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可能只喜欢他的脸?
倘若她真是那样的人,早在初见时,就该为他无可挑剔的脸沦陷了。
可事实恰恰相反。
庄眠心里清楚,就算谢沉屿再帅,单靠皮囊也绝不足以让她动摇。
在庄眠看来,人的一生并非一定要爱上谁,独身也能过得完整丰盈。
如果没有谢沉屿,她大概率永远都不会恋爱结婚。
而谢沉屿这样的男人,本该是她最敬而远之的类型。
理智分析,他几乎不符合她的任何一条生存准则。
但她就是爱上了他。
而且时至今日,他的一切,她都喜欢。
“其他也喜欢。”庄眠狮子大口开,“你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是我的。”
谢沉屿修长指骨捏了捏她的脸颊,有些好笑:“庄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专横了?”
庄眠双眼弯成好看的月牙,依葫芦画瓢地学他那份理直气壮:“不是你让我全要吗?”
“行。”谢沉屿答应得没有半分犹豫,仿佛在她面前没有任何原则和底线,“我从里到外都是你的。”
“既然都归我。”庄眠又说,“那你以后不能动手了,再受伤我可就生气了。”
闻言,谢沉屿微怔,似乎没料到她会发出这样的“警告”。他低下头,埋首在她颈窝里笑了好一阵,肩膀随着笑声轻轻颤动。
他胸腔的震颤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引得庄眠心脏也跟着泛起一阵酥酥麻麻。
城市四通八达的街道川流不息,偶有车鸣声响起,热闹而喧嚣。车厢内却异常安静,只有两人同频共振的心跳声和灼热的呼吸声。
“被我抱住,就是我的了。”
庄眠伸手回抱谢沉屿,眼瞳漾着清浅的笑意,反复提醒他,“谢沉屿,你以后不能给别人碰。”
谢沉屿亲了亲她的耳朵,低嗓沁着不可名状的郑重,似是在认真承诺:“我只属于你。”
他这座岛屿,早已为她陆沉。
从年少时的心动伊始,贯穿此刻的温存,直至未来所有的昼夜四季。
他都只属于她。
*
两人前往一家只对特定阶层开放、私密性极强的私厨馆。
去的路上,谢沉屿频频凑到庄眠耳畔,明目张胆地喊“老婆”,宣告着自己刚刚持证上岗的新身份。
到达私厨才消停下来。
包厢内,庄眠坐在餐桌前回复微信和邮件。
片刻,她放下手机,端起青瓷茶杯抿了口茶,遂举目望向左侧。
隔着那面精致的蜡染镶嵌工艺屏风,庄眠的目光落在谢沉屿身上。
男人处理公务的模样和私下完全是两幅面孔,但都一样的游刃有余、松弛有度,散发着不可撼动的掌控感。
庄眠莫名记起在英国那会儿,谢沉屿带她到俱乐部,教她打拳。
别看谢教练平日散漫随性,实际上非常严格,庄学员打不过他,只能手脚并用缠着他。
最后她出了一身汗,他也起反应了。
第一年两人没到性那步,她在VIp休息室,一边做小组课业,一边等他洗澡。
第二年他直接抱她进私人浴室,使劲儿地折腾她。
分开的五年,庄眠尽量不去记起谢沉屿,可身体激素她控制不住。
晚上偶尔会梦到她躺在他怀里,同他青涩又上瘾地接吻做爱。
“叮咚——”
手机弹出新讯息。
庄眠低头看了眼,发现是庞自励的案件进展。
庞家给庞自励请了业内胜诉率极高的律师,但条件是,庞自励就此与庞家切割开。
庞家为明哲保身,放弃了庞自励。
庄眠思忖少顷,指腹快速点击手机屏幕回复消息。
此刻,屏风另一侧的茶室里,原魏派的彭副处长正坐在谢沉屿安排的隐秘会客区。
“谢先生,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彭副处长身子前倾,递过一枚加密存储器,“这是唐源中同我们会面的内部记录。您清楚,交出这个,我在国内就再无立足之地。”
“苏黎世银行的不记名账户和制药集团的顾问合约,足够你三代人衣食无忧。“
谢沉屿修长完美的手指在桌面轻叩,嗓音沉稳,“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
“谢先生误会了,我只是.……”闻言,彭副处长额角霎时溢出细密的汗珠。
“时间不多了。”谢沉屿黑眸乜了眼腕表,声线冷冽从容,“三分钟后,司机会送你去机场。”
站在一旁守候的司机兼保镖适时上前,收起存储器,对彭副处长做了个“请“的手势。
彭副处长苦笑:“谢先生好手段。这份记录足以证明唐源中的背叛,谢先生打算如何用它?”
“这就不劳彭处长费心了。”司机面无表情道,“记住,从走出这个门开始,你和谢先生从未见过。”
待两人离开,谢沉屿大步走到屏风另一侧,坐在庄眠旁边。他手臂随意搭在她椅背上,像是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中。
“等久了?”男人方才的凌厉冷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散漫自在。
庄眠转头看他:“处理完了?”
