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会场人声鼎沸，宾客往来不断。
他被一拨又一拨的投资方、合作商团团围住。
推杯换盏之间谈着千万级别的合同，电话不断，消息刷屏。
哪怕他中途察觉到她的异样，想要抽身离开。
等真正腾出空回头去找时，她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会场。
宋芷薇眨了眨酸胀泛红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眼神有些发愣。
“你说什么？”
盛霆舟没有回答，手指插入她柔软的发丝中，掌心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
动作亲昵得不像上司对下属，更像是长辈对晚辈，又或者……
更特别的关系。
随后，他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
“小弹簧，以后要是遇上搞不定的事，别自己扛，来找我。”
宋芷薇的心跳猛地一颤，胸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
像是想躲开这太过亲密的距离，却又舍不得真的后退。
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交叠的手指上。
“为……为什么你要这样？”
上一次他在公司年会上替她解围，挡下那些恶意的流言蜚语。
她还可以勉强说服自己，那只是巧合，是他恰好路过，顺手为之。
再说了，他是老板，她是员工。
若是她在公司出了事，影响形象或是闹出纠纷，他确实得负起责任。
可这一次又算什么？
不是工作场合，也不是突发事件。
他完全可以装作没看见她独自哭泣的模样，绕道离开。
但他偏偏走了过来，伸手触碰她的脸，为她擦泪。
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他……是在关心她？
不只是老板对下属的那种关心？
“你觉得呢？”
盛霆舟挑了挑眉，神情依旧淡然。
宋芷薇望着眼前这张骤然放大的俊脸，呼吸都下意识地放缓了。
他真的很好看，五官轮廓分明，眉骨高挺，眼窝深邃。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不张扬，却无处不在。
空气好像在这一刻突然变得黏稠起来。
她终于承受不住这份逼近的压力，偏开头。
往后稍稍挪了挪身子，拉开一点点距离，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你是个好人。”
盛霆舟听了，嘴角忽然扬起，轻笑了一声。
他盯着她低垂的脸，眸光深沉。
他扫了眼她肿着的眼皮，眉梢轻轻一动。
随即从旁边那个装着食物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煮好的鸡蛋。
蛋壳已经被他提前剥得干干净净。
他捏着鸡蛋在她脸上轻轻滚了起来。
宋芷薇屏住呼吸，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
那鸡蛋温温的，擦过她敏感的眼皮时，带来一阵奇异的熨帖感。
“谢谢你。”
不管怎样，她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
滚了几下，盛霆舟把蛋拿开，指尖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他半眯着眼瞧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就这么完了？只有‘谢谢’？”
宋芷薇一愣，眼睫猛地掀起，怔怔地看着他。
脑海里闪过这些天来的点滴。
她心里忽地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胆子竟也不知不觉大了些，鼓起勇气冲他眨了眨眼。
“难道不够吗？”
盛霆舟的目光从她亮闪闪的眼睛，缓缓滑到她粉嫩的嘴唇上。
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呼吸似乎顿了一下，随即低低地说：“够。”
话音刚落，他忽然俯身，没有任何预兆地低头吻住了她。
宋芷薇猛地睁大眼，瞳孔骤缩。
唇上一软，温热的触感传来，他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你……”
她脸颊烧得厉害，连耳根都染上了绯红，说话都打颤。
“怎么能……这样？”
这可是她的第一个吻！
毫无征兆，没有铺垫，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地夺走了！
盛霆舟却一脸满足的样子，甚至慢条斯理地舔了下自己的唇角。
“不是你说口头感谢就行的吗？我这不是配合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芷薇急得脸更红了，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再说，他是她上司啊！
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哦——”
盛霆舟故意拖长语调，尾音上扬，装模作样地歪头思考，眼里却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原来我理解错了？那……要不我赔你一个吻？”
宋芷薇脑子转了几圈，羞得跺脚，脱口而出。
“不行！”
要是赔一个，不就还得亲一次？
那岂不是等于默许了？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她的心跳就乱成一团。
奇怪……
她明明应该很生气才对，可为什么心里一点都不讨厌？
盛霆舟摊了摊手，耸肩叹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那我就没辙了。”
宋芷薇掐了掐掌心，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突然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我……我要去睡了。”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什么傻事。
比如，主动扑进他怀里，或是踮起脚尖回吻他。
盛霆舟懒洋洋地靠着墙，手臂交叠在胸前，眼角含笑。
“这是在暗示我留下？”
“做梦吧你。”
她猛地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话音未落，她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随即，她抬脚转身，脚步匆匆地冲进卧室。
房门在身后被她用力一甩。
砰”地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扑到床边，她一头扎进柔软的被窝。
棉质的被子裹住全身，严严实实，几乎不留一丝缝隙。
她把头埋进枕头深处，鼻尖蹭着布料熟悉的气味。
指尖却不听使唤地抬起，轻轻触上自己的嘴唇。
刚才那个吻……
究竟算什么？
是他一时冲动，还是……
其实，他心里也有一点点喜欢她？
“怎么可能？”
他见过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光芒四射、背景深厚？
而她呢？
更何况，今天的事情闹得那么难看。
一想到这些，胸口就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眼眶微微发热，却倔强地不肯让泪水落下。
她伸手在床头摸索了一阵，终于摸到了手机。
屏幕漆黑一片，早就因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她默默将充电器插上，按下电源键，等待了几秒，屏幕终于亮起。
一瞬间，消息提示音接连响起。
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她点开通讯记录，看到了一连串来自周予策的未接电话，还有姜梦曦发来的十几条语音和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