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架着姑娘离开的背影，邬阳没忍住轻啧一声，烂好心。
所以才会说林若天真。
在诊所里，林若找着话题和小姑娘聊天，“你多大了？”
“十九……我，我叫曹欣妍，今天谢谢你。”小姑娘明显的紧张，脸上还充斥着不安。
林若浅笑着问，“还在上学吗？”
对方摇摇头，“初中毕业就没再读了，我爸说女孩子不用读书……”
林若沉默几秒后说，“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不过你最好不要一味的退让，别让自己受伤。”
曹欣妍的原生家庭林若没法评判，但她应该为自己而活。
女生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又或者说的没有反抗命运的勇气。
看看时间差不多，邬阳也开始打电话催促，林若帮忙垫了医药费离开。
等她走出没多久后，姑娘小跑出来，站在诊所门口对着她鞠躬，说，“谢谢！！”
她一直鞠着九十度的躬，迟迟不愿起来。
林若想，大概这是她表达谢意的方式，也就随她去了，如果这能让她心里好受些，也没什么。
诊所里的医生慈祥地笑着说，两个都是好孩子。
等林若到的时候，发现邬阳整个人散发着黑气压，周围还有不少偷偷打量的目光。
“我来了，我来了，你要吃点什么，我去点。”林若讨好地说。
“一小时三十五分钟。”邬阳手指轻轻敲着手机，他已经懒得掩饰不满。
林若下了一盘虾滑，“小姑娘在那打点滴，我看她怪可怜的，怕她不方便，而且还有来回路途，其实已经算快了啦。”
邬阳给她捞起来一小碗的乌鸡卷，“如果世上每个人都等着你去拯救，你忙得过来？”
林若笑着接过碗，“没，我又不是超人，顶多做些看得到的善事，这叫日行一善。”
邬阳往锅里胡乱地下菜，宣泄着心里的些许烦躁。
见他不愿意听这些，林若扯开话题问，“你点这么多菜咱俩吃得完吗？你点这么多牛肉，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喜欢。”
邬阳在打捞着锅里的泡沫，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不是不吃羊肉吗？要不然我也不用点这么多牛肉。”
林若的笑僵在脸上，“你怎么知道？”
她好像没有和邬阳说过这件事。
邬阳手顿住几秒，随后接了句，“能不知道吗，之前去赶集羊肉串你尝都不尝，吃到我发腻。”
想起来了，第二天邬阳脸还白得和鬼一样，听说拉肚子了。
哈哈哈哈哈，脆弱的肠胃偏要吃些不干净的东西，活该受罪。
看他一直忙着煮东西，捞东西，林若嘴里含着鱼丸都忍不住感慨，“邬阳，说真的，有些时候你很会照顾人。”
“嗯。”
帅哥淡定地回复，没停下手上的动作。
林若伸手戳戳他紧锁的眉心，“还不开心呢，这都快长皱纹了。”
邬阳将林若的手拿下，“林若。”
“什么事？”
眼前的少女总在浅浅地笑着，让人猜不出情绪，好像每时每刻都在开心，却又像总是藏着悲伤。
话在喉咙里，却半天说不出。
以后别多管闲事了，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下次再遇到今天这种事，别冲上前，保护别人的前提应该是不让自己受伤。”邬阳把她手翻过来，看到手腕处的淤青。
“在诊所就不到给自己也处理一下吗？”
对上少年关切的眼神，林若只能对着他笑，“淤青而已，如果在诊所处理，会加重那个小姑娘的愧疚，没必要。”
邬阳手指轻攥，“你对她好，可人家未必领情。”
林若指着自己的心脏说，“我做事不求别人感激，我要的是自己心安。”
她要活得坚强且温柔。
活在黑暗里，知道里面的人有多无助，所以可以的话，她也想温暖一两个人。
邬阳说，“林若，你太天真了。”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这么说，林若有点懂，又有点不懂，只是笑着说没关系。
火锅吃到最后只有林若一个人吃了个开心，邬阳一直心事重重，整个人看上去不大好惹。
也正因此，没有多少人敢上前搭讪。
要说现在已经三月，天气也算不上太冷，可林若偏偏又迷上了织围巾。
不为别的，就是听邬阳一直说自己天真，突然有些怀念真的天真过的自己。
当年的她，会带着小姐妹们一起说着笑话织围巾，咬着糕点，还故意说着笑话逗得她们花枝乱颤。
和以前的热闹不同，林若现在只有一个人，只能专注于织围巾的工序，东西织得越来越好，比以前好。
可惜，没人会再夸她。
好想曾经的自己啊。
最近林若一直在织围巾，邬阳听说她要给自己礼物的时候还咳嗽了一声，假装不知道。
可当他看到林若从盒子里拿出来的一顶老爷针织帽，嘴角微微抽搐。
“喜欢不？”林若拿出灰色的帽子，感觉还不错，自己的手艺可以啊。
“嗯，还可以。”邬阳接过帽子，但心里又有些好奇，围巾给谁了。
见林若又继续忙活别的事，邬阳心像被猫挠痒痒一样。
最后忍不住开口，“如果你要送我围巾，我勉为其难也是可以接受的，多一样也不多。”
林若黑人问号，这人在说什么屁话？
“你要的话，我回头有空给你织吧。”
邬阳垂眸攥着自己的老爷帽失望，“你不是先前织了吗？”
花色还好看，难度也大，怎么到他手里就变成灰色帽子了。
“噢噢，那我给我妈的，不过现在应该戴不了。”林若当然会把最好的给妈妈，没人比她重要。
听完这话，邬阳垂眸，他问，“你对你妈很好。”
林若笑了，“这不废话吗，她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当然要对她好。”
“挺孝顺。”
“还想再孝顺点，我妈对我的好，你们全都不知道。”
邬阳发现，林若只有在说起妈妈的时候，眼里才会露出光亮，像撒娇一样。
他今天才发现，林若的眼尾有着一颗褐色的痣，如果不仔细看，或许都不会发现。
轻轻抚摸着她的痣，邬阳什么也没说，只是眼含悲悯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