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当沈慈跳下板凳时,夜冥霜原本美得发邪的容貌已被彻底改写。
墨发半束成松垮的文士髻,一枚青玉簪斜斜固定,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巧妙柔化了眉宇间的阴鸷,搭配着青衫广袖的儒雅装束,竟显出几分清冷书卷气。
“好咯!”沈慈拍手雀跃。
全场寂静。
大家眼中无一不是惊艳之色,此时的夜冥霜少了几分睥睨众生的魔性,竟像是个病弱清贵的书生。
沈慈绕道他面前,把镜子递给夜冥霜,“怎么样老夜,是不是人模人样多了。”
夜冥霜蹙眉抬手,指尖在触及碎发时顿住,这副温润模样让他无所适从。
沈慈眼睛亮晶晶的:”老夜,你现在像话本里那种......表面温润实则腹黑的谋士!”
其余人:“……”
墨澄已经气笑了,这孩子现在脑子里只有话本子了。
夜冥霜抬手抚了抚头上那支青玉簪,半晌,还是放下了手臂,他低头无奈一笑,“罢了。”
沈慈松了一口气,就怕这大变态拒绝她。
江晏催促着,“小豆芽快快,你墨大哥的礼物呢?”
沈慈回头看向一直眉眼含笑的墨澄,眼里瞬间像是落入了万千星辰,充满了孺慕与期待。
她打了个响指,语气轻快:“老规矩,墨大哥,先穿新衣服哦!”
墨澄对她自是全然信任,微微一笑,便主动卸去了周身护体灵力,只见一道柔和白光闪过,片刻后,一袭月白底色的长袍已然妥帖地穿在了他身上。
那衣袍的衣摆处以隐绣技法勾勒着疏朗的墨竹暗纹,行动间,竹影摇曳,如同月华流淌,清辉满身,领口与袖缘缀着冰蚕银丝,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泛着细腻而清冷的微光,更衬得他面容清俊,气质出尘,宛如画中走出的谪仙。
沈慈绕着他走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献宝似的补充道:“墨大哥,这衣服阿慈可是用不侵水泡了七七四十九天哦!现在可是水火不侵,污秽不染,以后不管你做什么,都不怕脏了!”
她的墨大哥那么爱干净,就该纤尘不染啊。
墨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低低笑了,声线清越:“嗯,墨大哥永远都是你心里那个干净出尘的墨大哥。”
沈慈又从纳戒中取出一枚月牙形状的玉佩,递了过去,“墨大哥,给你。”
“这块玉,是我寻了很久,才找到与我这一块同源的料子。”
众人闻言,纷纷低头看向她腰间——那枚玉佩温润含光,形制特别。
君栖野微微蹙眉,语气透着几分疑惑:“说来也怪,我炼器多年,竟从未见过你这种玉佩的材质,阿慈,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沈慈有些心虚,其实这玉也是在阁楼里兑换的,她摸了摸鼻子,含糊道:“是从天机楼换的。”
说罢,她转头望向墨澄,目光清澈,“墨大哥,在我心里,你就如天上明月一般。”
墨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月牙玉佩,眸光微动,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他将玉佩郑重地系在腰间,抬眼望向沈慈,唇边漾开一抹温润的笑意:“多谢阿慈,我很喜欢。”
沈慈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礼物都送完啦!哥哥们,凌姐姐,新年快乐!”
……
子时钟声敲响,步染尘与石粥粥敲响铜锣,高声宣布:“放——烟——火——咯!”
话音未落,五彩缤纷的烟花齐齐升空,在夜幕中绽放出清脆的脆响,仙气飘飘宗的弟子们个个喝得微醺,醉意里洋溢着找不着北的快乐。
五彩缤纷的烟火应声冲天,在夜幕中绽开万千华彩,将每一张洋溢着幸福与微醺的脸庞点亮,沈慈仰着头,绚烂的光芒在她清澈的眼底明明灭灭,与身边亲友的欢声笑语一起,深深地烙进了这个新年最温暖的记忆里。
那夜漫天流火的华光,仿佛还未在眼底完全消散,岁月的笔锋却已轻轻一转,在日升月落间悄然翻过了四个春秋。
……
四年后
仙气飘飘宗内,春色依旧。
晨光熹微中,一道纤细灵动的身影正于庭院中舞剑,少女的身形已开始抽条,如同初春的柳枝,舒展出青涩而优美的轮廓。
她手中长剑轻挽,剑光流转间,映照出一张逐渐褪去稚气的脸,眉眼愈发清晰,眸若清泉,顾盼间灵秀逼人,正是十二岁的沈慈。
“阿——慈!”
熟悉的嗓音由远及近,步染尘一个闪身便落在了后院,语气里带着几分夸张:“不是吧,卷王?从前夜开始练剑,到现在一刻不停,你是不用吃饭还是怎么着?快快快,师兄特意从山下火锅店给你带了碗螺蛳粉,趁热吃!”
沈慈闻声收势,转过头来,晨光映在少女沁着细汗的额角,她粲然一笑,带着几分被撞见的不好意思:“君大哥教的这套新剑法实在太帅了嘛,我一上手就停不下来啦。”
两人熟练地往青石板上一坐,捧着碗便嗦起粉来。
步染尘吃得咂咂作响,含糊不清地问:“话说回来,这次剑冢开启,你怎么不跟大师兄他们去历练一番?说不定,那里就有你突破的机缘呢。”
沈慈正咬着一口酸笋,闻言动作微微一顿,轻轻叹了口气,她放下筷子,眼神有些黯淡:“这四年来,秘境、遗迹、试炼……但凡是能闯的地方,我哪一次漏下过?可又有什么用呢……”
自四年前她一举突破至金丹,又在一年后修至金丹大圆满,进展可谓神速,然而不知为何,此后整整三年,她的修为竟如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再无寸进,丝毫不见结婴的迹象。
为此,师兄师姐们,连同墨大哥,几乎想尽了办法,用尽了资源,连夜冥霜看着都急了,甚至一度动了为她寻找非常规捷径的念头。
步染尘见她有些失落,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害,从零到一,肯定比从一到十要难得多啊?而且你看,师兄到现在也才筑基大圆满,金丹的门槛都没摸着,阿慈已经超棒超棒了!你才十二岁,也给我们其他人留点活路吧。”
话音刚落,一道凛冽寒光破空而来,竟是一把厚重长刀直劈而下,沈慈目光一凛,反应快得惊人,左手一把抓住步染尘的肩膀向后急退,右手还稳稳端着那碗螺蛳粉。
衣袂翻飞间,她已带着师兄旋身退出数尺,堪堪避过刀锋。
惊魂未定,沈慈却不慌不忙地又嗦了一口粉,这才抬头望向刀来的方向,语气里满是无奈的亲昵:“江大哥,打扰人家吃饭,可是很不道德的!”
? ?恭喜我们阿慈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