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夏回到教室，全班同学都仰头看着她。
齐回没发现后面韩誉的身影，着急了，开口便问：“韩誉呢？”
他们是一起出去的，现在却只回来了一个，齐回不放心。
讲台上维持纪律的赵烊警告齐回，“不许喧哗。”
齐回嗤一声，压根儿不在意。
他就是讨厌赵烊，一副书呆子的模样，耿直得跟罗耀秋如出一辙。
唐夏摇头，声音低得很，“我不知道。”
她快速回了座位，一坐下后才感觉到自己手脚都是冰凉冰凉的，没有任何温度。
同桌邹子妤装作关切地问：“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
唐夏趴在桌上，脑海里始终盘旋着适才罗老师说的话语。
她说：为什么要帮韩誉背黑锅？
她说：你这是包庇还是欺骗老师？
她说：不要以为这样做是讲义气。
唐夏心里乱糟糟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在事情都翻篇了之后，罗老师会突然就知道了事实的真相。
这算不上是好事。
反而会越弄越糟。
罗老师比之前气得更厉害了，事态的严重程度让唐夏莫名心慌。她不知道罗老师会怎么跟韩誉说，但却可以隐约猜测到，韩誉会怎么认为。
他应该只会认为是她去对老师坦白了吧？
这事情了解的人不多，除开自己和韩誉，就是邹子妤还有王祎泽了。邹子妤前两天还拜托自己保密，自然不会去打小报告。王祎泽更没道理，他跟韩誉的关系只有比跟自己好。
而且徐雅瑶和傅寒虽然怀疑唐夏作弊的真相，但她也没对两人说过，所以绝对不可能是他们。
这样一算下来，罗老师根本不可能知道啊！
唐夏头疼不已。
那罗老师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呢？
她想不通。
邹子妤拿笔戳唐夏胳膊，“唐夏，到底怎么了啊？”她问，颇为担忧的样子，“老师跟你们说什么了？”
唐夏看着她，提不起一点精神，“子妤，我……”
女孩想说一些什么，但苦于不知如何措辞，一句话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算了，没什么，”唐夏放弃，“可能等等你就知道了。”
等吧，等韩誉回来。
他回来估计得大怒。
邹子妤看着唐夏没精打采的样子，微微一笑。
十分钟后。
罗老师跟韩誉一同进了教室。
唐夏犹豫了一会儿，终还是抬了头。
少年的目光穿透一切，直接而又凌厉地射过来。
那是唐夏从未见过的……讽刺。
他就这么看着，眉飞入鬓，眸沉星河。
明明是那样好看的一张脸，此刻却冷漠到叫人退避三尺。眼底裹着的深邃，像巨浪一般，仿佛刹那间就能吞噬一切，令人窒息。
唐夏很想挪开视线，却不知为何，紧紧地被他控制，不得不对视。
韩誉慢慢走了下来。
他一步一步，周身似被冷空气笼罩，连露出的白皙脖颈都绷紧到僵硬。
唐夏动也不敢动。
直到他走到她身边，微微停顿，然后用只有自己和她能听到的声音，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
“呵……”
唐夏绷住的神经一下子就断了。
罗老师看过来，目光耐人寻味。
韩誉收了情绪，坐下。
下课铃正好打响。
罗老师利用课间十分钟快速选取了几名班干部，当然，也在同学们的意料之中。
赵烊因为成绩拔尖，当之无愧地成了班长。而邹子妤在女生中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因为高一时是学生会会长，领导能力出众，便被任命为学习委员。
其他功课不错的同学或多或少都轮到了一些职位，不过像唐夏这样比较普通的学生，自然还是群众身份了。
罗老师雷厉风行地选拔完班干部，英语老师就踏着急匆匆的步伐进了来。
一切都是那样的忙碌而急促。
一节课45分钟，学生们上得煎熬，在老师眼里却是极快的。
英语老师意犹未尽地拖了5分钟的堂，才不情不愿地下了课。她刚出门，唐夏便合上笔记本冲出了教室。
一方面是生理需要得去上厕所。
另一方面……
她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韩誉，干脆出去避一避，免得到时候两人又吵起来。
看他刚才进来的表情，肯定是误会自己了，误会是她跟罗老师打小报告。
这比让唐夏背黑锅还难受。
女孩刚跑出去，韩誉便冷笑了出来。
溜得倒快。
是做贼心虚吗？
少年嘲讽的意味明显。
齐回挤到韩誉身边，奇怪道：“刚才罗耀秋找你干嘛？”他说完，又瞥了眼唐夏的位置，“还有她，怎么你俩一起了？”
班级里许多人都尚在座位上，闻言齐刷刷看了过来。
那时候的学生都是极其八卦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们竖起耳朵听个半天。
邹子妤也转身看向韩誉，而她侧后方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站了起来。
他往前走了两步，立在唐夏桌旁不动。
一群人都有些看不懂。
“嗯？”齐回挠头，鼻间出气表示不解。
韩誉忽然一扬眉，右手抓住唐夏的课桌边沿！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只看见那个少年紧抿着唇，眸底卷起浓浓的怒意，胳膊用力，单手掀翻了唐夏的桌子！
“哐当——”
声音响到整个班级的人脸上都失了血色。
女孩的书本、文具撒了满地，一片狼藉。连抽屉里的水壶都掉了出来，盖子打开，温水汩汩流出，将笔记本与试卷浸透。
齐回错愕。
徐雅瑶大骇。
邹子妤惊到捂嘴，被韩誉的动作牵连，两支笔掉了下去。
满室死寂。
片刻后，傅寒反应过来，从四组跑到韩誉跟前，拧着眉头推他——
“你干什么！”
韩誉被傅寒推了个踉跄，也没恼，云淡风轻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傅寒火了，伸手抓住韩誉领口，从上而下俯视着他，“欺负女生很好玩吗？”
韩誉眉目一沉。
傅寒抬拳便要打。
齐回赶紧伸手拦。
三个人眼看就要扭打在一起，其他人见势不好，纷纷上前来拉。
正好这时，唐夏回来了。
女孩还没走到近处，围观的同学如潮水般分退两侧，留出一条路给她。
于是唐夏清楚地看到——
自己的课桌翻倒在地，几支笔被踩了个粉碎，连那张才发下来没多久的考卷，都已经被水给浸得烂了。
她茫然地抬起头，视线里最瞩目的，是韩誉的脸。
那样嘲讽而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