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底下立马炸了锅。
“可不是嘛,要真是灵药,怎么死的还是这么多?”
“说不定根本就是假药,图财害命!”
“对啊!只会压着我们这种没靠山的人!真有本事,咋不救人?整天端着个架子,装神弄鬼的,到底是在治病,还是在看热闹?”
“死六个了!再拖下去,等药炼出来,全村怕是要死一半!孩子没了爹娘,老人没了子女,到时候哭都来不及!谁来给我们一个交代?谁来担这个责任?”
刚才被揪衣领的那人,阴着脸补刀。
“你们看她那副样子,不慌不忙,像是真在乎大家死活吗?分明就是在拖时间,等我们一个个倒下,她倒好,独善其身!”
宋齐重刚往前一步,他就蹭地缩进人堆里,不敢露头。
“大家听我说。”
宋父急了,护在女儿身前。
“绵绵不是不想救,她是实实在在去做了!你们不知道,她跑山上采药,差点被豹子叼走,那晚山风呼啸,她一个人跌跌撞撞回来,脚底磨破了,手被荆棘划得全是血口子,命都是捡回来的!她图什么?图你们一句谢谢吗?”
“又不是我们逼她去的,别拿这事儿赖我们!”
有人立马喊。
“她自己要去,摔了碰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还得赔她医药费不成?”
宋绵绵站在原地,看着那些熟悉的脸。
她忽然抬了头。
“我有话要说。”
“你还有脸站这儿?拖了这么久,连个解药都弄不出来,还在这儿充什么大瓣蒜?”
说话的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中年妇人,名叫郭芳华,平日里最爱嚼舌根。
她瞅了宋绵绵一眼,立马翻了个白眼。
宋绵绵连眼皮都没抬。
“从今往后,我能不能救你们,都和你们没关系了。你们自个儿想办法吧,别再来缠我。我宋绵绵,从此不再欠这个村子任何人情,也不再欠你们一条命。”
“别走!”
魏奇一直没吭声。
可一听这话,急得差点蹦起来。
他娘还躺在床上高烧不退。
要是宋绵绵真不管了,他母亲还有活路吗?
全村还有活路吗?
“宋绵绵,你可是大夫!救人是你的本分,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全村人一个个病死?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点人味儿?你也是这村里长大的,你爹娘也喝过这井里的水,你也吃过这地里的粮!现在大难临头,你就这样甩手走人?你对得起谁?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没人逼他们死。”
宋绵绵抬头,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不信我,凭什么还指望我替你们拼命?我满山遍野找草药,踩着悬崖边采雪莲,夜里熬药熬到半夜,眼睛熬红了,手烫伤了,你们在干什么?吃饭、睡觉、骂我?怀疑我偷懒,说我藏私,甚至有人说我故意拖着不治,好抬高价码?这就是你们对我的回报?”
魏奇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起昨夜母亲烧得浑身滚烫,自己守在床前,遍遍擦拭她的额头。
而宋绵绵那一晚,也正坐在灶前,守着药罐。
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宋绵绵的声音更冷了。
“都回吧。以后别踏进宋家门槛一步。草药我也不备了,一株都不会多留。药方我可以抄给你们,想活命,自己上山去采,自己动手熬,没人替你们做这些事。”
“宋绵绵!”
魏氏终于忍不下去,猛地从人群里挤出来。
“大夫是干什么的?是救命的!不是来冷眼旁观、见死不救的!你这算什么仁心?连最起码的慈悲都没有!你根本就没心!”
宋绵绵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都说求医问药的人该低三下四,可你们倒好,一个个挺着腰杆子站在这儿骂人,还骂得理直气壮。真当自己是菩萨下凡,救世主转世不成?谁欠你们的命了?”
“刚才,在人群里第一个跳出来喊我害人的是谁?是不是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敢不敢承认?”
“我没……我没有!”
魏氏嘴上还在硬撑。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明镜儿似的,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
黎安忽然开口。
他一步跨到宋绵绵身前,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身后。
“走了,回屋去。少他们这些人,草药也够娘和齐飞用。省得你费心费力伺候一群白眼狼,还得受这份腌臜气。”
就在这时,村长拄着拐杖,从人群外艰难地挤了进来。
“绵绵啊!”
“村里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尸首都快停满了祠堂……你就真忍心看着,最后只剩下你们一家三口活着吗?整个村子都要散了啊!”
黎安在一旁冷笑一声。
“不对,村长,您说错了,是两家。我们家算一家,还有我家老太太也算一家。其他人,早就不算一家人了。”
村长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宋绵绵。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这些天,你没日没夜地熬药、上山采药,饭顾不上吃,觉都没睡几个时辰,身子都快拖垮了。可他们呢?背地里嚼舌根,说你趁机敛财,说你借疫病要挟全村……真是狗屁不通,简直畜生都不如!”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面向那群沉默的村民。
“你们这些人!成天躲在屋里干等着,等宋家把药送上门来救命,可你们自己干过啥?谁下过一次山采药?谁守过一整夜熬药?谁为别人想过哪怕一刻?”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每一张低垂的脸。
“吃的、喝的、救命的药,全是从人家手上接过来的。那是拿命换来的药!可你们呢?不仅不知感恩,反而围在这里辱骂恩人?你们的良心呢?都被狗一口一口啃光了吗?”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村长咳了两声,身子因激动而剧烈摇晃。
“村长!”
宋绵绵眼疾手快,几步冲上前扶住他瘦削的肩膀。
“村长也染上疫病了,脉象浮数而虚,已是中期,再拖下去,怕是撑不住。”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都不是没良心的人。
宋绵绵这些天究竟付出了多少,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绵绵,我们是慌了神,真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有人开口说着,双手不自觉地搓了搓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