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室之UT大酒店

这是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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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破墙行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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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神秘未知、超越常规认知的后室之中,隐匿着一座令人惊叹的酒店。

它的高度仿若要冲破天际,直抵宇宙的尽头,占地面积广袤无垠,足足有几十公里之大。然而,即便我们投入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探索,目前也仅仅揭开了它不到20%的神秘面纱。

经过长时间的细致研究与分析,我们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这座酒店极有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具备自主意识的生命体。它仿佛对与外界产生直接接触怀有深深的抗拒,总是以一种神秘的姿态隐匿着。

它的切入点充满了未知与诡异,是一个被白色代码充斥的神秘区域。

更令人费解的是,这个切入点似乎没有固定的位置,它可能随机出现在任何地方,这也导致了极少有人能够亲眼目睹并成功进入其中。

在这个特殊的后室世界里,这座酒店显得格格不入,宛如一位孤独的行者。也正因为如此,它遭到了周围环境的“排挤”,自身状态也较为脆弱,很容易遭受毁灭的威胁。我们推测,那所谓的规测力量,或许就如同酒店这个生命体的免疫系统一般,时刻守护着它的稳定与安全。

那些被我们称为掌握规测的人,实际上是摸清了酒店的全部奥秘,从而能够巧妙地运用这些如同“白细胞”般的力量去消灭对酒店有害的威胁。

他们就像是被酒店的“免疫系统”判定为对自身有利的微小细胞,在这个神秘的世界里发挥着独特的作用。

酒店的体内留存着一些外形的残留力量,这使得它成为了各种力量杂糅融合的奇特产物。

尽管从表面上看,它始终保持着平静的状态,但在这平静之下,却衍生出了各种各样充满奇幻色彩的层级。这些层级有的危机四伏,有的则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遇到一些像病毒一样可能蔓延到其他地方的危险层级时,酒店就会迅速动用免疫细胞发起攻击,将其排出体外,以维护自身的稳定。

置身于这座巨大的酒店之中,个人的力量显得极其渺小,仿佛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根本无法对整座大酒店产生实质性的撼动。这也是人们难以察觉到酒店是一个生命体的重要原因之一。

维护酒店运转的是一种概念型的力量,但这种力量并非无穷无尽,它需要通过与外界的互动来获取能量。仅仅依靠酒店自身的力量来维持这种能量,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然而,由于连接酒店与外界的通道极其稀少,外部能量的输入十分微弱,这意味着酒店可能会在几百年甚至不到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彻底失去免疫的力量。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整个层级空间都可能面临崩塌的危险。

所以,我们大胆推测,酒店内部应该存在某种特殊的通道,它通过这个通道吸取其他巨大存在的能量,以此来弥补自身的缺陷。

对于整个后室来说,酒店就像是一个隐藏得极深的寄生虫,趴在后室之上,小心翼翼地吸取着“血液”。虽然这个比喻可能不太恰当,但目前确实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表述了。

我们不知道这座大酒店是如何形成的,也不清楚它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更无法预知它未来的走向。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里暂时是人类在这危机四伏的后室中的一片净土。对于我们人类来说,酒店的存在无疑是有利的,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栖息之所;可对于整个后室而言,它或许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这也许就是酒店的切入点如此奇怪,并且极力避免与外界直接接触的原因吧。尽管这里存在一些危险,但并非完全不能居住。

更让我们坚定“不泄露”决心的,是该层级特殊处境带来的现实威胁——我们深知,一旦公然暴露酒店坐标,必然会招来难以预估的外部打击,其中最危险的,便是始终在搜寻我们踪迹的m.E.G.。

我们曾尝试主动沟通,派出人员与m.E.G.会面,可那些使者从此杳无音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领导也曾收到过他们的信件,拆开后只觉其意图不明、暗藏锋芒,当场便撕得粉碎。从那时起,我们彻底判定m.E.G.绝非善类,“不泄露条约”(我们后来也简称“不泄条约”)就此立下:严禁内部任何人私下讨论与外部相关的话题,所有外来网站、不明信息,全被挡在层级之外——这也是我们在酒店各个角落安装信息拦截器的原因。

