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观海堂，墨红袖站在堂内，哭得梨花带雨。
白鹤安静地立在她身后，旁边则是被五花大绑的两名管事。两人皆被嘟着嘴，只能像蛴螬一样摆动着自己被捆成一团的身体，来表达他们强烈的求生欲望。
“别哭了。”越听澜面对着这副诡异又滑稽的画面已经小半刻钟，终于耗尽了耐心，主动开口道，“你想干什么，说。”
墨红袖这才堪堪止住嘤嘤的哭泣声，拿着帕子轻拭脸上的泪水，同时柔弱无助地说道：“女儿一心为爹爹为山庄办事，没想到竟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竟然夜半闯入逐月居，要取女儿性命。幸亏有贺白保护，否则女儿眼下定然已经是一具尸体，根本没机会跟爹爹说话了。”
“他们已经在你手里，还不是任你处置？”越听澜不耐烦道，“你还哭什么？”
“女儿不是爹爹，这山庄虽是女儿的家，可到底是初来乍到，是以女儿处处谨小慎微，生怕无意中开罪了谁。”墨红袖抽泣着说道，“这两位都是山庄的老人，女儿若处置了他们，怕是立马就要被许多人视作敌人。这样一来，叫女儿如何自处，更别提替爹爹打理山庄庶务了。”
“是他们不知死活要刺杀你，你杀了他们也是应当。”越听澜恨铁不成钢道，“你是天水山庄的大小姐，那些人不过是下人，你倒反过来怕他们？”
“有爹爹护着，女儿自然是不害怕的。”墨红袖道，“可是女儿只有一双手两只脚，不可能一人做掉一百个人的事情。若他们阳奉阴违，表面上答应着，实际上却将女儿的指令视作无物，故意拖着不去做，女儿也拿他们没办法呀。总不能……总不能每出一件小事都请爹爹出面吧？”
“不听话的下人，打发出去便是。”越听澜道，“天水州的牙人遍地跑，还买不来几个贱奴？既然你要替我打理山庄庶务，就少拿这些琐事来烦我。”
“低等奴仆自然好找，可那些管事的，大多是越氏旁支。他们……”墨红袖是试探着问道，“女儿也能随意调遣吗？”
“你说呢？”
“女儿知道了。”在越听澜烦躁无比的目光的注视下，墨红袖连忙点头，紧接着问道，“爹爹，那这两人……”
“你自行处置，别再烦我。”
……
偌大的山庄，仆从、侍卫、门客加起来百余人，后面两拨人墨红袖暂时还没权力调动，只将六十多名负责庄中杂务的管事及仆从聚到了一起，面积不算大的得逐月居站得满满当当。
昨日来刺杀她的两人被白鹤拖到众人面前，墨红袖从一众小厮里挑出两个身强体壮的，一人给了他们一根鞭子：“这二人以下犯上，惹得父亲大怒，本要取他们性命。但被我劝下，改为一人五十鞭，而后连同家眷一起逐出山庄。你们两个，负责行刑。”
无人怀疑墨红袖的话，反倒在心中惊诧越听澜竟然会听她的劝阻而改变主意。
被抽中的两个人一人拿起一根鞭子，紧接着逐月居上空就升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结束之后，行刑的两人交回鞭子回到自己的位置。
墨红袖摆手，站在她身后的两名小丫鬟立即各自捧着一枚腰牌送到了这两人面前。
“从今天开始，他们俩的空缺由你二人补上。”
两人惊喜无比地捧起腰牌，纷纷向墨红袖叩头谢恩。
“越贵，你留下，其他人可以散了。”
“是，大小姐。”
众人散去之后，唯一被留下的越贵惶恐不安：“敢……敢问大小姐，小的可是犯了什么错？请大小姐明示，小的定然及时改正。”
“越管家别怕。”墨红袖道，“我留你下来，不过是想跟你聊聊天，别紧张。”
越贵除了分管部分采买之外，还是天水山庄的总管家。一般像这样的人，在深宅大院内的权力是很大的。而他之所以没有那么大的体面，则完全是因为越听澜对生活在山庄里的三批人的态度。最得他青眼的，乃是那二十几名担任山庄的侍卫的弟子，其次则是像三尺鱼那样投靠他的门客，而这些负责庄内各处杂务的管事，最不得他重视，地位只稍稍比下面的丫鬟小厮高一些。
“越管家来山庄几年了？”
墨红袖示意他坐下，越贵却并不敢坐，站着回话他更自在些。
“回大小姐，整十二年了。”越贵道，“小的是跟盟主同时进的天水山庄。”
墨红袖闻言疑惑：“这里不是爹爹的产业吗？”
“回大小姐，天水山庄是天海盟历任盟主的居所，并非哪一位盟主的私产。”越贵道，“每一届天海大会后，前任盟主便会搬出山庄，让新任盟主及其家眷住进来。小的与盟主是本家，十二年前被盟主招入山庄，起初是一名小管事，后来盟主见小的能力尚可，便提了总管。”
“原来如此。”墨红袖接着问道，“那越管家对天海盟的了解多吗？”
“回大小姐，小的只对与越家往来密切的几家知道一些，剩下的因没怎么打过交道所以并不了解。”越贵道，“小的只负责庄子里的事务，江湖上的关系盟主都交给玄戟公子他们来维系。”
……
墨红袖以雷霆手段迅速收服了山庄里的仆从，继而顺理成章地将一应内务接管下来，开始参与到一个月后天海大会的筹备中。
期间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阳奉阴违，被她撤掉职务赶出庄子之后，便再没有人敢造次了。
不过越听澜虽然放权给她，却是有限的。例如她提出亲自去牙行挑选一批奴仆，越听澜虽然允了，却派了四名弟子随行。名为保护，实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墨红袖见状，只得打消了往墨家村送信的想法。
“姑娘慢走，欢迎再来啊。”
牙人热情地将这个大买主送出去，却在转身回到铺内的瞬间变了神色。他叮嘱伙计看好店铺，自己则匆匆走回后方与店铺相连的小院中，从卧房的橱柜中找出了一张画像。
“是，就是她，至少有九成像。”他对着画像喃喃自语完，当即决定立刻去找他的上线，将消息传递出去。
次日凌晨，身在凤秦路的楚蔚就接到了消息。
“天水州？”抱琴看见纸条上写的位置后当即便道，“天水州，江湖人，她不会是被天海盟的人劫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