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闹钟是三点响的，她最近没怎么睡好，这闹钟搞得她心头一紧。
没开灯，只是抽了一张纸拭掉额头上的细汗。
是当年的事。
又梦到了呢。
苏棠情绪平稳之后才发现，床侧小沙发上坐着一个观望窗外风景的人，不难知道这是谁。
“你怎么来了？”
“很害怕那件事，还要去赌，你到底是有多恨宁阮？”
她到底还是知道了。
苏棠笑笑，把被子推开，慢慢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其实还好，至少我最后进了手术室。”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说有什么用？就像现在，你知道了，你能怎么办？”
“你糊涂，这两件事性质可以不一样的。”
她冷笑，然后慢慢坐在林锦城身边。
“顾南昨晚和宋若卿一起坐着老爷子的私人飞机走了，这事你知道么？”
“老爷子？”林锦城的刚才的语气全然没有，直接转过来失去了刚才的冷静。
“我看了老爷子近几年的病历和报告，我想，他们应该是带着老爷子去治疗了。”
“治疗？可是外公的身体……”
“他想让你知道的，自然会让你知道，如果不想，谁都不会知道。”
她拿起手边的烟盒，刚抽出一支，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一旁林锦城的肚子，把烟放了下来。
“抱歉啊，在你临产的时候，有这么多麻烦事。”
“我现在还不能出庭，但是老师会帮你的，这点你放心。”
“程律？我看他好像不太信任他的当事人。”
两人相视一笑，转而一起看向外边的小花园。
苏家这两姐妹，虽然生养在不同的地方那么多年，但是骨子里苏家人的那些手段和谋算是上下相当的。
明眼人看着林锦城懂事识大体，苏棠温雅明大局，可事实上，她们都是一类人，为了自己的想法，可以不顾一切的人。
林锦城为人，而苏棠，为情。
……
“来了？”
“真没想到陆大法官居然有时间约我吃饭。”
“别，先说好，今天是老师约咱们吃饭，可不是我约林大律师。”
陆沉拉开椅子，请林锦城坐下，随即递上一个精美的小袋子。
里面是一个精巧的木盒，上面有宝石镶嵌，独具特色。
“这是？”
“怀孕礼物，之前一直在外面开会也没时间回来看你一眼。现在好了，法庭上见面了，才能送给我们家林大小姐。”
“买的什么？”
“怀孕礼物，当然是你喜欢的。”
林锦城没拆开，只是把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才看向陆沉。
“你不是一向不婚不孕主义者嘛，怎么我们陆大法官还有闲情给我买怀孕礼物了？”
陆沉一边把桌子上的核桃敲开，一边看着她笑。
这丫头到底是长大了。
“听说你回苏家了？”
“算是吧，但是也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不想干了，就回林家了呢。”她接过陆沉手里的核桃，是奶香味的，有点甜。
举杯喝了口椰子水，回甘。
“你那个姐姐事情可不小。”
“我知道。”
门外有脚步声，陆沉很自然地走到门前开门，林锦城也慢慢站了起来。
“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
老人很和蔼地笑着，顺着陆沉推开的凳子坐下，伸手示意林锦城坐下。
“老师，您今天找我们过来，我可不信就是为了让我们吃师母做的小排骨。”陆沉没坐，拿起小碗和汤勺先给老人盛了一碗汤。
林锦城把汤碗接过来，放在老人手边。
“我呀在别人眼里算是个老顽固，到了快滚蛋了才收了你们这两个弟子。我又是没和你师母有个一儿半女，……”
“你呀，别没什么事总说那些话，叫孩子们担心。”女人倒是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从客堂走了进来。
“师母。”
“你呀，就是糊涂，怎么能真把你外婆的话记在心里了？”
董雯是魏明山的妻子，也是林锦城外婆，苏婉桐的外姐。
“阿婆。”
林锦城扶着要起来，被董雯抬手拦了下来。
“你就是心思太重，她老糊涂了你年轻着，在意那些话干什么？”
董雯这人算是硬骨头，在苏家是个传奇似的人物。
她当年算是苏家嫡亲一脉最有苏家风骨的一个，但傲骨就是傲骨，因为不想将苏家绑在自己身上，所以就改随了母姓，苏薄月，董雯。
她倒是相反，林锦城，苏试旧。
“小城，苏家接下来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您昨天不是收到律状了吗，怎么还要问我？”
“这不是想给这小子一点刺激吗。”
老爷子朝着林锦城会心一笑，然后便听到耳边接下来的一句。
“所以昨天我手下说惊动国内外的大律师重新出山，说的是您？”
魏明山点点头，以示赞同。
“您都多久没开庭了啊。”
“你小子是在质疑我的能力？”魏明山把手里的紫砂茶壶慢慢放下，眯着眼睛，略带杀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师，我是说这丫头太胡闹了，不是程律在的，怎么还把您给请出来了。”
“他们不是愿意提起那些污遭事么，那就多提几个。”
“什么意思？”
陆沉把手中筷子放下，皱起眉头。
“瑾家当年骗婚的事，总也是要算一算的。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们家造下的孽可一点都不少。”
“你是想，把舅舅那些事情全都揭开说？可是，老爷子那边……”
“现在我才是苏家的家主，我想提什么，就该提什么。”
“这就是你先抢下来家主位置的原因？让自己当这个苏家的千古罪人？”陆沉脸色明显沉了下来，眉头皱起莫名显得整个人威严起来。
像在法庭上的样子了。
“干嘛，真担心我不如在法庭上给我们点好处吧，陆大法官。”
她这话一出，陆沉的脸色才好了一些，但还是想骂她。
“下次能不能不把自己放在枪口上，还要让程律和老师来给你擦屁股。”
“那师兄不打算给我擦个屁股？”
陆沉一笑，抬手打了个电话。
“小宋，你在哪呢？”
“法院，陆院。”宋林凡拿起电话，便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昨晚那个案子谁接下来的？”
“您等一下，我现在在系统里查询一下。”
陆沉拿起纸巾，拭过嘴角，很快站了起来。
“有两个一级大法官在争，刚传到上面，还没做定论。”
“开紧急庭审绿色通道，我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