有时我会想,或许我们永远要被困在这里了,再也回不去曾经熟悉的地方。但万幸的是,这并非彻底的“闭关锁国”:我们的内部网站仍能单方面接收外界信息,包括其他层级的探索档案,只是涉及酒店核心的重要文件,绝不允许流入民间。

关于后室,大家可以在私下小声交流,却绝对不能公开提及,久而久之,我们便把后室称作了“原空间”。

我们的人也能单方面外出探索,去原空间寻找生存必需的资源,只是每一次出发都要格外谨慎。

我们还摸清了一个关键信息:酒店的304前台,是与原空间相连的唯一通道,所有不小心闯入酒店的人,最终都会落到这里。

所以我们的防御核心很明确——只要守好这个通道、严防坐标暴露,不让m.E.G.那样的外部势力找到入口进来,就能守住这份安宁。

毕竟高层很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集中精力探索酒店内部、稳固文明根基,没人想在推进内部计划时,被外部的麻烦打断节奏。

目前我们已经探索到,酒店的一些较低层级相对安全,例如地下洞穴,这里虽然光线昏暗,但没有致命的实体存在 ,空气也较为清新,甚至还能找到一些可食用的菌类。而怪梦医院则像是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存放着各种物资,只是偶尔会有一些小型的、攻击性不强的实体出没。

我坚信,凭借我们人类的智慧与勇气,一定能够将这里打造成一个真正的人类圣地,让更多漂泊流浪的人来到这里定居生活。

起初,只有寥寥几个流浪者幸运地找到了酒店的切入点,误打误撞进入其中。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意外闯入的人让我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不小心掉入该层级的人中,大多数是骷髅状实体,或者是其他形态各异、拥有奇特能力的怪物。

我们暂且将这些未知的生物统称为怪物,久而久之,他们也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种族。

一开始,这些怪物的出现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但在与他们的相处过程中,我们渐渐发现,他们都来自各自不同的世界,有的甚至还掌握着魔法等神奇的能力。

在这些特殊“居民”的帮助下,我们成功建立了全新的体系,将魔法与枪械巧妙地结合在一起,爆发出了强大的战力。因为这些人的世界都和“Ut”这个发音有点关系,所以我们便把这个层级叫做Ut大酒店。

在这里,文明不断发育壮大,我们秉持着开放包容的态度,并不排外。经过长时间的研究与尝试,我们还解决了生殖隔离的问题,从此,种族从人类和怪物之间又多了一个新的类别——怪人,即人类和怪物结合所生的孩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队伍不断壮大,对未来也充满了更多的希望。

为了给流浪者们创造更安全的居住环境,为了延续人类文明的火种,我们不惜投入大量的资源组建军队,向着酒店的上层进发,展开清洗行动。

尽管我们深知这一去可能凶多吉少,有去无回,但我们依然义无反顾。因为我们相信,凭借我们的能力,一定能够改造这座大酒店,向整个后室证明人类文明的强大与坚韧!为了人类文明,我们必须勇往直前,不断向着未知的领域前进!

19██年█月█日 留言

半个月过去了,战况越打越差。

11月13日,雾林边缘的临时医疗站飘着消毒水与腐肉混合的怪味。

抢救室的红灯亮了整整七个小时,当医护人员推着ZY出来时,天衫看见他腹部的肉瘤被切除大半,外露的骨骼上还沾着暗红色黏液,那黏液接触空气的瞬间,竟在金属推车上留下了细密的腐蚀痕迹。

“还得观察48小时。”护士长摘下沾血的口罩,声音发颤,“他体内的病毒没完全清除,伤口总在渗这种红雾,我们的橡胶手套一碰就化。”

天衫刚要追问,远处传来卡车碾压碎石的轰鸣。三辆盖着帆布的军用卡车停在医疗站后方,帆布下凸起的轮廓歪歪扭扭,像塞满了断肢的麻袋。

负责押运的士兵跳下车时,军靴在地面拖出暗红轨迹,他扯着嗓子喊:“雾林防线撤下来的,还有口气的就两个!”

