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扇还在嗡嗡转着，顾明月顺手给陆凛递了杯凉白开，状似随意地问：“你哪来的钱买风扇？工资不都上交了吗？”
陆凛一听，赶紧放下杯子，手往兜里掏了掏，摸出一叠皱巴巴的零钱，递到顾明月面前，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
“是上次出任务的补贴刚下来，我想着天热你总起疹子，就先去买了风扇，剩下的这些都给你，你别生气啊，我没乱花钱。”
顾明月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哪是来兴师问罪的，就是好奇而已。你能想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她没接那叠零钱，反而转身从抽屉里拿了张崭新的票子塞给陆凛。
“这个你拿着当零花钱，平时在营区想买点东西吃，别总委屈自己。”
陆凛愣了愣，想把钱推回去：“不用，我在营区也花不了啥钱。”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顾明月把钱塞进他兜里，指尖轻轻拍了拍，“你疼我，我也得疼你啊。”
陆凛看着她的笑脸，又摸了摸兜里的钱，心里暖得发烫。
家属院知道他们家有风扇之后，一个个好奇的来看。
不过是打着看的名义，过来蹭免费的凉风吹。
李婶子拉着儿媳妇刚进院，就见顾明月家堂屋里挤了五六个人。
风扇嗡嗡转着，大家围着风源有说有笑，连顾明月都被挤在角落，手里还忙着给人递水。
她眉头一皱，心里直犯嘀咕：这风扇多费电啊。
一两个来蹭就算了，这么多人围着，明月俩口子哪好意思说啥。
再一看这些人，平时都不怎么和顾明月打交道，这会知道人家有风扇了凑上来。
她没直接冲进去，先拉着儿媳妇在院门口站了站，等屋里有人出来透气，才笑着走进去，故意提高了点声音。
“哎哟，这么热闹！我跟我家媳妇说来看个新鲜，没想到大家都来了。”
说着，她走到顾明月身边，拍了拍她的胳膊，“明月，你这风扇是好，可这天儿热，机器转久了也得歇会儿，别回头累坏了，往后想吹都没的吹。”
又转头对着屋里的人笑：“咱们也别在这儿挤着了，人家小俩口还得过日子呢。”
“这风扇刚买，先让明月家试试好用不好用，等往后天更热了，咱们再轮流来沾沾凉，也让机器歇歇不是。”
这话一说，屋里的人也听出了意思，有眼力见的赶紧起身。
“可不是嘛，光顾着凉快了，没想着机器也得歇着，那我们先回去了，明月，谢啦！”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着往外走。
屋里的人大多识趣地起身告辞，唯独胡小娥没动，反而往风扇跟前又挪了挪，慢悠悠摇着手里的风扇。
“歇啥呀，这机器哪有那么娇气？我在家待着闷得慌，在这儿吹会儿凉再走，也不耽误明月家事儿。”
顾明月脸上的笑僵了僵，正想开口，李婶子先接了话，语气依旧热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
“小娥，不是机器娇气，是明月得忙着做活儿呢，你看她桌上还摊着布样，要给陆凛缝夏天的短褂，再耽误会儿，天黑都做不完了。”
说着，她伸手轻轻拉了拉胡小娥的胳膊，“再说你家娃不是还在家等着吗？别让孩子找不着人着急，回头你要是还想来，等明天上午凉快，明月家不忙的时候再来，多自在？”
胡小娥被说得没法子，磨磨蹭蹭站起身，嘴里嘟囔着“那行吧，明天我再来”，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等人走光，李婶子才跟顾明月说：“对付这种赖着不走的，就得提她自己的事儿，要么说她家里有事，要么说你这儿忙着，别跟她硬碰硬，顺着话头赶，她也没理由再赖着。”
顾明月点点头，心里彻底松了劲，有李婶子这过来人支招，往后再遇到这事，也不用犯难了。
顾明月松了口气，笑着对李婶子说：“婶子，谢谢您啊。”
李婶子摆摆手，“谢啥，都是邻里，哪能让人家为难？往后再有人来，你就说风扇得定时歇，或者说陆同志晚上要靠它睡觉，白天吹多了晚上没劲儿转，保准管用。”
送走胡小娥，李婶子拉过身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儿媳妇，笑着给顾明月介绍。
“明月，这是我家儿媳妇罗彩玲，平时就爱闷在家里，性子实诚得很。”
罗彩玲被婆婆推到跟前，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抬头看了顾明月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顾明月穿着合身的素色短衫，头发梳得整齐，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衬得整个人清爽又精神。
再想想自己，衣服还是前些年的旧款，头发随意挽着，连脸上的汗都没来得及擦，心里顿时涌上股自惭形愧的滋味，声音细若蚊蝇：“顾、顾同志，你好。”
顾明月看出她的局促，主动上前两步，笑着递过一杯凉白开：“彩玲姐，快喝点水凉快凉快，别拘谨，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李婶子见儿媳妇放松些，才说明来意，“明月，我是想跟你说，前几天听妇联的同志说，镇上的纺织厂要招临时工，我想着彩玲在家也没事做，想带她去问问。”
“又怕她一个人不好意思，就琢磨着喊上你，你要是也想找份活儿干，咱仨一起去，互相也有个伴儿，你看咋样？”
顾明月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这是好事啊！彩玲姐要是愿意去，咱们明天就一起去问问，多个人多份照应。”
顾明月握着水杯的手顿了顿，随即笑着点头：“婶子，我目前倒不着急找活儿干，家里还得照看。不过今天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陪您和彩玲姐去妇联问问也不是啥大事，就当出去走走，顺便帮着搭搭话。”
李婶子一听，立刻乐了：“哎，这就好！有你一起去，我心里也踏实些，彩玲这孩子脸皮薄，有你在，她也能放得开些。”
罗彩玲也悄悄抬眼，看向顾明月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激。
她本来还怕去了妇联不知道该说啥，有顾明月陪着，倒没那么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