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杀掉三尺鱼的齐山海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操着两条手臂“走”到方才跟墨红袖交流的地方，捡起木棍在地上写了几个字，而后朝着墨红袖和白鹤发出浑浊不清的呼喊：“来……快……”
“我没事，你过去看看他写了什么。”
白鹤走到齐山海身边，看清地上的内容之后，对墨红袖道：“他说要传功与我，让我替他报仇。”
墨红袖忍着难受走过来：“什么叫传功，怎么传？”
这类概念她只在武侠小说里看见过，然而历经三世，都没见过所谓的“内力”。厉害如白鹤，也只是身手比普通人更加敏捷罢了。像小说里描写的那种可以隔山打牛的功力，实在是虚无缥缈。
可是齐山海说他会，她却并不怀疑。那几颗把白鹤打到吐血的石子，绝非常规概念里的人力能扔出来的。
“你功夫不错，却只有外功而无内力。”齐山海继续写道，“我大限将至，不想这三十多年累积而来的功力白白浪费。不过你既承了我的内力，便要答应我，一定替我报仇。来日杀掉越听澜后，便将他的尸体投入这半月谷中，算作对我的祭奠。”
“你，是否应我？”
白鹤看向墨红袖。
齐山海见状，接着写道：“你若不想她终身受制于人，成为越听澜的活药引，更该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等等。”墨红袖拦住白鹤，“接受你的功力对他的身体是否会有损害？”
“即便没有你，我也有办法除掉越听澜。把他的尸体丢下来不过是顺手的事罢了，不必他来，我就能答应你。所以传功若是对他有不利之处的话，那还是算了。”
“丫头年纪不大口气不小。”齐山海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不知是对墨红袖大言不惭的鄙夷，还是对她如此看轻他的功力而生气，他在地上写道，“尽管放心，接受我的功力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的外功加上我的内力，我保他打遍天海盟无敌手。”
墨红袖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齐山海叫白鹤脱掉上衣与他对坐，然后开始传功。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她一样一样地细细梳理清晰，接着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天光熹微之际，少年肌骨流畅的上身出了厚厚一层热汗，整个身体像是水沸一样不断冒着白气。然而坐在他对面的齐山海却没有这种情况，他安静的像一座雕塑。
“好……了……”齐山海收手，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与昨夜一样浑浊不清，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浑厚有力。
“感觉怎么样？”墨红袖来到白鹤身边，问道。
“我感觉身体很热，精力格外充沛，隐约有一股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我还不能完全控制它。”白鹤道。
只见齐山海在地上写道：“此功名为逍遥游气诀，是我齐家不传之秘。如今我将毕生修行之硕果尽数传给了你，你我便算是师徒。若有机会，你可前往天水州齐家，向他们讨来心法口诀，继续研习。我有一字，名唤齐春……”
“春”字未完，木棍停滞，乱丛丛看不见五官的头颅微微一点，再未抬起来。
白鹤默了片刻，默默改为跪姿，面向齐山海，郑重地拜了三拜。
昼夜交替，天光渐明。
见墨红袖忽然起身走向三尺鱼的尸体，他当即伸手抓住她：“要做什么？”
“我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有用的东西。”
“我去找，你等着。”
白鹤蹲在三尺鱼的残尸旁仔细找了一遍，除了那瓶被他拿出来炫耀的闭气丹，还找到了一份地图。
他拿来交给墨红袖。
“这上面画的应该是他从外面进入半月谷的路线。”墨红袖指着图纸上一处标红的地方道，“这里就是半月谷。”
“他离开时要走水路，这纸一泡水就废了。”她看着被明显发皱的纸张，“这应该是他要进谷前临誊抄下来的，并非原图纸，看上去也不像完整的地图。”
“按理来说，一个地方既然被人为地改动过地形，不该只能进不能出。”她看向那片在晨光下倒映着四方山峦的潭水：“我并不觉得这片潭水连通的地下暗渠，就是唯一的出口。”
“要不我下去探一探？”白鹤道。
“你等一等。”墨红袖叫住他，同时把纸张举高，“你看这张地图的外轮廓，像不像一个没写完的‘月’字？”
“月？”白鹤仔细地看了有一会儿，如实道，“我没看出来。”
“不是现在用的‘月’，我说的是篆书里的‘月’。”墨红袖直接用手指在地上轻轻划出一个“月”字。那张简易的地图和它比起来，只缺了下面那一小段。
“这里叫半月谷，应该不会是巧合。”墨红袖道，“他誊抄的这幅地图上缺了一段，是因为下面那一段路跟进谷没有关系，他誊抄的时候就直接省略了。”
“如果这个真的是个‘月’字的话，那它身上又有什么秘密呢？和出谷有关吗？”墨红袖对着地上那个“月”字自言自语。
白鹤看向她的眼神中盛满了敬佩和欣赏。
墨红袖思索了半晌，毫无头绪，继而道：“我们对天海盟了解太少，暂时理不清头绪，只能用笨办法了。”
“什么办法？”白鹤问道。
“按你说的，先下水探一探。”墨红袖解释道，“虽然越听澜应该会再派人过来，但我们不能坐等他来救。万一他一时找不到第二个水性和三尺鱼一样好的人，我们什么都不做无异于坐以待毙。”
“我知道的。”白鹤道，“不用和我解释，只要你说，我就做。”
他站起身将外袍脱下交给墨红袖，随即走到潭边，纵身一跃扎入水中。
墨红袖摸着自己的脉搏数数，超过两百之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加快。
忘了叮嘱他别走太远同时勤出来换气了。
数到五百的时候，她冲着水面喊道：“白鹤，出来换个气。”
然而无人回应。
她想起他说他曾追着三尺鱼沿着暗渠游过去，说明水性还是十分不错的。于是深深吸气，又慢慢呼出，不再出声，静静地等着他回来。
六百。
七百。
八百……
一直数到一千出头，只听“哗啦”一声响，那人如白龙出水，直接在潭水的另一侧跃出水面，中间落下轻点潭水，身体便如飞鹤一般再次跃起，继而稳稳地落回了她身边。
墨红袖安心之余不禁暗自惊讶，齐山海三十多年的内力，果真不同凡响。
“你看。”他站稳的同时便颇为激动地指向水面。
墨红袖一边将外袍递给他一边扭头，只见碧色潭水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往下降，降到距离地面三尺多时，再往下的坑壁一下子变得光滑起来，能明显看出是人为建造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