话音未落,帆布被风吹开一角。

天衫瞥见一只沾血的军靴从缝隙里耷拉下来,靴筒上绣着的“佤联”字样已被红雾染成黑色——那是上叛逃的岩温的靴子。

“好死。”天衫吐了口唾沫。

“先卸到隔离区!”医疗站站长冲过来,手里攥着个滴着红雾的标本瓶,“这雾碰着活物就往血管里钻,昨天有个护士只是擦了下尸体的血,胳膊当场就肿成两倍粗!”

天衫接过标本瓶,瓶壁上的红雾像有生命般蠕动。他突然想起10月29日幻界溃败时,那些被触手贯穿的士兵体内也曾渗出这种雾,只是当时没人在意。

“联会的紧急会议还有半小时。”杰文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眼眶深陷,下巴上的胡茬沾着干涸的血痂,“他们说要封幻界的出口,还让我们汇报雾林的情况,但你也看见了,现在连尸体都不敢随便碰。”

两人刚走到指挥部帐篷外,就听见里面传来拍桌子的声响。wU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从扩音器里钻出来:“封层区出口?那雾林里还有三个哨所的人没撤出来!”

“不封怎么办?”天衫的声音带着焦躁,“昨天后勤队去拉物资,整队人进去十分钟就疯了!有个士兵直接用刺刀划开自己的喉咙,死前还喊‘红雾里有眼睛’!”

“吵解决不了问题!”他指着地图上幻界出口与雾林交界的红线,指骨因用力而发出咔嚓声,“现在不是纠结撤不撤哨所的事,是得断了怪物的后路!把幻界层级切口封住,它们没了掩护,自然会被逼到高茂草原。”

他手指一划,落在地图西侧开阔的黄绿色区域,声音陡然提高:“高茂草原是大平原,没有树林遮挡视线,我们之前在那儿建的堡垒防区全是现成的工事!还有那些防空炮、防空列车,之前演练时命中率有多高,你们心里有数!”

有人想插话,天衫却没停,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到了平原上,它们就是活靶子!不管是地上爬的还是空中飞的,防空炮能轰碎它们的翅膀,堡垒的机枪能堵住它们的去路,总比在雾林里跟它们捉迷藏、连尸体都不敢碰要强!只有把战场拉到我们熟悉的地方,这仗才好打!”

帐篷外静得能听见外面风吹帆布的声响,天衫盯着众人,指腹摩挲着标本瓶壁上凝结的水珠:“现在每多等一分钟,雾林里的红雾就多扩散一分,我们的人就多一分危险。封切口,引到草原,集中火力歼灭——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天衫掀开帐篷帘,里面的人瞬间安静下来。toy手里攥着张航拍图,图上的雾林区域被红笔圈出大片阴影,阴影边缘标注着

“11月1日:5平方公里”

“11月7日:12平方公里”

“11月13日:28平方公里”

“这雾在扩张。”toy把图推到桌子中央,指尖划过雾林深处的哨所标记,“昨天派无人机进去侦查,传回的画面里全是红雾,最后一帧拍到棵被雾裹着的树,树皮上全是人脸,还在动。”

水晶突然站起来,冰刃在掌心泛着冷光:“我带一队人进去救哨所的人!”

“你去了也是送死!”ZY的声音从帐篷门口传来,他被两个医护人员架着,腹部的绷带已渗出暗红,“我在抢救室里听见那些红雾在说话,它们说‘要填满所有活物的血管’。”

所有人都愣住了。

帐篷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吹得帆布猎猎作响,远处传来卡车车厢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着想出来。

“先封幻界出口。”wU最终拍板,声音沉重,“派工程队用混凝土封死所有通道,再拉三层铁丝网,通电!雾林那边……先派机器人进去侦查,活人暂时别靠近。”

天衫刚要开口,帐篷外突然传来尖叫。

他冲出去时,看见隔离区的卡车帆布被撕开,一团团红雾正从车厢里涌出来,沾到地面的草叶瞬间枯萎。

有个士兵想跑,红雾像藤蔓般缠上他的脚踝,他踉跄着摔倒,皮肤下立刻鼓起条条暗红的血管,整个人在地上抽搐着,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的嘶吼。

“开枪!”杰文举起步枪,手却在发抖,“别让雾扩散!”

