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陆棉棉宽慰的话说完，寺庙里面又闯进来一个“冒失鬼”。
那个受过寺庙恩惠的乞丐似乎也知晓了慧净大师已经在寺庙内身亡得消息，他的身上似乎还沾着泥水，一路跑向大师的禅房门外，他想要闯进去，可同样被看守在房门前的衙役拦了下来。
“案发现场，闲人免进。”
“大师真的咽气了吗？他真的过世了吗？”小乞丐仰起头，他今天的脸面还算是干净，他的眼里有光泽，他仰着头询问拦住他的官差。
那官差也不明所以，不过也不想是个会看不起小乞丐的官差，他略微点头，“慧净大师已经身故了。至于案件后续，你等看衙门张贴的公告就行。”
那乞丐先是留下几滴眼泪，豆大的泪珠砸在地面上，喃喃自语，“死了，真的死了。怎么都死了……”
半柱香后，那乞丐像是疯了一般，要挣脱门前衙役的守卫，无论如何也要跑到禅房内，跑到慧净大师的身侧。
可那乞丐本就瘦弱，他怎么会是拦在禅房门前那些衙役的对手，两名衙役再也忍受不了一个疯疯癫癫的乞丐在这里妨碍他们办公，一人架起乞丐的一侧臂弯直接将人仍出去好远。
陆棉棉今早要赶往玉佛寺和薛煌等人办案，她其实没有吃上几口早饭。不过好在云娘是个心细的，她特意用油纸包了一些薛宅小厨房准备的陆棉棉爱吃的点心，放在她的包里让她路上饿的时候可以随时拿出来充饥。
出于同为底层求生人的心，陆棉棉再次圣母心泛滥。
她似乎可以理解为何小乞丐会如此绝望，甚至出现了情绪失常的情况。一直待他如师如父的慧觉师父被人投下剧毒，玉佛寺有变成如今这般的萧条模样，陆棉棉可以理解小乞丐有点接受不了。
最重要的是，之后可能就没有人会给小乞丐在讨不到吃食的时候提供一个可以让他暂时休息和填报肚子的场所了。
感知到粉裙女子的情绪也渐渐平息下来，陆棉棉起身走到被扔到一旁石碑角落的小乞丐身边。
她摸索着从包裹里面拿出云娘为她包好的薛宅点心，她慢慢展开那份油纸包，里面的糕点香气慢慢溢出来。陆棉棉慢慢的蹲在小乞丐的身边，小心翼翼，不想惊扰的将手中的纸包递到小乞丐的面前，“你一定是饿了吧？要不要尝尝看我带过来的糕点？”
小乞丐低头看着通体雪白但中间只有一颗红点儿的糕点，原本涣散的瞳孔瞬间聚焦在一起，他想也没想的就将这糕点推开，精致的糕点散落一地。
而仅仅推开这些糕点还不够，他甚至还将好心好意的陆棉棉一并推开。
陆棉棉未曾料到他的好心居然会引起小乞丐这么大的反应，她丝毫没有准备，她的身体在小乞丐的力道下向右偏移，最终头部狠狠地撞在小乞丐身后的石碑上。
薛煌忙跑到陆棉棉身边，他直接一脚踢飞了那个伤人的小乞丐。
陆棉棉额头上出现一颗铜钱般大小的伤疤，头上的血迹夹杂着石碑掉落的灰尘，薛煌拿出怀中干净的手帕，温柔的将上面的灰尘以及血迹轻轻的擦拭。
薛煌一脚完全没留余地，本就瘦弱的小乞丐更是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滚到了另一端。小乞丐生生的吃下这一脚，原本就虚弱的身体负荷不住，忍不住从嘴角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口郁闷在胸中的鲜血吐出来，他反倒变得更加疯魔。
开始仰天咯咯大笑，随即说着一些猖狂的疯话，“你以为就拿这些糕点就能够打发我吗？谁要你这些破糕点？我要做的是真正的有钱人，要像那些人一样成为人上人，我再也不想吃馊饭，喝馊水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恶魔，只是这个恶魔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的从心底爬出来，显然这个小乞丐现在已经正在释放他心中的恶魔。
“凭什么你们坐在高台上？我就要在臭气熏天的破庙里面生活，这世道为什么生来如此，难道我就不能变一变吗？”
有乞丐听慧觉大师讲了一段时间的经，说话也似乎变得文绉绉的。只不过那些佛法似乎并没有起到净化他心灵的作用，那些蚊子像生了毒的毒蛇一样在他的心口缠绕，最终变成了一些他自以为的歪理。
而那个情绪刚刚稳定下来的粉衣女子听到小乞丐这一般大放厥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踉跄起身跑到小乞丐的身边，抓着他衣服的领口咆哮的大声质问，“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如实告诉我，我哥哥的死是不是跟你也有关系？是不是你下毒将我哥哥害死的？”
陆棉棉头还是有些晕，不过在场的人的每一个字都传到了她的脑海中。
事情的发展好像和他们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乞丐看向周围的人，眼中有了一丝世人皆醉我独醒的错觉，丝毫不避讳的对上粉裙女子的目光，似乎还带着几分挑衅，“对呀，没错呀！你哥哥就是我害死的呀，我在山脚下买了一双，特意掺在他的食物当中，他一个疯疯癫癫的傻和尚又知道些什么？他就是这样被我害死的呀！”
粉衣女子也顾不得大家闺秀的体面，她直接一拳揍在了乞丐的脸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哥哥？我哥哥跟你又没有仇，而且他还经常用自己的食物来接济你，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两个人似乎都处于即将疯癫的状态。
小乞丐笑了，笑的是那样猖狂，他这一辈子可能只有今天才能放出这样的笑容，也是最后一次了，“还不是因为你，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帮你做了那么大的事情，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我来找你讨要，你却只给我一小包铜板。这我也都认了，可是那该死的酒楼店小二不仅怀疑我是贼，而且还被官府的人发现你给我的钱全部都是假的，你哥哥会落到今天这步天地，都是你害的呀。”
一般施暴者会将他施暴的原因归咎在旁人的身上，不知道是出于为自己脱罪，让心里安稳，还是希望周围的人都和自己一样煎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