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蒋寻皱眉，顾辞立马换了个语气。
“我追我的，妨碍不到你，反而你会因此多一个保镖，不亏是不是？”
蒋寻想了一下他这两天的表现，确实没有妨碍到自己，也就随他去了。
后来，蒋寻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虚弱。一看顾辞三人，比她的状况更差，她就知道，这事跟古婆树脱不了干系。
还没等到她去找他们问清楚，顾淮突然召集了所有人，他说古婆树是下一层世界的入口，想要开启通道前往下一层世界，远离末日世界，奔向崭新的家园，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所谓的代价，即是选出四分之一的人类，活埋血祭。
要知道，如今丧尸越来越强大，进化迅速，而人类却没有进化缓慢，只是体质上略好了一些。这就意味着，以后丧尸会越来越难对付，人类说不定会灭亡！
于是为了所谓的新家园，大多数人都同意了。
接着，他们很快选出了三分之一的人，几乎都是老弱病残，按照顾淮说的仪式，举办了一场灭绝人性的血祭。
蒋寻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老弱病残，那也是手足同胞。她感受不到情感牵绊，却也知道这样的行为有违伦理。
但其他人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血祭完成后，蒋寻的身体状况就奇迹般好转，实力甚至比以前又精进了一步。
她丝毫不觉得高兴，反而对此感到恶心和痛恨。
她修炼了万年，从来只走正途，向来瞧不起这歪门邪道！
她去找顾辞问个明白：“古婆树如今和我是一体的？”
顾辞俨然也变强了一些，他看着自己的手臂，感受着肌肉里澎湃的力量，姿态散漫而轻松。
“不好吗？古婆树吸收的鲜血越多，我们就会越来越强大，轻松地比所有人都强大。”他笑道。
蒋寻怒火中烧，直接跟他动起手来。
两人力量相当，但顾辞擅长精神力，制服蒋寻并不难。
不过他也没忘自己正在追求人家，就一味躲避和防御。
蒋寻打了一架，心中怒火并没有熄灭多少，知晓事情已成定局，只能保护好剩下人的性命，就算偿还了。
三天后，顾淮宣布血祭完成，让人砍倒了古婆树，巨大的树干中间居然已经空了，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顾淮从洞口中拿出一棵古婆树的幼苗，告诉众人：新世界的通道开启了。
赵田带头跳入树洞内，久久没有其他动静传来。接着，顾淮作为示范，也果断跳了进去。
有他二人带头，剩下的人纷纷跳入树洞之中。
蒋寻站在人群外，手里牵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顾辞站在她身旁。
\"这就像游戏闯关，那些血祭的人就是经验值，积满经验值，我们才能升到下一级。\"他还试图劝她。
蒋寻从不认可这样的\"升级\"方式，这就是草菅人命。
见她神色不虞，顾辞又说：\"我们免费庇护了他们这么久，不用他们缴纳物资，这只是一点利息罢了。\"
\"丧尸呢？\"
住户们每天将打死的丧尸运回来，供给古婆树生长，这不是利息吗？
顾辞嗤笑：\"那算什么？那是他们应该做的，他们来到这里，打丧尸就是日常。\"
所有人都跳入了树洞中，这个世界除了丧尸，就只剩下三个人类了。蒋寻将小女孩儿单手抱起，跳入了树洞中，顾辞紧随其后。
眼前光景一转，蒋寻再次睁开眼便置身另一片天地——雨林之中。
感受到身子在缓慢下沉，蒋寻低头，发现自己的脚背已经被淤泥吞没。
将身旁的小女孩儿拔出来，挂到一刻树上，蒋寻自己也爬上了树。
“寻寻姐，这是沼泽吗？”小女孩儿缩了下脖子。
蒋寻拍拍她的脑袋：“是，我们从树上走。”
“好！”
蒋寻背起小女孩儿，犹如轻盈的鸟儿，每一个起落都稳稳地踩在树枝上，就这样快速前进着。
不多时，她们就看到了其他人，从衣服上辨认出是原安全区的人。
那三人也认出了蒋寻，身子都半陷入沼泽了，急忙呼救。
“不要动，越挣扎你们陷进去的速度越快。”她喊道，随手拽了根藤蔓，试了下结实程度。
那三人果然不敢动了，就眼巴巴盯着蒋寻，求生的欲望呼之欲出。
蒋寻也不负所望，很快找到了结实的藤蔓，做了个套索，一一套在三人的腋下，将他们从沼泽里拔了出来。
三人也想像蒋寻那样在树上前进，可惜先前挣扎早已消耗了大半体力， 只能先休息好，再出发。
见他们包里食物和水都充足，蒋寻没有再管，继续出发向前。
这一路上，她一边探查地形一边救人。一共救了有四百多人，也找到了十八块能放心踩踏的地面，做了标记。
三个月后，她走出了雨林，看到了生长旺盛的古婆树。这次的树冠倒是没有那么夸张了，就是普通大树的大小。
“这么久才来，忙着救人？”顾辞迎了上来。
蒋寻没理他，一如初见那般冷酷。
顾辞耸肩，转身跟着她，并没有被这态度打败。
“救了也是白救，迟早还是要死。”他轻声说道。
蒋寻离得远，没有听到。
四个大人加一个小女孩儿坐在树下等了三天，才有人陆陆续续赶来。
蒋寻数了下，抵达的一共三千三百二十五人。可进来时，足足有近七千人。也就是说，有一半的人命丧沼泽。
顾淮又站了出来，再次砍断古婆树。这次不需要血祭，或者说这个步骤已经完成了，总之他拿到了一株新的幼苗，带领所有人再次跳入树洞之中。
蒋寻不懂一次又一次进入树洞的意义何在，难道是为了让所有人血祭？
顾辞却说：“古婆树其实是一只时空兽，它以鲜血为食，共可开启九个历练空间。完成历练，你就可以回到你原本的世界之中。”
“我不想回去。”