枪声响起的瞬间,天衫看见士兵的尸体在红雾里快速膨胀,皮肤裂开的缝隙中,竟钻出细小的触手。而雾林方向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被暗红笼罩,隐隐有细碎的声响从那边传来,像无数人在低声呢喃。

toy攥着标本瓶跑过来,瓶里的红雾正疯狂撞击瓶壁:“这不是自然现象,是04搞出来的东西!它在用红雾改造这片区域,我们再不想办法,整个后方都会被吞掉!”

远处的扩音器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随后传来一个扭曲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你们……跑不掉的……红雾会填满所有缝隙……”

天衫抬头望向雾林,那片暗红的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指挥部逼近,空气中的腐臭味越来越浓,连呼吸都变得灼热。

他摸了摸腰间的骨刃,突然想起ZY在抢救室里说的话——那些红雾里,真的藏着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这群逃兵。

11月15日,指挥部帐篷里的投影仪映着满屏猩红数据,空气里飘着未燃尽的烟蒂味。

toy把五张层级污染报告拍在桌上,每张纸的角落都标着刺眼的红色数字。

当前受腐败效应的区域程度\/

F32智慧农业区19%

错乱走廊31%

玩具公司27%

顺平矿道23%

怪梦医院99%

怪城99%

幻界99%

颠倒长廊40%

高茂草原12%

最底下那张“雾林46%”的字样,被红笔圈了三道。

酒店全层级总共污染:54%

“扩散速度比预估快三倍。”他的指尖在报告上划过,留下一道汗渍,“工程队监测到,红雾能穿透混凝土,昨天刚封的幻界出口,缝隙里已经渗进雾了。按这速度,最多十三天,所有子层级都会被污染。”

帐篷里一片死寂,只有扩音器偶尔传来的电流杂音。水晶的冰刃抵在桌沿,划出细碎的划痕:“十三天?那雾林里三个哨所的人……”

“别想了。”ZY靠在医疗床栏杆上,腹部的绷带又渗了新血,“昨天无人机飞进去,拍到哨所的铁门上全是人脸,跟toy说的那棵树一样——那些人早没了。”

wU突然站起来,手里攥着份泛黄的文件,封皮上“不泄原则”四个字盖着联会的烫金印章。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破墙。打开304前台的出口,让后室的能量灌进来,也就是我们说的原空间,红雾怕的就是这种异空间能量。”

“疯了吗?!”星河猛地拍桌,文件散落一地,“‘不泄原则’是初代定的!后室里的组织比04还难缠,享乐战争派、悲尸教会……他们要是发现我们这个层级,就是另一场屠杀!”

绿叶弯腰捡文件,手指顿在“304前台”的标注上:“可我们没的选了。昨天顺平矿道的矿工来报,红雾渗进矿洞后,矿石全变成了会动的血肉,有个矿工只是碰了一下,整只手就被吸进矿石里。”

帐篷帘突然被风吹开,一股带着腐味的红雾飘进来,落在地上的文件瞬间被染成暗红。

天衫伸手去捡,指尖刚碰到纸页,就传来一阵灼烧感,纸上的字迹像活物般扭曲,最后变成了“跑”字。

“你们看!”护士长冲进来,手里举着个培养皿,里面的红雾正围着一块后室矿石打转,矿石散出的微光一靠近,红雾就像被烫到般退缩,“这是上次从后室裂缝里捡的矿石,红雾根本不敢碰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培养皿上。

toy突然抓起笔,在地图上画了条直线,一头连着304前台,一头连着雾林:“破墙后,后室能量会先冲进雾林,能暂时压制红雾扩散。但我们得派一队人守在前台出口,防止后室组织进来——风险很大,但总比等着被红雾吞掉强。”

“我反对!”星河的声音发颤,“我见过战争派的手段,他们会把我们的人当成实验品!初代有个层级不小心暴露,最后只剩下满地的残肢!”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水晶问他,“现在每个小时都有士兵被红雾感染,昨天医疗站里,三个护士只是给感染者换药,就被红雾缠上了胳膊,最后只能截肢!”

