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八番外·容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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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煜这一生没对什么东西生出太多渴求的情绪。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他记忆的印象，是从姜至格把他救下，带回清风门开始的。
这也是那地狱般的记忆的开端。
被姜茶收作弟子后，他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最开始，姜茶只是看他不顺眼，对他呼来喝去，让他干各种苦力活，又指使他来回跑路，买一些她根本不需要的东西，遛着他玩。
她从来没有尽过师尊的职责，没有给过他修炼功法，也未教他一招一式。
容煜也没有唤过她师尊。
大部分的时候，他是沉默的。
沉默的忍耐姜茶的挑剔和折磨。
直到后来——
谢清和周寅出现，两个人奉承姜茶，从她那为自己谋取好处，又为了讨好她，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折磨他。
姜茶的脾气越来越扭曲阴毒。
从最初的辱骂、指使他干活，到让鞭打、刑罚，甚至想尽各种折磨人的法子，将堪称酷刑的招式用在他身上……出完气，就将如同一摊烂肉的他丢进冰泉。
冰凉的泉水没过头顶，身体的疼痛顿时呈十倍放大，剧烈的痛感如同洪水一样冲刷着他的理智，让他痛不欲生。
容煜却微微笑了起来。
大概是老天都不喜欢他。
在这样的折磨下，都不肯让他痛快的死去。
甚至没有喘息的时候。
如同一个随意修修就能修补好的玩具。
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团烂泥，只有无尽的灰暗与肮脏，回头看起，唯一一点能称得上光亮与温暖的东西，大约就是记忆中模糊的“母亲”的影子。
他已经没有了母亲的记忆。
但是潜意识里觉得，母亲应该是温暖的，柔软的。
容煜不是没想过反抗。
但他刚刚筑基，修为没有姜茶高，地位也比不上姜茶——
他不过是清风门的一个普通弟子，姜茶却是掌门亲妹妹，七十二峰峰主之一。
尽管容煜天赋高，但在这人才济济的修真界第一宗门，修炼天赋高的弟子多得是，灵根纯净的弟子更是大有人在。
若是二三流的宗门，大抵会把他当宝贝似的宠着，绝不会任由姜茶这么使唤，糟蹋这么好一个苗子。
但是在清风门……
容煜的天赋并不是很能引起长老们的重视。
甚至比不过他精致的长相带来的优待。
而且姜茶作为一峰之主，平时教导弟子都是在自己的雪莲峰，外人只知道她不喜欢容煜，不让他跟其他第一一样参与宗门训练和比赛，不知道她具体是怎么磋磨容煜的。
容煜想要摆脱这种困境，只有提升自己的境界修为。
但姜茶不给他这个机会。
没有师尊的带领，容煜别说没有去藏书阁找功法的资格，他根本连雪莲峰都出不去。
容煜没有办法，只能在被周寅和谢清虐打时，努力看清他们的出手动作，学习他们的一招一式和体内灵气的运转方式，生涩的模仿学习，试图根据这个来炼化灵气，提升修为。
一开始由于灵气入体运转的路线不对，容煜差点走火入魔。
但是几次尝试之后，容煜恐怖的修炼天赋便体现了出来。
常人无法分辨的灵气流动方式，在容煜眼中却无比清晰，他甚至能轻而易举分辨出不同系灵根功法运转的细微区别。
——这才是容煜真正的修炼天赋。
只不过，姜茶作为修炼废柴，修为都是姜至格用丹药给她堆上去的，平时没法修炼，更别说运转功法，所以尽管容煜跟她接触最多，根本感受不到姜茶身上的灵气流动，更没能发现自己这项天赋。
但谢清和周寅不同。
两人都是姜至格门下的弟子，修行的功法在宗门中都属于上乘。
谢清还是火属性灵根。
容煜很快学会了谢清灵气运行方式。
只不过，因为尝试的次数太多，因为错误累积起来的心魔也渐渐在容煜体内盘踞起来。
容煜这才发现他体质的异常。
正常人拥有如此多的心魔，早该走火入魔了，他却不仅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甚至隐隐有种……能够调用心魔力量的感觉。
只有魔族，才能调用心魔的力量。
这个认知让容煜心头一跳。
他无比的渴望力量，渴望变得强大，然后将这些折辱他的人统统杀掉。
因此，当得知自己可能是人人厌恶的魔族时，容煜不仅没有心生自厌，甚至有种诡异的平静。
魔族……又如何？
只要能让他拥有强到倾覆众生的力量，是人是魔，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也没有人在乎。