原本的世界已经待腻了，本是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才突破界限去真界。没想到在真界过得也不舒心，最后的归宿居然是送她回小神界？
顾辞唇角勾起，笑意荡漾：“让你成为那一方宇宙的主宰，也不愿？”
蒋寻怔住，对于修仙者来说，这个目标可太吸引人了！
然而她到底道心坚固，一瞬后就静心凝神，屏蔽了外界的诱惑。
“顾辞，再试图控制我，我会杀了你。”她神色冰冷。
顾辞啧了一声：“真是块石头。”
既不喜欢他，又不受他的控制，可不就是块石头嘛！
如顾辞所说，时空兽内含有九个历练世界。每闯过一个世界，活下来的人就越少，几乎都是一半一半地减少。
蒋寻感受着体力日益充盈的力量，感受着自己突破了一道又一道五形的桎梏，居然对血祭这事逐渐认同。但清醒后，她每每都恨不得剜心剖骨。
她知道自己深受时空兽影响，这影响自心血起，逐步瓦解她的坚持和善良，想要把她变成顾辞那样的人。她清楚，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直到最后一个世界，血祭只剩一个祭品了，那就是她身边的小女孩儿。
清醒过来的时候，蒋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将小女孩儿投入树洞之中，心里拼命阻止，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小女孩儿就被时空兽吞噬了。
蒋寻站在原地，眼前只有小女孩儿最后的笑容的话语。
“寻寻姐，莺莺不怕疼，但是姐姐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啊……”
莺莺，被她杀了……她杀了无辜的人……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害死过多少人，她数不清了。不记得从哪个世界开始，她就沦为顾辞那样的人，亲手将一个又一个反抗求饶的人丢进树洞中，哪怕那些行为不是出自她的意愿……
两滴泪划过脸颊，落在她双手掌心。
“唔——”
她一口鲜血吐出，浑身无力地跌坐到地上。
顾辞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赵田和顾淮不知所踪。
“我成功了，你该为我觉得高兴。”他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直击她的灵魂深处。
“顾辞，我要杀了你——”
察觉到他又要控制自己，蒋寻跌跌撞撞起身，冲向了他。
顾辞轻松抓住她的双手，神色平静。
一只手掌捏住她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放到她唇边，抹去她的血迹。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躲过那只手，然后朝他呸一口。
被逼急了的淑女已经不在乎教养问题了，对他这样恶贯满盈的恶魔更不需要教养，所以她真的做了。
此刻，面瘫的变成了顾辞。
他抹了一下脸，随后捏住她的下颚。
“蒋寻，听话。”
蒋寻冷笑，无比恨眼前的少年，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听话，然后做你杀人的刀，是吗？顾辞，你真让我觉得恶心，你这种人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你为什么还没死呢？！”
“我不会死的，你也不可能死，你现在是‘生病’了，等你病好，就会乖乖地待在我身边。”
他的双眼里明明没有任何情绪，语气却仿佛情人呢喃般缱绻。
蒋寻没有被他迷惑，忽然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她忽然笑了。
顾辞眯起眼睛，并未回答：“你该睡了。”
说着，他的精神力侵入她的脑海，打算直接催眠她。
蒋寻没有反抗，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顾辞，你还是不了解我。”
顾辞感受到了什么，面上终于出现了慌乱。
“蒋寻，你敢！”
“我怎么不敢呢？”
身为雪族，于寒冬中降临，与暖春时消融。每一位雪族的生命都十分短暂，只有不停地修炼，才能延长寿命。
自体内灵力消散后，蒋寻为了活命，一直用秘法维持着自己的性命。
如今，不必了。
秘法中止，蒋寻的生机迅速消散，眼神也逐渐涣散。
顾辞慌乱地想阻止生机逃散，双手在空气中一抓，章开始却是虚无。
他感受到怀中女人的身体逐渐冰冷，身体越来越轻，呆呆地望着，望着她唇边的笑意。
她真的不爱笑。
即便是他控制她时，想要得到她一个笑容，都做不到。
但今天，她笑了三次。
最后，蒋寻的身体化为一片晶莹的雪花。
他伸手想抓住，然而雪花穿透了他的手掌，飘向天空，越来越远。
顾辞知道，那是她的灵魂碎片，正飞往她的诞生之地。
他掩面：“你什么都不留给我。”
地面不知何时打湿了一片……
——
“寻寻，想起来了吗？”
蒋寻一回神，便见到外婆关切的眼神。
“嗯，都想起来了。”她说，语气轻松。
陆晴晴松了一口气，没有追问她经历了什么，转而带她在木屋里参观，让她选一间住下。
蒋寻却想到了自己的空间内也有一栋木屋，略小一些。她心念一动，将其从空间内取出，放到大木屋的不远处。
“外婆，我住这一栋吧，你们那里都住满啦！”
陆晴晴明白这是她的推辞，不过也没坚持。
“好，饿了吗？你外公做饭可好吃了，以后就来外婆家吃饭，好不好？”
“好！”她脆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