帐篷外传来卡车的轰鸣,又一批尸体运来了。天衫走到帘边,看见帆布下渗出的红雾在地面汇成小溪,沾到的野草全变成了黑色。

他回头时,正好对上ZY的目光,ZY的嘴角扯出一抹笑,腹部的绷带下,红雾正隐隐蠕动。

“我去守前台出口。”ZY突然说,“我体内还有红雾,能提前感知到它的动静。要是后室组织进来,我第一个上。”

杰文立刻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我熟悉304前台的地形,以前在那边修过防御工事。”

“唉…怎么偏偏是现在。”星河拿起“不泄原则”的文件,指尖在印章上摩挲了很久,最终下定了决心,猛地撕成两半:

“联会决议——执行破墙行动,正式开始。”

“工程队现在就去304前台,用炸药炸开出口。水晶带一队人守在雾林边缘,防止红雾趁乱扩散。天衫,你跟我去协调各层级的撤退,把老弱妇孺先转移到酒店主层级,那里暂时安全。”

“要是后室组织真的进来了……”星河的声音低了下去,手里还攥着半张撕碎的文件。

绿叶拍了拍他的肩膀,望向帐篷外暗红的天空:“那我们就跟他们拼了。至少现在,我们还有选择的机会,总比等着变成红雾里的人脸强。再说了教皇,也是时候见见外面的风景了。”

天衫摸了摸腰间的骨刃,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医疗站,ZY正被医护人员扶着,往中转站的方向走去。

“守住它。”天衫对他说。

ZY笑了笑,腹部的红雾在微光下渐渐变淡:“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后室的人进来捣乱。”

远处的雾林里,传来红雾扭曲的嘶吼,像是在愤怒,又像是在恐惧。天衫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但至少现在,他们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哪怕这希望的背后,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这一天终将到来。

没有任何人能回避。

唯一的办法是拼尽全力。

酒店子层级的天空被红雾染成浑浊的暗紫色,连阳光都成了稀薄的血影。

雾林边缘的碉堡群刚搭好最后一块钢板,远处就传来血肉大军嘶哑的嘶吼,那声音裹着红雾的腐臭味,像无数根生锈的针,扎进每个战士的耳膜。

红雾翻涌的右翼,一道黑色身影突然从雾中冲出,zalgo穿着暗红色作战服,手里的长刀劈断一只扑来的血肉触手,绿色的血液溅在他的衣襟上。

如花正好带着小队路过,看到他时愣了一下,随即注意到他偶尔瞟来的奇怪眼神——那眼神像被抓了错处的慌乱,又强装镇定。

“是影做了什么吧?”如花心里瞬间有了答案,却没说破。

他看着zalgo又劈倒一只虫态兽,突然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以前只知道你贪,没想到你不是懦夫。”

zalgo的动作顿了顿,回头冷笑一声,长刀指向远处更密集的怪物:“少废话。”

他擦了擦刀上的血污,语气带着不耐烦,“你和你的破墙行动候选人,赶紧搞快点——别等我们把命拼没了,你们还没准备好,那才叫丢人!”

如花放下手,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冲向涌来的怪物,长刀与能量枪的光芒在红雾中交织。

【实验室】

“能量核心稳定!动力系统零误差!”

天宏的声音从机甲研发舱的扩音器里传出,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当她按下最后一个启动按钮,一台守望者机甲的胸腔同时亮起淡蓝色光核,机械关节展开时发出流畅的“嗡鸣”,不再有之前的卡顿杂音。

研发舱里瞬间爆发出如山的欢呼,联会的工程师们互相击掌,佤联的士兵也忍不住吹起口哨——这是他们对抗红雾以来,最像样的重型武器。

天宏被人群簇拥着,脸上带着笑意,却悄悄避开了众人的目光。297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机甲屏幕上一闪而过的“续航极限12小时”提示,瞬间明白了她的隐瞒。

他穿过人群走到天宏身边,没有追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天宏的眼神微颤,随即也颔首回应——此刻不需要解释,战场容不得犹豫。

