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白修辰的心宛如坠入冰窖。
“白修辰，你在那场火里已经做出了选择，别让我们俩人都太难堪，该分手了。”林若捧着粥，不急不缓地说。
她本来想等着出院之后再开口，毕竟她没有亲人，也不想麻烦柳妙芙。
可现在，还是说吧，该说了。
白修辰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林若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只是一击，便叫他溃不成军。
“林若……”他该说的话有很多，可他到头来却只能叫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心软。
林若抽出自己的手，拉开和他的距离，她说，“白修辰，在七年前你故意靠近我，欺骗我，在我对你死心塌地之后又忽冷忽热，只因我和你心上人并不是完全相似。”
“你爱木苦，所以你无数次想透过我看到她，你知道自己多少次在睡着时，抱着我喊的却是木苦的名字吗？”
“你把我当成她，还妄想将我变成她，爱吃辣的是她，爱吃羊肉的是她，不吃香菜的也是她，白修辰，你又有多少次记得我是林若？”
白修辰面对林若的质疑，才明白他的逃避没有用，真相早已经呈现在眼前。
“我知道，你是林若。”白修辰抬眸看着她，他知道。
林若却笑了，“你知道什么呢，我喜欢长发，喜欢裙子，喜欢唱歌。我不会画画，也没那个天赋，可你因为木苦画画好逼着我去画，画得糟糕你又给我脸色。”
“我喜欢唱歌，可你从来不听，只因为她唱不来。你在偶尔上床的时候喊着她的名字，我还要假装没听见。”
“我留着长发不愿意剪，是因为我妈妈说过，女孩子要在出嫁那天，让丈夫梳一次头发，越长，两人相伴会越久，当初我也想过和你的未来，可你让我剪了，只因那样更像她。”
这些话说出来，林若的心情好了不少，她都没想到自己原来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她看着白修辰痛苦，只觉得这些年没有白费。
白修辰是个一旦用情，就会很深的人，可她，不稀罕。
“白修辰，你可以在我们俩的房子里藏着和她的回忆，也可以在火里撇下我不要命的回头去找她的照片，你说，我怎么和她比。”
她怎么可能和人家白月光比呢，她可没这胆量。
白修辰几近绝望地说，“我只是不想让她再一次消亡在火海里。”
木苦，死于一场大火，匆忙到没有给他们任何告别的机会。
林若其实理解他们的感情，青梅竹马，从十六到二十六，从高中到步入社会，跨过了整个青春。
年轻时候的心动，会一辈子铭记，是十年的感情，两人从幼稚慢慢走向成熟。
相伴了这么久的人，爱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就像白修辰会下意识地为林若挑走小吃里的香菜一样，因为这件事他早已做过无数次，为另一个女孩。
这里随处走过的风景，都带着她的记忆，林若比不过。
那个笑得开朗，性格乖张的姑娘，在一场火海里失去了性命。
听别人说，当天白修辰手里还拎着她最喜欢的花，想让她开心，结果最后，得到的却是噩耗。
来不及告别，就这样被留在记忆里，成了碰不得的伤。
林若像平常那样笑着，温柔地说，“没事，这回你保护好她了。”
你一直将她护得很好。
白修辰听到林若这话，看到她身上无数的伤，那一刻，他像被人掐住脖颈，喘不过，而心脏，在不停地往外溢血，千疮百孔，却又无药可救。
白修辰颤抖地抓住林若的手，不论她说什么也不愿松开，眼泪滚烫地落在林若手上。
他狼狈而又痛苦地说“不会了，永远不会了。”
不会再把你排在任何人的后面，包括自己。
下次会不会林若并不在乎。
可白修辰不松开她的手，林若一时半会也出不了医院，只能叹气地说，“能给我看看那些照片吗。”
她从来没有好好看过。
照片就在医院柜子里放着，因为这些天白修辰从没离开过，这些东西也留着。
林若看着上头的女孩，和自己真像，可一看就知道是两个人。
有白修辰背着女孩，而女孩对着镜头比耶的照片，也有着少女藏在他怀里娇羞笑的模样。
两人贴脸的合照也不在少数，还有十指相扣躺在星空下的对望。
每一张，白修辰眼里都带着宠溺和笑，每一张，他的视线都停留在女孩的身上。
其实这样的感情，她也羡慕。
林若将照片一张张放好，又重新还给白修辰，“拍得都很好，这些记忆很宝贵，你要收好。”
能在青春热烈地喜欢过一个人，不论结局好坏，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白修辰看着照片上的人，皱紧了眉头，想起木苦他的心会微微的疼，却也不算那么疼。
许久，他才接过照片。
林若释怀地说，“白修辰，既然喜欢，就不要伤害她，你们年少说好的约定，也不要忘了。至于我，你不用担心，我会干干净净地离开。”
还没等他开口，林若先抢先一步说，“你舍不得她伤心。”
白修辰看着照片里的女孩，又看向眼前的林若，再也没法重合，她们从来都是两个人。
“可我现在……在乎的是你。”白修辰哽咽到胸腔郁结，他攥紧手里的照片，愧疚却又悲凉。
林若摇摇头，“白修辰，我不过只是你的将就，你又何必当真，别再相互折磨了。”
“不是将就。”
白修辰猛地起身，将她揽在怀里，赤红着双眼，压制着自己的不安。
他说，“我爱你。”
他们之间，从未说过喜欢，更何谈是爱，白修辰在这时候说这话，林若却也没什么波澜。
爱，谁都可以说，但旁人偏体会不到，她不愿信。
林若等着他松手，这人却一直紧紧地抱住。
林若扯下手上连着吊水的针，白修辰吓得立刻抽纸巾捂住她的手背，“你在做什么！”
她看着白修辰，带着些许哭腔说，“白修辰，我爸最后留给我的那封信，还我吧，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