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红袖恍然大悟。
原以为越听澜捉她回来取血是心疼养在身边的那个女儿，不舍得用她的血。原来真正的原因，是越临戈的血根本无法使用。
“我知前辈心中有许多疑惑，我稍后定然为前辈一一解答。还请前辈仔细回想一下当年的情况，我有一些疑惑一定要解开。”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墨红袖继续跟齐山海确认道，“越听澜被人暗害，是什么时候的事？发生在哪里？当时前辈和他在一起吗？”
齐山海思考了一会儿，才落笔道：“十六年前，春夏之交，南梁江南路江州云江县北一村落，我二人在一处。”
“前辈说找了一名女子替他解毒，可还记得那女子姓甚名谁？是否婚配？”
“不知名姓，不知是否婚配，乃一农家女，十六七岁，容貌俏丽。我予她母亲白银五十两，买她一晚。”
“那农女可知晓发生了何事？”
“大约并不知晓。我让其母提前灌下迷药，才将其带去县里客栈，结束后又将其送回，期间该女子未曾醒过。”
“可还记得那女子母亲的长相？或是姓氏？”
“时隔太久，长相已记不清。至于姓氏……”齐山海又回忆了一会儿，才缓缓写道，“那个村子里的人，好像多数姓墨。”
好啊，怪不得他们从不提及墨红袖的身世，原来是自己做下的亏心事。为了五十两银子，就将儿媳迷晕卖给不知来路的陌生男人。墨家夫妇，真是好得很呐！
双方你问我答，齐山海看着墨红袖与越听澜格外相似的脸，也慢慢琢磨出一些什么。
“你……谁？”
“若是不出意外，我便是前辈当年带去给越听澜解毒的那名农女的女儿。”墨红袖从容不迫地替齐山海解惑道，“如今被他命人掳来，是要取我的血给他制药。白日里我被人追杀，无奈之下从崖顶跳下，坠入了那片潭水中。”
“血……血……”齐山海不停重复着。
墨红袖见状接着追问道：“前辈可知越听澜取我的血是要做什么？”
还没问完，却听那凌乱的毛发下传出笑声：“蠢……找……死……”
他在地上写道：“他痴迷武学，当年功亏一篑定然心有不甘。若我没有猜错，他定是找了旁门左道，试图强行突破，以致走火入魔，遭到反噬。青州黄家有一密不外传的古方，专为练功走火入魔者研制。乃是取患者子嗣之血做药引，练制净血丹清除患者体内邪火，从而压制功法反噬的痛苦。你是他唯一的子嗣，取你的血，可做净血丹压制反噬。为他制药的，是不是黄鬼遗？”
“是。”
“活……该……”
“这药需要连续服用多久？”
“有生之年，每年都需定期服用。”齐山海抬头看了墨红袖一眼，“你丢了，他定然心急如焚。”
写完这句，他手中的木棍忽然顿住。
“有人，灭火。”
白鹤当即把火灭掉，护着墨红袖移到齐山海身后。
漆黑的峡谷中一片静谧，墨红袖悄悄问白鹤：“你听见动静了吗？”
白鹤摇头。
就在她思考着是否要开口询问时，前方的山林中终于传来些微声响。像是虎豹在林中独行，缓步穿梭。
白鹤低头凑近她耳畔：“我就是从那个方向进来的。”
齐山海忽然回头，扔下一个模糊不清的字：“等……”
随即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之后身形便隐入漆黑的山林之中。
紧接着是一阵打斗声传来，惊得林间鸟雀纷纷逃离。
没过多久，响起一声粗犷的惨叫：“啊！”
谷中回声未散，齐山海便拖着一只比他的躯体稍大一些的黑影从黑暗中拖了出来。他落地“站立”时的姿势更像鸟雀，手中那个黑影则像是他捕捉到的猎物，他带着他跳跃起落，速度相较于单独行动时明显缓慢不少。
回到水边时，他最后一跃，在半空中直接将黑影朝着墨红袖和白鹤丢过来。
是一个椭圆形的人，身高不足四尺，滚在地上，难辨生死。
“是他把我抓进天水山庄的。”
“就是他把我引到这里来的。”
墨红袖和白鹤几乎同时出声道。
“三尺鱼，青州邓家。”齐山海捡起木棍，在地上写道，“越听澜走狗，擅水……”
写着写着，他的身子突然一震，紧接着仰头喷出一口血来：“噗！”
就在此时，那原本软在地上难辨死活的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叉腰哈哈大笑起来：“你越是运动，这毒蔓延的就越快，你死的也就越快。这半月谷底竟然还养着你这么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想杀了你爷爷我，没那么容易！”
“大小姐，你果然福大命大，还好好活着。”他看向墨红袖，“盟主叫我来带你出去，快跟我走吧。”
“别过来。”
三尺鱼止步，看着拦在墨红袖身前的白鹤道：“你这小子，若是真心为大小姐好，就立马闪开让她跟我出去。她是我天水山庄的大小姐，我还能害她不成？”
“反倒是你，若要执意将她留下，难道你俩要一起活活饿死在这半月谷中？还是要跟他一样……”他指着捂住胸口倒伏在地的齐山海道，“变成茹毛饮血的怪物？”
“你要如何带我出去？”墨红袖问道。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三尺鱼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对着墨红袖摇晃道，“这瓶中装着一颗闭气丹，只要小姐服下，便可闭息两刻钟。这么多时间，足够我将小姐带出去了。”
“至于他。”他瞥了白鹤一眼，道，“盟主没说，我也不好处置。”
“大小姐若是不想他死，更该早些跟我回去，同盟主求个情，说不定盟主一心软，就让我回来把他也带出去与小姐团圆呢。”
“他呢？”墨红袖又指向齐山海，“你给他下的什么毒？可有解药？”
“我的大小姐哟，你可真是悲天悯人菩萨心肠，这都什么时候了，连个怪物的生死你都要……”说时迟那时快，三尺鱼话未讲完，倒在地上的齐山海突然跃起，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
“你……”
“咔啪！”骨头被生生扯断的声音在寂静的暗夜中显得格外清晰，三尺鱼连发声的机会都没有，脑袋就被齐山海一把从身子上掰了下去。
白鹤连忙去挡墨红袖的视线，可还是晚了一步。
其实夜色昏暗，墨红袖并没有看得十分清晰，但她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大脑就会自动补充。于是当那颗圆滚滚的头颅像球一样滚到一旁时，墨红袖难以自控，偏向一侧“哇”地一声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