“立刻吊装,直接送往前线碉堡群!”天宏转身对着通讯器下令,刚才的笑意变成了决绝,“让它们去该去的地方。”

“准备进入机甲。”

“机甲调试完毕!”天宏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一台巨大的守望者机甲正站在碉堡群前方,肩甲上的能量炮泛着冷蓝色光芒,机械关节转动时,溅落的红雾瞬间被高温灼成白烟。

297趴在机甲驾驶舱内,手指在操控屏上飞快滑动,屏幕里跳动的数据流显示:“病毒抑制率98%,能量炮充能100%,外骨骼防御强度mAx”。

【高茂草原前线】

天衫握着刚分发的抑制剂针剂,针管里的淡绿色液体在阳光下微微晃动。身后,佤联的士兵正和联会的工程队一起加固铁丝网,曾经用来互相瞄准的枪口,现在齐齐对准了红雾蔓延的方向。

“水晶申请进入前线,权限驳回——”指挥部的电子提示音刚落,天衫就一把夺过权限器,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旁边的联会参谋急忙阻拦:“她的水晶军部队一直被视为隐患,贸然放进去……”

“妈的,这时候还讲隐患?现在红雾里的怪物快把碉堡拆了,你跟我说隐患?”天衫的声音带着怒火,按下确认键的瞬间,权限器亮起绿色通行灯,“传我命令,水晶及部队即刻进入左翼防线,归297统一调度——出了问题我担着!”

通讯器那头传来水晶清冷的声音:“多谢。”

天衫没再多说,只是看着监控里水晶军冲破红雾的画面,机甲外壳的抑制剂涂层在雾中划出白色轨迹,像一把把劈开血雾的刀。

他攥紧拳头:“现在不是算旧账的时候,能打怪物的,就是自己人。”

【后勤部仓库】

“后勤部门的物资清点、伤员转运,全交给你了。”u姐把一叠报表塞进呆子能手里,转身拿起墙角那柄泛着寒光的镰刀。

呆子能看着她身上的轻型外骨骼机甲,黑色装甲覆盖关键部位,肩部印着“后勤支援”的标识,却比普通士兵的装备更灵活,忍不住皱眉:“你可是后勤主管,没必要……这会死的。”

“破墙行动的候选人还在准备,我们多撑一秒,他们就多一秒时间。”u姐打断他,身后的58、86已经穿好机甲,管家正调试着机甲手臂上的机枪。

陵嘉拎着弹药箱走过来,把一把手枪递给u姐:“外骨骼的续航够支撑6小时,别硬拼。”

u姐接过手枪别在腰间,举起镰刀对着众人笑了笑:“走,让那些血肉怪物看看,后勤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四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呆子能看着报表上的“物资储备仅够维持12小时”,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后勤队员喊道:“都动起来!别让前线的人没弹药、没药品!”

城墙上,一个佤联老兵正帮联会新兵检查防毒面具,他粗糙的手指划过面具上“联会后勤”的标识,突然笑了。

“以前总想着跟你们打,现在才知道,咱们的敌人从来不是彼此。”

新兵没说话,只是把多余的弹药递给他——那是联会最新研发的穿甲弹,能穿透血肉怪物的外骨骼。

“来了!”有人嘶吼着指向雾林。只见红雾翻涌的边缘,无数只血肉触手率先探出来,像暗红色的蛇群,缠上远处的拒马。

紧接着,巨型母体的轮廓在雾中浮现,腹部的裂缝里垂下密密麻麻的变异婴儿,它们的爪子刮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更远处,被红雾感染的机甲残骸正缓缓蠕动,原本银白的外壳上覆盖着一层粘稠的红肉,炮管里喷出的不是炮弹,而是带着病毒的血雾。

“开火!”天衫的命令刚落,守望者机甲的能量炮就率先轰鸣。两道蓝色光束撕裂红雾,精准击中最前面的母体。

爆炸声中,母体的躯体炸开,溅出的血肉落在地上,竟还在快速聚合,试图重新组成新的怪物。

“抑制剂炮弹准备!”297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机甲的辅助臂抓起特制炮弹,填进能量炮的炮膛——这种炮弹里掺了297研发的抑制剂,能让血肉怪物的再生能力瞬间失效。

