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余下的话江莀修再也说不出来了，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跑过来的江氏的江采芙，扯出一个笑容，他闭上了双眼。
“修儿！”
“阿兄！”
江氏和江采芙抱着晕过去的江莀修不停哭泣，护卫们守在周围，平时五大三粗的汉子们也哭花了脸。
陆晴晴待她们哭干了眼泪，才嘶哑着嗓音说了昨夜发生的事。
江氏这才看到不远处丈夫的尸体，凄然一笑。
“原是定了白首终老，谁知你中途走错了道，如今更是先我而去。我无能，没有护住修儿，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说罢，她竟直冲冲往墙上撞去。
陆晴晴率先反应过来，挡在江氏身前。
“让开！”
“您不可以死，您还有采芙，她同您一样，刚刚失去两位至亲，不能再失去您了！”
江氏忽然顿住，神情茫然地转过头，望着江采芙。
江采芙拉住母亲的手腕，说不出话来，只是恳求一般地摇头。
江氏闭上了眼睛，是啊，她还有女儿，她死了是解脱了，可她的女儿呢？
见江氏表情松动，陆晴晴继续说道：“而且，少爷他——未必不可活。”
此话一出，院中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陆晴晴脸上。
她走到飞僵的尸体旁边，环视众人说道：“飞僵，又名旱魃，进化到这个境界，它其实已经不能算是僵尸，甚至衍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众人面露惊讶，显然不知道这个说法，唯有道士在人群中沉思。
“我曾在一本古籍中读到过，旱魃并非凶残无人性，传说中也有不伤人性命的旱魃，只是稀少些罢了。”
“而今夜，我亲眼见到飞僵尚存将军的意识，只是一瞬之后就泯灭，这才动口咬了少爷。”
“少爷如今刚被咬，即使变为僵尸，也要半个月之久，若是变成难以制服的飞僵，少说也要两个月。”
“若是趁这段时间，我们找到保留少爷意识的法子，让少爷的意识不被怪物侵蚀……”
她的话里是有漏洞的，，比如那什么都写的古籍，比如江莀修的情况与督远将军是否相同，再比如两个半月能否找到那法子……
然而现在在场的人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他们缺的就是一个希望、一个目标。
而且，陆晴晴真心觉得事情会有转机。
如果江莀修真的死了，没治了，系统会立即判定任务结束，而不是留着她继续待在这个世界。
既然暂时稳定了人心，陆晴晴当即建议离开戈城。
江莀修出了事，黎厌平一定会怀疑，而且僵尸正在往东边进攻，戈城人口众多，到时候也不安全了。
现在的百姓，谈僵尸色变，陆晴晴不能将江莀修的性命交给别人，于是有意无意地发号一些施令，逐渐成为队伍的领导。
她与道士研究过中原的地图，最终选定了戈城北部二十多公里外的一座高山。
该山高耸入云，山顶常年积雪，雪水融化后汇入溪流流到山脚下，并入河流。
之所以选择此地，自是因为水资源充足，且半山腰有可开垦的土地，到时可种些庄稼，这样他们就不必担心粮食和水的问题了。
定下了目的地，众人再不停留，早晨开了城门后，大家分批出了戈城。
为免黎厌平怀疑，陆晴晴让江莀修手底下擅长模仿笔迹的人写了一封书信，以江莀修的口吻，只说在江南地区寻到了一位神医，情急之下就没有亲自去告辞了。
……
两个月后。
伴随着大公鸡们此起彼伏的鸣叫，陆晴晴伸着懒腰走出自己茅草屋，没走两步就见江氏已经起了。
如今的江氏褪下了精美的衣裙，穿着灰扑扑的衣服，跟几个村妇坐在河边择菜。
这两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中原各地陷落，百姓们流离失所。
附近城池有一些人逃到了山下，寻求庇护。
陆晴晴见是老弱病残，检查过后，让那些人上了山。
自然，除了人类，什么牛羊鸡鸭都带了进来，倒是丰富了大家的餐桌。
见到陆晴晴过来，江氏也不像两个月前刺猬似的，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陆晴晴也回以笑容，随后路过众人，往山上走去。
一路上，许多人恭敬地同她打招呼。
在这些人心里，陆晴晴就是那救苦救难的小道姑，啊不，是小神仙！
多亏了她在山下设的阵法，山上的人才能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僵尸袭击。
一直走到接近山顶，陆晴晴在某一处停下，路边荒草自动让开，让出一条小路。
她顺着小路往深处走去，路上遇到了陆小叶，她正伪装成一条藤蔓。
伸手摸了摸她，陆晴晴轻声问道：“山下情况如何了？”
陆小叶立即叽叽喳喳起来，通过花草树木她可以知道山上和山下的任何风吹草动。
汇报完毕，陆小叶也让开了路，让她继续前进。
陆晴晴一直走到一间茅草屋前停下，她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去附近溪流中取了一盆水，而后端着水推开了屋门。
茅草屋很小，里面摆了一张大床，另一边摆了衣架。
陆晴晴自衣架上取了条干净的毛巾放入水中，随后走到床边。
床上，江莀修呼吸微弱，许久才见胸膛起伏一次。
陆晴晴先观察了一阵，发现他的情况还算稳定。
手指轻轻揭掉他身上数十张符纸，解开腰带，露出少年每日锻炼的身体。
陆晴晴目不斜视，拧干毛巾替他擦拭身体。
算了算，宝玲的身体已经十二岁了，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给十八岁的男子擦身子什么的……也是无奈之举。
他身上的符纸太多了，身下还有阵法，除开她，交给别人她不放心。
一边擦拭，陆晴晴嘴巴也没停，絮絮叨叨刚知道的事。
正在抱怨山上居民越来越多，粮食不够吃了的陆晴晴没发现，床上男子的眼皮轻颤了两下。
擦拭一遍，陆晴晴给他把了脉，脉象一如既往地混乱。
她拿过一旁的被子盖好他，端着水盆出去换水，准备替他再擦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