被姜至格杀死的时候，容煜内心也没有起太大波动。
只是淡淡的心想。
啊，他终于可以死了。
离开这个冷冰冰的世界。
可他没想到，自己会重生，回到被姜茶收为弟子没多久的时候。
“没有死。”
这个认知让少年略微有些失望，但很快恢复过来，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既然没死，那就将前世的仇人再杀一遍——
正好，上一世，他只杀了姜茶。
谢清和周寅还没有收拾。
脑海中的传承记忆告诉他，他的魔神之体已经彻底开启，他不需要修炼功法，只需要不断吸收天地灵气，锤炼魔体，修为境界自然会节节攀升。
有魔体和魔种在手，容煜不像上一世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确保魔种的毒素能够直接把姜茶送走之后，容煜毫不犹豫给姜茶下了毒。
他本身境界不过筑基。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筑基期的人能够轻易杀死金丹期的修士。
而且姜茶身上还有那么多姜至格给她的宝物。
但他没想到，姜茶……没死。
甚至如同没事人一般。
容煜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按说魔种的毒绝不是金丹期修士能抵挡的……
难道是姜至格给的护体法宝？
但是姜茶好像完全没察觉到的样子……
容煜浸泡在冰泉里，身体还不太习惯彻骨的寒冷和痛楚，但是大脑早已经习惯。
他垂着纤长的眼睫，安静的想。
没死成也没关系……再杀第二次就好了。
*
他当晚就潜入了姜茶的府邸。
可他没想到，自己没在府邸里见到姜茶的影子，反而见到了一只毛茸茸的……垂耳兔？
小兔子蜷缩成一个雪白的毛绒团，只有两只软乎乎的垂耳是灰色的，睡得正香，看起来软软一团，特别好摸。
容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盯着那个毛绒团看了一会儿，没有追寻姜茶的下落，反而鬼使神差的把小兔子抱起来偷走了。
小兔子揣在怀里软乎乎的，莫名让他的心安定了许多。
小兔娇气的不行。
耳朵不让碰，尾巴不给捏，还指使他捉鱼烤鱼。
偏偏他没有任何不甘愿的地方。
容煜不觉得自己有多在乎这只兔子。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孤单太久了，所以看见这么一只不厌恶他还跟他亲近的兔子，才对它优待一点。
重生一世，他已经不奢求别人的喜欢和优待。
因此，当他看到这么一只软叽叽，看起来就很软萌，胆小的兔子居然有胆量替他出头，狠狠挠了谢清一爪子，还咬断了她的中阶灵宝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教训完谢清，小兔子跳回来，用爪爪拍拍他。
像是在安慰。
容煜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滋味。
这就是……被保护的感觉吗？
他一生不被人喜欢，没想到第一次尝到被保护的滋味，还是从一只兔子身上尝到的。
*
容煜决心把这只兔子纳入自己的领地。
他原本只有杀掉姜茶等人一个目标。
现在还多了一个。
那就是好好养着这只兔子。
尽管最近姜茶对他的态度改变许多，但经过上一世惨痛折磨的容煜依旧心存怀疑。
没有放弃杀姜茶的念头。
至于那场不该存在的自渎……容煜将他归结为身体正常生理反应。
他不会喜欢她的。
他要杀了她。
他自欺欺人的想。
不愿思考，为什么这种生理反应只对师尊出现过，而没有对别人出现过。
容煜好不容易坚定了杀掉姜茶的心思，紧接着就得知——这只兔子竟然是姜茶的契约灵兽！
杀掉姜茶。
就意味着兔子也会一同死掉。
“这跟毕竟是唯一给过他温暖的生物，他不想让它死。”
这么想着，容煜只好被逼无奈放弃了杀姜茶的念头。
拒绝思考心头隐隐松的那口气是怎么回事。
*
容煜没想过他会爱上姜茶。
这份爱来的突兀，却又无比理所当然，仿佛它生来就在那里，爱意早已扎根千年。
和魔气斗争陷入昏迷前，他听到魔气毛团不甘又疑惑的质问。
问他为什么不接受魔神传承，踏平清风门，一统修真界。
他当时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
如果这么做的话，师尊一定会伤心的。
他不想让她伤心。
什么至高无上的力量、一统天下的伟业、众生的朝拜……
他统统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是她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