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夏还是坐在来之前的车位上，身边依旧是徐雅瑶。她看着玻璃窗外，已经十分熟悉的基地景象仿若突然将走远。
车子缓缓开启，许多人隔着车窗跟宋哥挥手。
他一如几天前初见时的模样，腼腆地挠挠头，轻轻摆手。
大巴车没多久便消失在视野里，宋哥敛眸，转身折返基地。
回程的路上，大家都十分安静，大概是觉得疲倦了，少数同学小声说着话，大部分人全在打瞌睡，气氛静谧而安详。
韩誉之前补了一觉，这会儿倒不感觉困了。身边的齐回睡相难看，还流着恶心的哈喇子，他嫌弃地瞥了一眼，复又低头。
少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安静地打开相册。
一张像素模糊的照片映入眼帘。
照片很明显是晚上拍的，一片黑沉，只中间有着模糊的人脸轮廓，不仔细看倒压根儿看不出来是个人。
韩誉眉眼微缓，唇畔勾笑。
这是他昨晚上趁着唐夏睡着时拍的，虽然……有些不道德。
但反正他也不太做道德的事儿，无所谓。
照片中的女孩侧身而眠，被角之上仅仅露出小半张脸，依稀可见细淡的眉和垂落的眼，肌肤白皙。
韩誉不想借手机给齐回，也是因为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相册里的这张照片，平白费些口舌解释。
他懒。
少年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才又收起，将视线投向窗外。
他很喜欢这张照片，他也会一直一直保留着，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又或者……一生。
几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中校门口。
睡了一路的唐夏终于醒来，看到熟悉的校园，忍不住暗暗感叹。
还是回来了。
回到正常的，学生该有的状态。
这个点，其他年级都在上课，高二学子拖着有些疲累的步伐，慢吞吞回了各自的教室。
距离放学还有一些时间，班主任照例要交待些下周的事务。比如马上要来临的清明假期、三好学生的最后申请工作、以及近在咫尺必须重视的月考。
从基地回来，所有人心底都有些空落落的，仿佛一下自天堂掉入地狱，连个心理准备阶段都没有。
唐夏同样如此。
在家休整了两天，待到周一，生活重新回到了日复一日的学习中。
家与学校两点一线，十七八岁的孩子们收起性子，将上个星期的一切，通通抛之脑后。
这周四就是清明假期的第一天，而假期结束一上来，月考就等着他们。换句话说，考前集中制复习，只有三天，而且还是在实践活动上来的三天。
老师们全身心投入，一天下发五六套试卷，恨不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一个多月的学习内容一下子都给复习巩固完。这可苦了一群学生，极度放松和极度紧张的生活状态突然切换，毫无防备，一个个精疲力尽。
齐回尤其辛苦些。
他平常还有篮球队的训练，又因为想尽快把手机给拿回来，不得不卯足了劲儿死命刷题。两边没办法同时兼顾，一天下来就累得够呛。
对比起来，韩誉倒显得轻松得多。
少年素来不把学习放在心上，尽管作业都会完成，但效率极其一般。对于他而言，靠成绩取消处分，倒不如靠暑假的篮球赛来得容易些。
考试从来是学霸的福音、学渣的噩耗。
但像唐夏这样做不了学霸也不至于是学渣的人，同样算噩耗。
尤其，她偏科严重。
物理的确是唐夏的软肋，可偏偏她将物理选为了3+1科目，付出的努力如果不比别人多，只会在一次次测验里被甩下一大截。
所以趁着午休，唐夏趴在座位上，死磕着课上那道不懂的题，头疼极了。
同桌邹子妤似乎并没有考前的焦虑与紧张。
也是，像她这样学习好的，考试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作业”而已。
邹子妤照常在中午去了趟学生会，离开时，应雪芙叫住了她。
“上次那件事，你跟别人提过吗？”
“哪件事？”
应雪芙皱眉，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压低嗓音道：“在基地，你让我捉弄唐夏的那件事。”
“没有，”邹子妤摇头，随即似明白了什么，有些发愣，“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
难道有谁知道了这件事？！
邹子妤一惊，面色刹那间就有些变了。
“你确定？”应雪芙反问，瞥了她一眼，语气凉凉地道，“又或者，你哪里说漏了嘴没有？”
“怎么可能，”邹子妤立马便答，“你是不信我？”
应雪芙没有说话。
邹子妤心里一沉。
那看来她的确是有这想法了。
思及此，邹子妤纵然不悦，也还是耐着脾气道：“这事是你在帮我，我不至于过河拆桥，”她似怕应雪芙不信，又补了一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那韩誉为什么会知道是我？”应雪芙干脆道。
邹子妤显然没反应过来，“你说韩誉？”她喃喃，瞳孔猛然便是一缩，“韩誉？！”
“他把我丢掉的矿泉水瓶找回来了，直接扔在我脸上，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了。”应雪芙表情淡淡的，没有生气，也没有恼羞。
邹子妤咬牙，“怎么会这样？”她可以确定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真相，除非……
除非是韩誉自己心存怀疑了。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特意问你了。”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邹子妤有些着急，开口便问，面上带着惴惴不安。
应雪芙瞥她一眼，将对方的心思看了个透，心下不免嗤笑。摆摆手，女生转身离开，边走边道，“感谢我吧，这锅我替你背了。”
“真的？”邹子妤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自己和应雪芙关系还没有铁到这种程度，她为什么……
“别多想，”应雪芙不傻，了然回答，“我了解韩誉，就算我解释了，把你给扯出来，他也不见得能信，所以倒不如省点力气。”
“今天呢，我只是给你提个醒，韩誉没有想象中的冷眼旁观，你如果真喜欢他，换个方式吧。”应雪芙淡道，身影停在门口。
邹子妤握拳，不语。
她会换方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