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一族本来藏得很好，人类一般是找不到他们的。但，我发明的人鱼探测器，是靠超声波发现人鱼的踪迹。”
“那时候我没有想到，超声波的威力那么强大，毕竟人鱼在海底交流也是使用的超声波。”
“等我的发明投入使用一段时间后，我们不仅发现了人鱼的踪迹，而且也无形中害死了许多海底生物。”
“加上人鱼暴露行迹后，消息不知怎么泄露出去，引来很多人去捕杀人鱼。”
“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在人鱼出没的海域投毒，并且因为出海人数剧增，深海便多了很多人造垃圾，比如塑料袋、汞电池、水银探测计等，这些东西都含有毒素，于是那一大片海域便被污染得很厉害。”
“那段时期，国家交给我一个很重要的研究，等我完成任务，巨大的破坏已经造成，人鱼也……”
叙述往事的过程中，王老数度哽咽、懊悔而痛心地落泪。
阮博士沉默地听着。
有些要紧的研究，的确是要进行数年之久。
当时王老虽然年轻，却也因发明了能够探测人鱼的仪器，从而受到国家的重视，也因此他被纳入了当时重要的科研项目里。
这世间的事，还真是说不准……
王老本无恶意，却在无心之间犯下大过，促使人鱼一族灭绝。
阮博士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来开导王老。
当然，王老或许也不需要开导。
错了就是错了，做错的人不要想着怎么懊悔，而是想着如何补救和赎罪。
该做的事做了，时候一到，心结兴许便能解开了。
王老抹着泪：“廷煜，老头子也不怕你笑话，我以为人鱼被我害得灭绝，因而这些年来，都在想方设法利用人鱼基因，培育真正的人鱼，让人鱼再次得以繁衍生息。”
“可我无能，耗费了那么多年的心血，也没能达成这个愿望……如今，你让我见到了一条真正的人鱼，这对我意义巨大！”
“从今以后，老头子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保住这条人鱼！她是人鱼一族最后的希望了！”
阮博士颇为动容。
思索之后，阮博士和盘托出自己和青栎认识的过程，以及这些年在机构暗中做的实验。
明白他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青栎解毒。
是故王老非但没有怪他，反而还很赞赏。
“廷煜你这么做是对的，方才我一时激动，才会胡言乱语。事实上，你隐瞒人鱼的情报，才是对人鱼最好的保护。”
王老眼中又现落寞，“假如当年我能像你这般为人鱼处境考虑，将人鱼的信息偷偷藏在心里，不做出那个探测仪器，就不会有今日之憾……”
他耐不住性子，以为报恩的最好方式，是大张旗鼓地寻找人鱼下落，让人类和人鱼和谐相处。
可是，他低估了人性的恶，更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最终，他带领人类发现了人鱼，却无力保护人鱼。
阮廷煜没他那么愚蠢。
同样是被人鱼所救，同样是想要报恩于人鱼。
可阮廷煜做的事，比他做的要妥帖一万倍。
阮博士不是会曲意讨好领导的性格。
他很直白地道：“王老，过去您给人鱼带去的灾难已是不可挽回的错误，但所幸世上还有人鱼青栎。”
王老被说得神色黯然，却也知晓阮廷煜只是实话实说。
阮博士继续道：“我与王老的立场一致，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青栎，可现在，凌家已经知道青栎的存在，并且因为一些事盯上了青栎，光靠我一个人，恐怕很难确保青栎安危。”
“凌家？哪个凌家？”王老神色骤冷，“不管是谁，也不能伤害人鱼！”
“是京城凌家。”
随后，阮博士将凌宇和阮汐、人鱼的事，告诉了王老。
王老听罢怒不可遏。
“岂有此理！凌家那个小子哪来的强盗逻辑？竟敢干出这样不法之事！”
“十多年前，随着大量人鱼的死亡，人鱼就被列入了国家特级保护生物。伤害人鱼，罪同杀人！”
“那凌宇不仅雇人杀人，还绑架和意图伤害人鱼……这随便哪一条罪名，都够他吃一壶了！”
不同于暴怒的王老，阮博士很是淡定，推推镜框：“凌家权势滔天，法律在凌宇眼里算不得什么，何况，凌宇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在行正义之事，理直气也壮。”
“目无王法、简直是目无王法！”王老气得浑身发颤。
不过，他也知道阮廷煜说的是事实。
在一些高官权贵眼里，法律就是摆设，他们有一手遮天的能力，自然是杀人也不怕，非法拘禁也不怕。
冷静下来后，也知道凌宇有恃无恐。
他暴跳如雷也无济于事。
只有想办法搞垮凌家，或者是找到势力比凌家更强的家族出面，才有可能制裁凌宇。
“王老放心，凌宇并没从青栎那里占到便宜。”
见王老成功被激起了对凌家的敌意，阮博士这才说出凌宇害人鱼不成反被害的事。
王老：“活该！想要伤害人鱼，这凌宇不是好东西！”
他一点也不同情变成傻子的凌宇。
这两人在楼下交涉，殊不知一言一语，都被楼上的人鱼“窃听”。
——搞定！
如此一来，王老就和阮廷煜变成同一阵营，大佬颇为满意。
有王老的支持，阮廷煜在机构里，便畅通无阻了。
国家生物学研究机构，毕竟是国家的重要部门，不可能完全让一个凌家说了算。
王老又是机构里德高望重的前署长，机构里现任的领导，还曾是王老的门生。
只要王老肯帮忙，凌家就没办法毁掉阮廷煜在机构的前途。
就是这个王老让大佬有点意外。
原身的记忆中，父亲的确说过王老这么一号人物。
可当时，是原身偷偷救了阮廷煜，被父亲发现。
是以，父亲就用此来做反面教材，教导原身不要亲近人类。
他确实说了不恨王老。
因为原身父亲憎恨的，是整个人类族群。
而不单单是王老一个人。
他后悔自己年少天真，误救人类，不希望女儿重走他的老路。
偏偏卿玥对王老说话，净挑好的说。
毕竟，不这样，又怎能激起王老的愧疚之心？
但万万没想到，效果远超大佬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