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们身着盔甲,手执长矛列阵于外层,中层盾兵拼成一堵铜墙铁壁,内层如何,张月旬三人无法窥见。
“投降者,可留全尸,负隅顽抗者,死无全尸!”
声如洪钟,却不见发生者。
张月旬左右张望,“请露面说话。”
“大,大人,是她!”
一条狗子突然惊呼出声。
但亦不见发声者。
“她是那个和神尊求饶的女人,是属下的恩人。”
“哦?是她啊。”
盾牌筑成的铜墙铁壁以中间为界限,朝左右退开。
一只身形强壮的母狗穿着黑色盔甲缓缓走出,一拿着盾牌的母狗紧随其后,张月旬记性不错,一眼就认出那是掉入小溪的小狗的母亲。
“既然救过我的下属,那您就是我姜的上宾。让三位受惊了,抱歉。”
这位自称是“姜”的母狗竟给张月旬作揖。
姿势标准,语气恭敬,足见态度。
“你们这么搞,实在是……莫名其妙。”
“恩人,鄙狗还未来得及感谢您救了鄙狗一命,啊不对,是两命,那个纸人是你派来保护鄙狗的吧?真是多亏了您,让鄙狗和鄙狗的族群免遭一难。”
这狗的用词,张月旬耳朵听着刺挠,扒拉了一下耳朵,“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客气。”
“那不行,”姜插嘴说,“我们做狗的,向来懂得知恩图报。三位,不介意请往洞府,鄙狗备好饭好菜招待三位。”
张月旬看了看李简放和楚侑天,见他们并不反对,也就应了姜的邀请。
“那就……打搅了。”
娅说的前史,狗群担任何等角色?
那个克莱因瓶,和狗群是否存在举重若轻的关联……太多太多事,她必须弄个清楚。
“没有的事,您言重了,您能给我们机会报答您的恩情,这是我们的荣幸,还望您不要嫌弃鄙狗的洞府破败。”
姜做了一个请的时候,使眼色让一只狗下士带路,它则和张月旬他们齐肩并行。
“姜,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路上,张月旬熟稔地和姜闲聊起来。
“鄙狗也是奉命要杀你们三位。你们三位能逃脱陷阱,必定会落入海中,来到此处,鄙狗找到你们那是易如反掌。”
“你们给楚永孝村干农活,还负责杀人,这也太牛马了吧?”
“职责所在。他们没法杀人,只能让我们做狗的代劳。”
有姜这话,张月旬暂且排除了娅的嫌疑,没完全排除,是因为娅出现得实在是巧合,而且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还没说完就跑了,遗迹什么的也跟着消失了。
姜也来得十分巧合,莫不是姜和娅是老相识?
“哎,姜,永孝村的人没法杀人,这又怎么说?”
“人不能杀人的规定是刻进他们的基因里的。如果他们杀了人,必定当场暴毙身亡,这就和诅咒一样。”
“哦——”
基因啊,难怪说一命还一命呢,原来是这个意思。
张月旬嗤之以鼻。
“没法亲手杀人,让狗代劳,这不也是杀人吗?他们也真会绕开诅咒啊。这叫什么来着阿放?”
“上有禁令,下有对策。”
“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李简放无语一笑。
“是一个意思吗?”
“不是,”张月旬倏地变得乖巧,“这气氛有点沉重,我活跃活跃。”
“那你继续,别偏题。”
“笑话,我何时偏离过重点,”张月旬的胳膊习惯性地往姜肩膀上搭,“你说是吧,姜?那什么,诅咒又是怎么来的?”
狗的肩膀有些窄,她的手刚搭下去就滑了下来,她不信邪地试了两次,次次结果一样,干脆作罢,改成抱臂。
“鄙狗不知。”
“那……楚继业让你杀了我们,你却放过我们,不怕他跟你们算账啊?”
姜说:“楚继业不是您的对手,有您在,他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啧。”
张月旬满意地抿唇。
她调皮地指着姜赞扬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您谬赞了。”
“但话说回来,你们狗群明明有兵器,我看你们狗的数量也不少,为什么要听命于永孝村的人呢?”
“我们这点武器在他们眼中,犹如蚍蜉撼树。”
“他们有那个叫什么来着,哦,核武器?说是能威力巨大无比,可以摧毁一个国家的程度。”
“您,您知道?”
“那你们见过?”
姜摇头,“我们都没见过,但我们的祖祖辈辈见过,所以世代流传下来一个警告,要我们务必听从永孝村任何人的命令,以村长的命令为最高指令,不得违背。”
“我还真的想见见这个传闻中的核武器,看看它的威力到底是吹嘘出来的,还是确有其事。你们知道这玩意儿在哪儿不?”
姜摇头,突然指着前面的洞穴说道:“三位,鄙狗的洞府到了。”
洞口有点狭小,张月旬三人得猫着身子才能进去。
洞口虽小,但洞内十分宽敞,比起人住的宅子也不遑多让。
“来狗,上饭菜。”
姜大摆筵席,请张月旬三人坐定,堂下忽然响起丝竹之声,身着彩衣的舞狗旋着裙摆入场,翩翩起舞。
张月旬坐在小小的椅子上,有些难受,看到端上来的饭菜,胃口全无。
怎么是剩饭剩菜啊?
还有一股呛鼻的馊味。
张月旬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过于惹眼,姜想忽视都难。
“您莫要嫌弃,这饭菜是村长给我们送来的美味佳肴。”
“这,这叫美味佳肴?”
“当然,您可以翻一翻,还有骨头呢,这样的饭菜可不多见。”
“确实不多见。”
张月旬推开碗,话说得不讲情面。
“对不起,这玩意儿我实在吃不下去,这跟吃屎毫无分别。”
“怎么会呢?这饭菜可比屎好吃多了。”
“大人。”
被张月旬救过命的母狗突然开口。
“我们的食物,三位恩人吃不惯,他们吃的食物,和永孝村的神尊们吃的食物是一样的。”
“可我们没有这样的食物。”
姜为难地叹气。
“惭愧惭愧,说是要好好招待三位,没想到是怠慢了三位,折辱了三位,可我们狗群没有储粮,也有做饭的禁令,这可如何是好?”
“大人莫急,属下有一计。”
“说。”
“村长他爹今日刚没了,他在给他爹办丧礼,多的是好酒好菜,属下带些狗去偷些回来。”
“你等等,”张月旬突然开口,“楚光耀死了?”
“恩人,这事儿您,您不知道?”
“这是人话吗?我这不是掉坑里又掉海里现在在你们洞里,外头的事我哪知道?你细说,楚光耀怎么就死了?”
“鄙狗只知他对外说亲爹病发身亡,具体的,鄙狗实在不知。”
李简放说:“楚光耀那身体状况,绝不可能死得这么快,这其中必定有诡。”
“可说呢,楚继业前脚刚坑了我们,后脚楚光耀就死了,没有鬼也有诡。阿放,小白脸,我们得回去一趟,把事情弄清楚。”
“不必回去,我知道原因。”
“嗯?”
张月旬疑惑,眉毛上扬。
“你知道?那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