空中,反重力歼击机编队呼啸而过,机翼下的导弹拖着白色尾烟,砸进红雾最浓的区域。

爆炸掀起的气浪把红雾冲开一道缺口,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虫态兽。

歼击机的机炮疯狂扫射,金属弹壳像雨点般落在地上,却只能暂时压制虫群——它们的外壳比想象中更坚硬,只有击中眼睛的子弹才能造成致命伤。

“碉堡左侧有缺口!”联会士兵的喊声刚传来,就被一声惨叫淹没。一只血肉触手突然从地下钻出,缠住他的脚踝,把他拖进红雾里。

佤联老兵眼疾手快,抄起旁边的火焰喷射器,对准触手喷出熊熊烈火。触手在火中剧烈扭动,释放出的红雾被火焰烧成黑色的灰烬,老兵却没来得及松口气,更多的触手正从碉堡的缝隙里钻进来,有的甚至缠住了碉堡顶的重机枪。

守望者机甲立刻冲过去支援,机械臂抓起重机枪,猛地甩向红雾。被缠住的触手连同几只虫态兽一起被扯断,绿色的血液溅在机甲外壳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天宏!机甲外壳受损!”297的声音带着紧张,操控屏上的防御值正在快速下降。天宏的声音紧随其后:“坚持住!我已经让后勤队送备用装甲过来,抑制剂还能撑半小时!”

战场另一侧,杰文正带着医疗队给受伤的士兵注射抑制剂。一个士兵的胳膊被红雾感染,皮肤下的血管已经变成暗红色,注射完抑制剂后,他立刻抓起步枪,重新冲回碉堡:“这点伤不算什么!只要能守住,老子还能再打三天!”

杰文刚要阻止,就看见远处的红雾突然剧烈翻涌——04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它的躯体比所有母体都庞大,身上缠绕的触手像无数条巨蟒,每一条都能轻易摧毁一座碉堡。

“所有人注意!04来了!”天衫的吼声让整个战场瞬间安静了一秒。守望者机甲立刻调整方向,能量炮对准红雾中04的轮廓。

297深吸一口气,手指按下发射键——三发抑制剂炮弹同时射出,在空中汇成一道绿色的光束,精准击中04的躯体。

爆炸声震耳欲聋,04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红雾瞬间变得更加浓稠,甚至开始腐蚀周围的土地。

“它在吸收红雾增强自己!”toy的声音从指挥部传来,“所有歼击机集中火力,攻击它的头部!碉堡群准备释放电网,别让它靠近!”

“可恶的04邪神,你知道我为了解决你搞机甲搞了多长时间吗?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我这就亲手把你毁灭!”天宏喊道。

反重力歼击机立刻编队,朝着04的头部俯冲而去,机炮和导弹同时开火。

04的头部被击中,溅出的血肉里竟藏着无数只小触手,它们在空中飞舞,缠住了一架歼击机的机翼。

歼击机失去平衡,撞向地面,爆炸的火光中,飞行员弹出的降落伞刚打开,就被红雾缠住,瞬间消失在雾里。

碉堡群的电网准时释放,蓝色的电流在铁丝网上跳跃,拦住了试图靠近的血肉怪物。

但04的触手却无视电网,直接穿过电流,砸向最近的一座碉堡。碉堡瞬间坍塌,里面的士兵被埋在碎石下,只有少数人爬出来,却立刻被红雾缠住。

佤联老兵怒吼着冲过去,火焰喷射器的火焰几乎烧到自己,才把红雾逼退,他拉起一个受伤的联会士兵,吼道:“愣着干什么!不想死就跟我一起打!”

守望者机甲再次冲上去,机械臂抓起地上的拒马,像扔标枪一样砸向04的触手。

297在驾驶舱里咬牙坚持,操控屏上的能量值已经降到30%,机甲的关节开始出现卡顿。“天宏!备用装甲还没到吗?”

