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将地形图放进锦盒，唇角悄悄勾起一抹弧度，眉梢微挑，朝着对面端坐的褚玄胤递去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慌乱，只有几分了然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褚玄胤何等敏锐，接收到姜瑜的眼神后，指尖已悄然按在腰间的佩剑上。他没有立刻出声，只是缓缓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搭上车顶布帘的系带，指腹轻轻一扯，系着的活结便悄无声息地松开。
“唰——”布帘被猛地掀开，刺眼的阳光瞬间涌进车厢，将车顶的景象照得一清二楚。“哎呀！被发现了！”姜溯猛地坐起身，懊恼地拍了下大腿，膝盖不小心撞到车顶，疼得他龇牙咧嘴。身旁的姜澄也跟着探出脑袋，小脸上满是紧张，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刚画好的平安符，符纸边缘都被捏得发皱。
姜瑜又气又笑，探出头看向两人，语气里带着点故意的严肃：“你们怎么跟来了？不是让你们在家看好积善堂，帮爸打理玄学分部吗？”
姜溯挠了挠头，从车顶爬下来，动作麻利地跳进车厢，衣角还沾着几根草屑。姜澄也紧随其后，小步躲在哥哥身后，声音软软的却很坚定：“姐，我们想帮你打邪祟……我已经学会画平安符了，能保护自己，还能帮你递符、磨朱砂，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姜溯也跟着点头，挺起胸膛，像只鼓足勇气的小兽：“就是！你跟褚大哥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们怎么放心？积善堂有爸妈和爷爷盯着，还有清风观的道长帮忙，肯定出不了事！”他说着，从背上取下桃木剑，献宝似的递到姜瑜面前——剑身上缠着几道红绳，绳结打得整整齐齐，剑柄上还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显然是他精心准备过的。
褚玄胤看着两个少年认真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故意板起脸，语气沉了沉：“雁门关的邪祟可不是闹着玩的。玄阴子的噬魂阵能吸人魂魄，上次去探查的士兵，有一半都没能活着回来，你们确定要去冒险？”
姜溯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肩膀微微一缩，手里的桃木剑也晃了晃。但他很快咬了咬牙，把剑握得更紧：“我不怕！之前在汴河码头破聚煞阵，我也帮着递过符纸，这次我还学了驱邪术，肯定能帮上忙，不会拖后腿的！”姜澄也跟着用力点头，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眼神里满是坚定——像是在说“我也不怕，我能保护姐姐”。
姜瑜看着两人，心里满是无奈，却又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欣慰。她想起刚认回姜家时，姜溯还带着点排斥，总觉得她是“外人”；可后来，看到她被姜承宗欺负，是姜溯第一个冲上去护着她，说“这是我姐姐，不准你欺负她”。姜澄也总是默默跟着她，她画符时，姜澄就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磨朱砂，把朱砂磨得细细腻腻的，还会贴心地帮她把符纸理好。这份心意，她怎能不明白？
“好吧，带你们去可以。”姜瑜最终松了口，却也竖起手指，严肃地提出条件，“但你们必须听话，不许擅自行动，遇到危险要第一时间躲到我和褚大哥身后，绝对不能逞强。要是做不到，现在就送你们回汴京，知道吗？”
“知道！”姜溯和姜澄齐声应道，声音响亮得像要掀开车顶。姜溯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激动地拍了下姜澄的肩膀：“我就说姐姐会同意的！你看我就知道！”姜澄也跟着笑，小脸上的紧张消散了，只剩下满满的期待。
褚玄胤看着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行李中取出两件小小的护心符。符纸是用黄色的宣纸画的，上面还泛着淡淡的紫气，他将符纸递给两人，语气柔和了些：“这是用紫气加持过的护心符，戴在身上能挡小股煞气，一定要收好，不能弄丢，也不能沾水。”
姜溯和姜澄连忙接过符纸，小心翼翼地系在腰间，像是得到了稀世珍宝。姜溯还忍不住摸了摸符纸，兴奋地说：“谢谢褚大哥！有了这个，我肯定能帮上大忙，说不定还能亲手打跑小邪祟呢！”
马车继续前行，车厢内的气氛也变得热闹起来。姜溯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在积善堂教百姓画符的趣事——“张婆婆年纪大了，总把符画歪，我教了她三遍，她终于学会了，还送了我一袋自己做的花生糖，可甜了！”姜澄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帮姜瑜整理玄术典籍，偶尔插上一两句话，却总能说到点子上——“姐，这本《玄门驱邪录》里有噬魂阵的记载，我帮你折好页码了，在第三十七页。”
姜瑜看着两个弟弟妹妹，心里暖暖的。有他们在身边，连漫长枯燥的旅途都变得有趣起来，那些关于噬魂阵的担忧，似乎也淡了些。
傍晚时分，马车停靠在一个驿站。姜禹同派来的管家早已等候在那里，手里拿着账本，看到姜溯和姜澄也从马车上下来，顿时愣住了，手里的账本都差点掉在地上：“小少爷，小小姐，你们怎么也来了？老爷不是让你们在家好好待着，帮衬积善堂的事吗？”
姜溯吐了吐舌头，赶紧躲到姜瑜身后，探出个脑袋：“是姐姐同意带我们来的，我们能帮上忙，不会添乱的！”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反复叮嘱他们“路上一定要听小姐和褚侯的话，千万别乱跑”，又指挥着伙计把备好的物资搬上马车——里面有厚厚的御寒棉衣，装在瓷罐里的疗伤药膏，还有一小罐姜瑜喜欢的蜜饯，是姜滢特意让管家带来的，说“姐姐路上怕苦，吃点甜的能开心些”。
睡前，姜瑜特意找姜溯和姜澄谈话，坐在驿站的木桌前，手里拿着一盏温热的茶水，语气格外认真：“到了雁门关，你们一定要跟在我和褚大哥身边，不许乱跑，更不许偷偷去看噬魂阵。玄阴子的手下都很凶残，噬魂阵的煞气更是能伤人魂魄，一旦被缠上，连我都不一定能救你们，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