“嗯。”谢沉屿闲闲道,“一点小事。”
获取关键证据,谢沉屿选择的攻击点并非直白的经济问题,而是更为敏感的政治忠诚问题。
那些经过精心筛选的证据,唐源中和魏派核心人物的非公开会面记录、暗示唐源中泄露政策倾向的通讯摘要、魏派为唐源中亲属提供的超出常规职位,都将成为锋利且致命的武器。
这些信息很快就会出现在彭晋的办公桌上。彭晋是谢怀谦信任的下属,与唐源中不合。
信息避开所有潜在的风险,像一支淬毒的箭矢,径直指向谢怀谦仕途的敏感界限。
*
用完午餐,因为律所有事,庄眠便暂时与谢沉屿分开,去处理工作了。
傍晚准时下班,沈在舟照例开车来接。
庄眠听谢沉屿提过,沈在舟受人所托,最近在大学城那边踩点儿。
结果没踩到想踩的人,反而踩中了在学校偷偷约会的白清嘉和顾政。
偷偷约会。
四个字让庄眠想起群里那两张照片,以及她和谢沉屿、钟景淮的种种传闻。
钟景淮没有来问她,估计是因为那晚跟谢沉屿打完架后想通了。
庄眠并不介意往事被曝光,只是她现在跟谢沉屿领了证,还被误认为是钟家少奶奶,实在令人头疼。
“得尽快澄清和钟景淮的婚约才行。”庄眠心想,“总不能一直把谢沉屿藏着掖着。”
重逢以来,她越发清楚意识到,感情中有太多事无法用理性控制。
即便她一直告诫自己要保持距离、掌握分寸,可依然会在某些时刻不由自主地打破界限。
——“我只属于你。”
耳畔回荡着谢沉屿的话,庄眠不自觉地弯起唇角,可心头仍萦绕着些许不真实感。
他们真的已经结婚了吗?
会不会只是她在做梦?
庄眠掏出手机想给谢沉屿发消息,编辑好信息,转头望了望窗外。
夜色渐浓,别墅散发着澄澈温暖的光线,无声地流淌在寂寥夜色里。
轿车驶入静谧的私人花园,冬青树丛的枝叶间衔点着珍珠般温润的灯串,宛如星河璀璨。
这栋老洋房装着他们太多回忆,就像是他们爱情的乌托邦,不存在任何烦恼。
抵达别墅,很快就可以见到谢沉屿了。
庄眠删除消息,收起手机,打算当面跟他说。
轿车平稳停驻。
下车后,庄眠拾级而上,踏入室内,放包换鞋,往里走时步伐蓦地一顿
挑高的客厅光华明亮,无数纤细金属丝自穹顶垂落,缀着细小的暖光灯泡,仿若瀑布倾泻,星尘悬浮。
搁置在角落的复古黑胶唱机正流淌着《peace piece》,爵士乐里的钢琴音如心跳律动。
地面上,一条由保加利亚白玫瑰和淡紫色鸢尾铺就的小径向前延伸,两侧立着造型精美绝伦的落地灯,琥珀玻璃灯罩透着复古港风的温柔光晕。
庄眠循着小径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是站在圣诞树前,一道熟悉的颀长挺拔身影。
高大的云杉圣诞树上悬挂着节日特色的彩球,树下堆着数十个墨绿丝绒搭配金色缎带的礼盒。
谢沉屿一身墨色西装,镶缎戗驳领为他凌厉锐冷的气场平添两分优雅,短发梳成背头,帅得别出心裁。
庄眠目光凝住,某个念头在心底浮现。
谢沉屿迈开长腿,朝她走来,将单手拎着的玫瑰花递给她。
庄眠接过花束抱在怀中,仰头望着他:“这是?”
“虽然程序反了,但该有的仪式,一样都不能少。”谢沉屿执起她的左手。
庄眠视线往下移,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深蓝色戒指盒。她愣怔地盯着里头的戒指,尽管白天刚领完证,但此刻仍倍感惊喜和震撼。
密镶蓝宝石的戒指,每颗宝石都采用阿斯切切割,于灯光下呈现出六芒星似的璀璨火彩。
那是两人一起去瑞士滑雪,庄眠躺在谢沉屿大腿上仰望星空时,说想要私藏的整片星空。
“庄眠。”谢沉屿眼眸漆黑又专注,毫无阻隔地看进她眼里,嗓音难得的认真,“法律上,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庄眠与他目光相接,眼眶没来由地就开始泛酸。
“现在,要不要一个新家?”谢沉屿将戒指悬在她指尖,眉眼蔓延开一片温柔缱绻,“我们的家。”
万千话语在庄眠胸口徘徊,最终她绽放笑容,凝成简短的两个字:“我要。”
谢沉屿也跟着她笑,握着她的手,将戒指缓缓推入她的无名指。
冰凉的戒指逐渐沾染人类的体温,像是某种神秘而永恒的烙印。
他们结婚,不是选择,是注定。
爵士乐仍流淌在灯火通明的室内,戒指套上的瞬间,四周炸开炮筒声,漫天炫目的彩条在空中飞扬飘舞,打着轻盈的旋儿,洋洋洒洒地落在两人身上。
庄眠眼尾微微泛红着,她用力眨了下眼,仰头望向他。
“白天领证,晚上求婚,我们的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哪儿快。”谢沉屿抬手,轻抚着她湿润的眼角,语调懒不正经,“还没洞房呢。”
庄眠笑出声,顺势环住他劲腰,钻进他怀里。下一秒,男人带着极强的安全感,回抱了她。
从民政局出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份不真实感,在这一刻得以平稳落地。
庄眠真切地感受到——
她是真的,和谢沉屿结婚了。
……
那天是12月24日,平安夜。
庄眠,谢沉屿,新婚快乐。
此生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