗯？”
白薇薇怔住了。
“不是你是谁？”
“哦，你说这个啊。”
林乐总算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随即摆了摆手，一脸轻松地解释道：
“咱们那位光荣退休，去考研院养老的前社长，他退位之前，给我在体育部找了两个免费劳动力。”
“早上我打个电话，他们就把所有东西都送过来了。我就是动动嘴，指挥了一下位置。”
说完，她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胳膊，开了个玩笑：
“你觉得我这小身板，像是能扛得动这玩意的样子吗？”
白薇薇：“……”
风中，她仿佛听见了自己刚刚酝酿好的情绪，啪叽一声，碎了一地。
所以……她刚才的感动和心疼，全都白给了？
好吧。
心疼早了。
她有些机械地转过头，恰好对上陆川的视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旁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
东西很快被搬回了位于学生活动中心三楼角落的音乐社活动室。
说是活动室，其实就是一间许久没用过的杂物间，里面堆着几把落了灰的旧吉他，一套鼓膜都有些松弛的架子鼓，还有一个接触不良的音箱。
那几个帮忙的男生放下东西后，很有眼色地告辞了，临走前还不忘跟白薇薇和林乐挥手道别，说明天一定准时来参加社团活动。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林乐还沉浸在招新成功的巨大喜悦里，她兴奋地绕着那套架子鼓走来走去。
嘴里念叨着：
“得找人把鼓皮换了，音箱也得修修，还有吉他弦，都得换新的……对了，我们得排个迎新活动！”
陆川则像个没事人一样，双手插在口袋里。
慢悠悠地踱到窗边，推开那扇满是灰尘的窗户。
陆川下午没课，而白薇薇小朋友虽然有课，但还是选择直接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