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理部的打印机在午后发出规律的嗡鸣，仲云翻着重症监护室的护理质量报表，笔尖在“分科申请”几个字上悬了悬。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纸页上，把那些歪歪扭扭的签名照得透亮。上次分科闹剧时，这些名字还在抗议信上挤作一团，如今却规矩地待在报表里，像群终于安静下来的孩子。
“你们听说了吗？”刘一珍滑动鼠标的手指突然顿住，屏幕上的招聘启事还亮着，“廖鑫和牛钱钱要结婚了。”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神秘，却没逃过朱丽丽竖起的耳朵。
朱丽丽刚泡好的菊花茶还冒着热气，闻言抬了抬头：“是上次官宣的那对？”她想起平安夜聚餐时，牛钱钱给廖鑫围围巾的样子，监护仪的绿光在两人脸上晃出的温柔，比任何八卦都更真切。
“温柳科室的。”刘一珍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牛钱钱”三个字，“听说那小伙子很厉害，才来半年就独立管床了。”
仲云合上报表的动作顿了顿。她望着窗外飘来的银杏叶，突然笑了：“咱们廖鑫也不差。”上次抢救16床时，这姑娘递除颤仪的手稳得像老护士，“该送祝福才对。”她没说的是，分科闹剧时廖鑫红着眼眶说“我们只想一起上班”的样子，比任何履历都更让人记得牢。
卞桥抱着实习生资料进来时，正好撞见这场八卦。她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放，金属搭扣碰撞的脆响里带着无奈：“重症监护室的文件又堆成山了。”她指着那摞标着“IcU”的纸，“本该他们自己整理的。”
仲云把文件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指尖在“护理查房记录”上划了道：“干活吧。”她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弄完这些，咱们也能早点下班。”
护理部的时钟滴答作响，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声响里，夹杂着朱丽丽核对名单的轻语、刘一珍打电话的叮嘱。仲云望着这熟悉的忙碌，突然想起自己刚当主任那年。也是这样，一群人围着文件加班，咖啡渍在报表上洇出的圆斑，像没说出口的加油。
玻璃门被推开时，廖鑫的声音突然撞了满脸：“仲主任，我来送喜糖。”姑娘手里的红袋子晃出细碎的响，瓜子和糖块的香气漫开来，像把整个春天都装进了袋子。
刘一珍的鼠标差点掉在地上。她望着廖鑫眼里的光亮，突然想起自己结婚时，也是这样抱着喜糖跑遍各个科室，白大褂口袋里的糖纸沙沙作响，比任何表彰都更让人欢喜。
“下周五的婚期。”廖鑫把喜糖往仲云桌上放时，指尖蹭过冰凉的桌面，“特意来跟您说一声。”她没像往常那样拘谨，突然就懂了。有些亲近，藏在这些“特意告知”里。
仲云捏起颗水果糖的瞬间，糖纸在指尖发出轻响：“恭喜你。”她望着廖鑫鬓角别着的小发卡，突然想起这姑娘刚入职时的样子。给病人扎针会紧张得手抖，如今却能笑着站在护理部送喜糖，“要一直幸福。”
廖鑫走出护理部时，走廊的声控灯亮了又暗。她摸着口袋里剩下的喜糖，突然就笑了。原来被认可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温柳的笑脸。远处的IcU传来监护仪的滴答声，像在为这场喜事伴奏。
“这姑娘真的长大了。”仲云把喜糖往大家面前推了推，水果糖在阳光下泛出透明的光，“刚来时还哭鼻子呢。”
刘一珍剥开糖纸的动作很轻：“听说她和牛钱钱是在抢救时好上的。”她把瓜子往朱丽丽面前推了推，“监护仪当证婚人，也算段佳话。”
卞桥的笔尖在实习生资料上划了划，突然笑了：“咱们也沾沾喜气。”她把一颗糖放进嘴里的瞬间，甜意漫开来时，突然觉得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好像也没那么让人头疼了。
护理部的笑声漫出窗户时，仲云望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突然就懂了。分科闹剧也好，送喜糖也罢，都是这些年轻人的成长印记。就像护理部窗外的银杏，春天发芽，秋天结果，总有自己的节奏。
夕阳漫进办公室时，朱丽丽把喜糖分给加班的实习生。小姑娘们的笑声里，夹杂着翻书的沙沙响。原来有些美好，会像糖一样，慢慢融进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