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夏呼吸一窒。
韩誉却故意将脑袋凑近，言辞间，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喷在她脸上，令女孩心脏一阵乱跳，不得不微微闭眼，掩饰眸底的慌乱。
“是吗？”
少年不依不饶，唇侧欢愉的轻笑完全掩盖不住，像晕染开的笔墨，一圈一圈，化出暧昧的痕迹。
唐夏哑口无言。
她双颊呈现出不自然的羞红，埋着脑袋，小心翼翼瞥一眼韩誉，在接触到后者充满调侃意味的目光时，又惊慌失措地躲开。
“嗯？为什么不说话？”
他追问，压根儿没打算让唐夏下得来台面。
女孩的面色渐渐涨成了夸张的红，那红甚至一路蔓延至耳根，妖艳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唐夏有些懊恼。
她也不知道刚才怎么突然会用自己和韩誉来打比方，好像脱口而出，又好像已是约定俗成。
“哎呀，”唐夏硬着头皮回答，“你别岔开话题，快去跟齐回道歉。”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淡定地摇了摇，“分明是你在岔开话题。”
唐夏噎，连和韩誉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肩膀紧紧地缩起，嗫嚅道：“那的确是有点像啊……”
韩誉眼睛一亮。
她这算是在解释之前的问题了？
女孩的语气透着三分心虚七分固执，听在少年耳朵里，却满意得很。
“有多像？”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唐夏下巴都快要抵上自己的胸膛了，抱着因为紧张而被揉皱的课本，低头小声道：“你听不得别人说我坏话，跟齐回听不得别人说潘梓妍坏话，这点特别像。”
“除此之外呢？”韩誉上半身前倾，眼神充满期待。
“嗯……”唐夏犹豫了。
“肯定还有吧？”他一步一步给她下套。
“应该有……”女孩认真想了想，随即慢慢点头。
“比如？”
“就是——”
唐夏正纠结于措辞，结果下一秒，听到挂在墙上的广播里，传出响亮的上课铃声。
韩誉眉头一拧，唐夏反而长长松了一口气。
“碍事……”少年瘪嘴，极尽不满。
早不响晚不响，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响，他真是能被气笑。
那节课韩誉上得特别憋屈，潘梓妍无聊地打量他，就见少年沉着一张脸，面色黑得仿佛能挤出墨一般。
好不容易熬完四十分钟，韩誉在唐夏的眼神示意下，不情不愿地往齐回那儿去。
后者似乎还在生气，明明已经看到了韩誉，却佯装没注意到，高冷地翻起眼皮，瞪着天花板发呆。
“去不去小卖部？”
韩誉不会道歉，也拉不下面子，哪怕对着齐回，他仍旧说不出客套的话。于是嘴巴一张，少年蹦出了这么一句。
唐夏隔着两组座位偷偷观察，无奈地揉着眉心。
瞬间被韩誉的表现给弄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去。”齐回硬邦邦道。
韩誉蹙眉，眉宇间隐有不悦，但勉强忍住了。
“请你喝东西。”他难得好脾气地劝。
齐回孤傲地斜眼，继续冷漠拒绝：“不用。”
韩誉深吸气，耐着性子道：“那不然，你想喝什么，我去买，给你带上来。”
这应该少年对齐回为数不多的几次温柔了。
可齐回软硬都不吃，坐在座位上把腰板挺得笔直，似乎想表达出一种“富贵不能淫”的豪情来。
韩誉静静等了半分钟，把最后的一丝耐心消磨掉，终于控制不住，咬牙切齿地把话题挑明——
“行，我以后绝口不提潘梓妍的不好，你高兴了吗？”
原本正在理笔记的齐回，闻言动作一顿。
“你提呗，”他皮笑肉不笑，语气分辨不出情绪，“你想说谁不好就说谁不好，我又管不了。”
“齐回，”韩誉不傻，听得出对方的讽刺，“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话音刚落，气氛突然有些僵。
韩誉和齐回认识了那么久，彼此早已熟悉，熟悉到无论谁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另外一人都能听出他真正的喜怒哀乐。
前后左右的同学发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聊天的声音小了下去。
越来越多的目光朝着这边扫来，有好奇，也有疑惑。
齐回垂在桌面下的手，缓缓握拳。
“反正在你眼里，就唐夏最好，其他人没有丝毫可取之处，是吧？”
他仰起头，揶揄道。
韩誉漠然，“你发什么神经。”
不带质疑与不悦的口气。
是肯定句。
一听到“唐夏”两个字，众人又纷纷侧目。
女孩尴尬，如芒刺在身。
“好了好了，”有同学看不下去，摆摆手打圆场，“你们两个大男人有必要吵吗？都退一步，多大点事儿啊。”
他其实都不知道韩誉跟齐回是如何产生矛盾的，并且目测班级里也没几个人知道。
少年转身就走，一声不吭回到座位。
唐夏看一眼齐回。
面色黑沉，骂骂咧咧。
唐夏再看一眼韩誉。
周身仿佛结了层冰霜，寒意渗骨。
“唉……”
女孩重重叹气。
一直都以为，只有女生之间会莫名其妙吵架翻脸，却没想，男生之间也会如此。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种事竟然能发生在韩誉和齐回身上。
齐回大方乐观，忍受了韩誉的坏脾气那么久，终究在这一刻爆发了。
潘梓妍是最后一根压上来的稻草。
唐夏颇为头疼，思索自己该怎么做，能替韩誉挽留住这个不可多得的兄弟。
她想了一个下午，期间抽空给韩誉做思想工作，希望他能懂事一点，不要孩子气，告诉他，其实齐回很好相处的，哄哄就完事儿。
“你很了解他？”少年轻嗤反问。
唐夏没心情跟他解释，临到放学的时候，咬咬牙，厚着脸皮跑去“邀请”齐回——
“那个，齐回啊，韩誉他有话跟你说。”
齐回背着包刚打算走，但还算绅士，给了唐夏面子。
“说什么？”
唐夏冲还在教室里保持老大爷坐姿的韩誉拼命招手。
齐回隔着窗玻璃看向韩誉。
后者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唐夏着急了，“你过来呀！”
韩誉心里扎着一根刺，刺上其实也沾着齐回的血。
“算了，你别费心思了，”齐回耸耸肩，看起来豁达不已，“咱们都冷静冷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