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晓芸被秦远这一声吼得原地打了个哆嗦。
“干……干嘛！”她不输气势，高傲地仰起脑袋反问。
秦远黑着脸，转身急跑两步，一把抓起地上的行囊，厉喝：“给我背上！”
行囊很重，他单手拎着，横在覃晓芸身前的胳膊上青筋暴起，触目惊心。
她有一瞬间被秦远的气场给震到，差点就要伸手接住，但最终还是反应过来，恼恨地抬头，“不背！”
几十斤的分量，压在她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肩上，要死人啦！
覃晓芸虽说不是什么富家女，可从小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没吃过一点苦。当初心血来潮想着要当兵，只是因为看多了电影和小说，对部队以及对兵哥哥，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热忱。
就好像，有些人喜欢奶油小生，有些人喜欢知性大叔，还有些人，喜欢满满雄性荷尔蒙爆发的肌肉男。
但结果，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荧屏上演绎的青春热血，部队里的确存在，但更多的，其实是日复一日枯燥的训练以及乏味的生活。
她憧憬的是军旅，是那种意气风发。也憧憬的是军婚，是那种义重情长。
她想把入伍后的日子过成故事，故事里有团结激荡的战友，也有铁胆柔情的意中人。
“这里是部队，由不得你耍小孩子脾气！”
秦远一句话，拉回覃晓芸恍惚的意识。
她迎着他的目光，在男生的眸底看到了自己脸上的倔强。
“我跑不动了，”覃晓芸摇摇头，干脆破罐子破摔，扯过秦远手里的行囊，“砰”一下扔到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下来，“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要先休息一会儿。”
秦远眉峰一扬，晦暗顿生。
覃晓芸似乎读懂了他的表情——
一种鄙夷，一种嫌恶，一种冷嘲。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这是团体项目？”
秦远的眼神很凉，像锋利的刀刃，一点一点扎进她的心脏。
覃晓芸突然有点不敢看他，但依旧嘴硬道：“那我累了啊，我喘不过气了啊。”
“比你身体条件差的大有人在，你凭什么喊累？”
“我——”
“非得这么自私，让大家全部陪着你受罚？”
“可——”
“没有吃苦的劲儿，就没有当兵的命儿，那之前何必选择入伍呢？主动给人看笑话？”
“你——”
“我真他妈看不起你。”
“够了！”
覃晓芸火了，“腾”地起身指着秦远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谁啊！说说说，说个没完！神经病吧！”
她长到这么大，还真没被人如此当众斥责过，脸上火辣辣的，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怒的还是羞的。
“我是你队长！”秦远发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从不跟女生动手的底线，他早就利落的两拳挥在覃晓芸脸上了，“只有一次机会，跟不跟上来，随便你。”
他说完，抬头看看空荡荡的小山路。
在和覃晓芸争吵的过程中，原本落在他们两个身后的人，都已经纷纷赶超。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但一向脾气暴躁的秦远，强迫自己做了两组深呼吸，勉强冷静下来。
进了部队，他改变了很多。
该爆发时爆发，该收敛时收敛。
待情绪稍微稳定，秦远弯腰捡起地上的行囊，反手甩到了自己的肩膀。
覃晓芸一愣。
一个包裹就足有三四十斤，他帮她背了，那身上少说也压了近八十斤的重量。
约等于一个高中女生的体重。
可越野路程才刚完成十分之一。
覃晓芸惊得忘记了要和秦远怄气，出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是你队长，所以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秦远头也不回，嗓音却如素来那般沉稳有力，“但是，我没办法支配你的腿、你的意志、你的大脑。愿不愿意跟上队伍，愿不愿意履行你作为团队一员的职责，自己决定。”
覃晓芸抿唇，神色复杂。
她看着他背着两个行囊慢慢跑远，明明那样高大的身躯，因了肩上的重量，反而显得瘦小起来。
有点不好意思，有点淡淡的羞愧。
“覃晓芸。”
秦远在前面喊了她一声。
女生一凛。
“你要对得起你身上的这件军装。”
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撞了一下，气血只冲大脑。
覃晓芸深吸一口气，拔腿往前跑。
她才不要做被他看不起的人。
那天，全程十公里，覃晓芸一声不吭跟在秦远身后跑了剩下的九公里。
那天，秦远一到终点就虚脱，忍着难受把行囊放下，独自扶着墙角吐到面色惨白。
那天，他奇迹般地跑了第一，她奇迹般地没有跑倒数第一。
覃晓芸累得跟条狗一样趴在地上，一扭头看着秦远，猝不及防间，心跳忽然加快。
他懒懒倚着墙，淡蜜色肌肤上镌刻着一抹疲倦，眸子半垂，似小憩。
西斜的太阳将他的侧颊轮廓染出了金黄色的光晕，整个人硬朗又坚毅。
覃晓芸脑子里蹦出了这么一句——
可能这就是我理想中的兵哥哥形象吧。
长相，气质，担当。
她需要一个值得追逐的英雄，来填补漫漫岁月里空白的人生。
秦远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覃晓芸目光坚定，暗下决心。
女生的喜欢，很多时候可能只是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一场戏剧性的相遇。
她也不例外。
十七岁，本就是花一般的年纪，最容易莫名其妙动心。
覃晓芸开始试着去了解秦远，去靠近秦远。他擅长的项目，她也固执地要做到出色。
比如伏地前行，秦远打破了当年由排长创造的速度记录。虽然女兵没有这个项目，但覃晓芸抽空就跑去一个人训练，在沙坑里来回匍匐。
或许，这是一种暗恋的最好方式。
努力变得优秀，努力让自己配得上那个厉害的人。
秦远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覃晓芸对他的情愫，直到那晚去洗澡阴差阳错听到了她跟邱秋的对话，才隐隐知晓。
他真后悔负重越野的时候帮她背了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