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衿神色复杂地看着床上的邱书涵。
她睁着空洞的眼睛，喃喃地问：“子衿，如果换做是你，你会不会一直想着他？”
人生最孤单最灰暗的一段时光，是唐绚陪着她的。尽管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扇窗，但不可否认，她很想他。
刘子衿摇摇头，“书涵，我不是你。”
“是啊，你不是我，”邱书涵应得快，苦笑着道，“所以你不知道唐绚有多好。”
“他再好，你也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追求他。但是书涵，为什么你要选择那样极端的方式？”
这是刘子衿第一次将事情直接剖开，当面质问邱书涵。
她了解全部的真相，清楚自己这个朋友和允宸分手的原因，只是之前宿舍里室友都在，不方便把问题说穿。
邱书涵很优秀，无论是家世、品行亦或外貌，刘子衿一直没明白，她做允宸女朋友的目的是为了接近唐绚，到底是怎么想的。
“因为我答应做允宸女朋友的时候，还不知道唐绚是他室友，”邱书涵平静地回答，“当时和他们宿舍一起吃饭，第一眼就认出了唐绚。”
刘子衿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想和允宸分手的念头，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就盘旋在脑海里了。我酝酿了很久，每次鼓起勇气准备告诉他，每次却又不忍心。”
“子衿，我知道我自己很残忍，很过分，甚至于病态。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同样挣扎难过，放不下唐绚，又拖累了允宸。”
“到最后……一个，我没脸说抱歉，另一个，我没脸说爱。”
刘子衿听了良久，不免唏嘘，“那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她低头，手机屏幕上依旧显示着自己发给唐绚的信息，但他没回，哪怕她说，邱书涵要自杀。
思及此，刘子衿抬眼，关切地追问了一句：“伤口还疼吗？”
一小时前，邱书涵是真的喝酒喝到发疯了，拿起碎玻璃渣就往自己手腕上割。刘子衿当场吓懵，所幸反应快，解掉系在腰间的衬衫，压着邱书涵汩汩冒血的伤口，心跳剧烈。
刚好身旁经过一辆载了晚归情侣的出租车，刘子衿不管不顾地大喊，成功将车拦了下来，一路火急火燎地往医院赶。
医生说，病人喝醉了，所以手上无力，割得伤口也比较浅，除了留疤，不会有大影响。
一直提心吊胆生怕邱书涵出什么意外的刘子衿，终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不疼，能疼些，反倒是好事。”
邱书涵怔忡道。
她想起了十三年前，那个隔着玻璃窗，认认真真为他吹气缓解疼痛的小男孩。
刘子衿气得想打她。
“再怎么样，也不许寻死寻活的，我跟你说，你折腾你自己，也是在折腾我！”
话音刚落，手机传来一阵音乐声。
邱书涵并没有认真在听，轻轻抚着自己手腕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神情恍惚。
“我靠！”
冷不防刘子衿突然惊叫。
“嗯？”邱书涵诧异。
“唐绚他……来电话了！”
此言一出，四目相对的两个女孩皆是一震。
邱书涵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唐绚来电话了？”
刘子衿拼命点头，把自己的手机递到邱书涵跟前，急道：“你快接！趁着他还没挂断，快！”
后者低头，果见屏幕上显示着唐绚的姓名，以及那串她熟到完全可以倒背如流的数字。
号码是前两天刘子衿从邱书涵手机里翻到并保存下来的，因为那段时间她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刘子衿想着如果邱书涵真出点事情，她非得打爆唐绚的电话。
“赶紧啊！”刘子衿见邱书涵不动，催促道，“他还是关心你的，这不就是证据？”
“我不敢……”邱书涵心底突然升起了怯懦，身子往后缩了缩，“子衿，你接吧。”
刘子衿噎，垂眸时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在对面挂断前按下了接听。
那一瞬间，邱书涵的呼吸是静止的。
“喂。”刘子衿只说了一个字，贝齿咬着下唇，表情纠结。
对面的唐绚开口时嗓音温和，“你是她室友？”语气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刘子衿挺聪明，偷偷摸摸开了免提，随后才故作平静地回答，“是的。”她说得很简短，显得底气不足。
邱书涵屏息，强迫自己不去看向手机，只用力攥紧着身下的被褥，紧张不已。
他会说些什么呢？
怕不是好话。
你看，他都不愿提及她的姓名。
“你说她自杀了？”唐绚又问。
刘子衿瞥一眼邱书涵，不知道说“是”好还是“不是”好，干脆道：“我把电话给她，你自己问——”
“不必，”唐绚很干脆地拒绝了，“你帮我转告她一句话就好。”
邱书涵脊背一僵。
“什、什么话？”刘子衿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想着不如关了免提，动作却没有唐绚说话来得快。
“如果曾经喜欢过，今后各不相欠。如果现在喜欢了，希望互不打扰。”
唐绚说完，迅速挂断了电话。
刘子衿握着手机有些发愣。
“他……什么意思啊？”
邱书涵仰起脸来，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落泪，不要哭。她总觉得自己其实是坚强的，活了快二十年，没有情绪彻底崩溃过。
今天或许要算第一次了。
唐绚希望她以后，能不再亏欠允宸。
唐绚更希望她以后，能不再骚扰他自己。
话说得如此明显，她听得懂。
“书涵，你别这样啊，”刘子衿眼睁睁看着她不停落泪，却愣是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担心她憋着，要憋出病来，赶紧过去劝道，“要不然你跟唐绚说说，说你就是当年医院里的那个小姑娘？或许他就——”
“没用的，”邱书涵哽咽着摇摇头，“他现在讨厌我，说再多都没用的……”
刘子衿忧心忡忡，拍拍她肩膀，不知如何安抚。
“子衿，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什么忙？”
刘子衿怔，有些奇怪。
邱书涵吸吸鼻子，努力将哭音压制住。
“我的手机丢了，你帮我订一张飞机票，去海城，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