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走远了。
拓拔释不经意间垂眸，却正好瞧见国师居然在勾唇浅笑。
莫名的，他头皮一麻。
每次国师只要稍微露出笑意，那绝对是没有好事。
而且，肯定有哪个倒霉蛋要遭殃了。
“你觉不觉得，事情变有趣起来了？”
君临渊那深不见底的眸中突然闪过片刻暗芒。
拓拔释有些懵，有些摸不透国师的心思，“国师是指……”
那个女人？
君临渊换了个姿势，慢条斯理地翘起了那双修长的双腿，语带慵懒道：
“这样一个纯白无暇，天真得几乎不沾染任何烟火气的少女，要是放在身边调教一番，看着她一点点脏污，染黑，走上一条与如今完全相悖的道路……光是想想，本座都觉得甚是有趣。”
他说这话时，唇角得弧度越深。
这小丫头，不傻，会点小聪明，却又不心机，驯养起来，一定会给他出乎意料的惊喜。
他虽然动不了她身上的蛊毒，却可以同化她。
却见得他黑眸微微一转，忽然抬了手，将食指放在唇边抿了抿，由于肤色太过白皙，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那食指中心处，还渗着淡淡的血丝。
拓拔释迟疑了一下，直至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什么，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惊诧。
难不成刚刚那碗鸡汤里有国师的……血？！
他知道，凡事喝了国师血的人，最后都会受国师控制，成为国师的傀儡。
但是国师并不轻易将自己的血给出去，细数起来，也就只有三位朝中大臣喝过国师的血。
这个女人，凭什么能得到国师的血？
一时之间，他竟也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可怜起她来。
……
荒草随风倒下，连绵山峰宛如接天的黑影，山脚下是黑压压的军队。
尽管在日光掩映下，依旧透着浓厚的凉薄肃杀气。
似乎将这一整片荒地都笼罩在了雾茫茫的阴翳中。
在沧溟君连挑了好几位云翊将士后，终于把谢安给逼了出来。
卫珏原本想亲自上阵的，但是对方声称只跟谢安打，若是谢安再不出来，倒好像被衬得像缩头乌龟一般。
所以，他最后还是上阵了。
明显对方就是冲着他来的。
“你就是谢安？”
沧溟君直接用长枪指着谢安，眼神上下扫视了对面人一眼，似乎要从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神色言语间满是倨傲之色。
他还以为谢安是个臂上能走马的粗犷大汉，不成想，居然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
看起来竟比他大不了几岁。
沧溟君轻哼了一声，眼中的轻蔑之色更甚。
谢安迎面就感受到浓厚的敌意，微微皱了皱眉，金阳落在了莹白的脸上，衬得他眸色晦暗，却见他回视对面之人，只抬眼看了数秒，沉声道：“可是阁下要与谢某决斗？”
沧溟君抬了抬下巴，勾了唇，道：“没错，你沧爷爷在此，今日就要把你给打趴下。”
此言一出，不仅谢安，周围所有的将士都吃了一惊。
这是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是如此口出狂言。
“将军，给他一个下马威！”
“就是，还没断奶的小娃娃，居然敢在这里示威，也不瞧瞧他对面是谁！”
谢安挑了挑眉。
他倒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猖狂之人。
不过，他从来不会因为敌人三言两语的挑衅就冲昏了头脑，毕竟此人意图太明显，就是想要激怒他，所以谢安此时只是嗤之一笑，无动于衷。
卫珏此时就在谢安身旁，听了沧溟君的发言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怎么，低低笑了一声，侧头对着谢安道：“被一个奶娃娃骑到头上，你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可真不愧是你。”
他语气明显调侃，却也不是真的要谢安冲上去同他干，只是颇为欣赏谢安的沉稳性情。
却见谢安一手执剑，一手牵着缰绳，淡声道：“愤怒只会冲昏头脑，降低自己的智慧，只有心沉如水，才能百战不殆。”
他倒还不至于这么低俗的几句挑衅就按耐不住。
不过，这小子功夫倒是不错，连挑好几位将军居然都能面不改色，反而看着十分轻松，倒也还算有几分狂的底气。
他这般引自己出战，难不成是有什么埋伏在后面等着？
沧溟君见谢安不为所动，一时情急，忽然想起临行前赵岚的话。
他说，若是谢安不肯同他对打的话，只要跟他提五公主就好了。
却见他眸光闪了闪，迟疑了片刻，随即拉大嗓门道：
“就凭你这样的鼠辈居然也能成为云翊的驸马，看来你们这皇帝的眼光不行啊，也难怪那五公主看不上你。”
他说这话时满满的自豪感。
谢安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是那双眸子却是立刻黑沉了下来。
“你刚刚说什么？”
他的嗓音很沉，沉得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冷凝的寂静。
“本君说你，配不上五公主。”
卫珏在一旁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会儿也是连忙试图劝慰谢安道：“他在故意激你，千万别上了他的……”
话音未落，跟前一阵风划过，哪里还有谢安的影子。
卫珏：“……。”说好的冷静呢？
下一刻。
却见两道寒光如同闪电般交错在一处。
像是神兵利器即将开裂的前夕。
谢安的剑出的比他身形还快，电光火石间，两人便在中间空出来的荒地上过了十多招。
每一次兵刃相抵，周围的旁观者都觉得好似双方中其中那方的兵器要断。
“吱吱呀呀”枪剑撕磨的鸣声不断响起，震得人心都为之一抽。
谢安冲着他笑道：“小子，你可要为自己刚刚的言行负责。”
他的笑令人毛骨悚然，明明是那样明媚俊逸的一张脸，那双明亮的眸子却是酝酿着慎人的寒意。
边笑边将手中的剑呼啸着劈头盖脸朝对方而去。
沧溟君皱了一下眉，随即将手中的长枪往上一挑，挡住了对方的强势攻击。
这一下可是挨得狠，沧溟君只觉得胸口有一阵气血翻涌，喉咙里居然有些发甜。
这人看着是个小白脸，没想到内力竟是相当深厚，倒是他轻敌了。
那赵太医看来不是空口说白话，这谢安，还真藏了几分实力。
不过正是这样，沧溟君反而更加激动了起来，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说了又如何，她本就不喜欢你，这种父母之命的强迫性婚姻，是得不到什么好结果的。”
五公主那丫头，喜欢的可是他沧溟君。
她一见了自己就撒不开手，还死缠烂打地非要缠着他来西北，每次见了他都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着他。
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恐怕喜欢得，还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