“快了!就在前面的运输车上!”天宏的声音刚落,运输车就出现在视野里——但它刚靠近战场,就被一只血肉触手缠住,整辆车翻倒在地,备用装甲散落出来,瞬间被红雾覆盖。

“该死!”297一拳砸在操控屏上,屏幕出现一道裂痕。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引擎声——是水晶带着她的白甲部队赶来了!他们的机甲上都涂着抑制剂涂层,冲过红雾时,雾层自动向两边分开。

“去你妈的,吃我一刀!”

水晶的冰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她一挥手,白甲部队立刻分成两队,一队支援碉堡群,一队朝着04的方向冲去。

“297!我来帮你牵制04!”水晶的声音传来,她的机甲跳起,冰刃狠狠劈在04的触手上。触手被斩断,绿色的血液溅落,水晶趁机让机甲抓住断裂的触手,把04往反方向拉。

“——妈的,不愧是水晶,真勇敢啊,近身作战!”

297吐槽归吐槽,他立刻抓住机会,操控守望者机甲的能量炮,对准04的胸口——那里是它的核心部位,也是红雾最浓的地方。

“就是现在!去死吧小逼崽子!”297按下发射键,最后一发抑制剂炮弹射出,精准击中04的胸口。爆炸声中,04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躯体开始快速萎缩,缠绕在它身上的红雾也渐渐消散。

但就在这时,远处的红雾突然再次翻涌——更多的血肉怪物从雾林里冲出来,它们的数量比之前多了一倍,显然是04在消失前召唤来的。

“所有人别松懈!还有一波!”天衫的声音带着疲惫,他的手臂被红雾划伤,注射过抑制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联会和佤联的士兵们互相看了一眼,没人说话,只是重新握紧了武器。

碉堡群的重机枪再次轰鸣,反重力歼击机在空中盘旋,守望者机甲和白甲部队并肩站在最前方,机械关节转动时,发出坚定的“咔咔”声。

红雾还在蔓延,血肉怪物的嘶吼还在耳边回荡,但这一次,没有人退缩。曾经的仇恨早已被抛在脑后,现在,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守住这条防线,守住酒店层级最后的希望。

阳光终于穿透了稀薄的红雾,照在战士们沾满血污的脸上,也照在守望者机甲肩甲的能量炮上,那冷蓝色的光芒,像一道永不熄灭的火焰,在血色战场上,燃起了活下去的信念。

关于[高茂草原子层级]紧急状态的通告\/

鉴于红色腐败效应,雾林当前已处于极不稳定、极高危、极不可靠的紧急状态,层级环境发生颠覆性恶化,具体如下:

生态环境剧变:原漫远白雾森林全域转为深红色调,白色雾区同步变为红色,地表土壤完全演变为深红色枯叶堆,且“腐败蔓延”现象已覆盖整个雾林区域,无任何安全死角。

空间与规则紊乱:层级空间波动剧烈,存在大量未知虚空裂隙,人员误入概率极高;原有规则体系完全失效,当前无明确规则可遵循,此前该层级的所有信息档案、参考数据均已错乱,无法作为行动依据;空间呈现线型分裂特征,经现场观测确认,一名探险人员进入该层级10秒内,即出现“瞬间苍老20岁”的异常生理变化,并被神秘空间线切割为4块,致死风险已达100%。

精神与时间污染:人员处于该子层级10米范围内,将遭受强烈精神污染,具体表现为三观认知扭曲,受影响者普遍产生恐怖幻觉——包括但不限于“土壤化为无数扭动的红色蛆虫”“树木表皮由大量人类手掌包裹”“树叶为人类眼睛形态”;同时层级内时间流极度混乱,无规律可循。

未知风险叠加:该层级当前每移动数步,即可能坠入新的规则空间,遭遇未知实体袭击;经全面排查,未知实体数量、其他潜在环境灾害均无法统计,现有生存指南(含推特等级生存指南)完全不适用。

当前,我方已对该子层级实施全面封锁,严禁任何外来人员进入。需特别强调,该层级危险程度较改造前呈指数级上升,且“腐败蔓延”效应仍在向森林外围扩散,持续侵蚀周边土壤并将其转化为深红色,风险范围正不断扩大。

截至本通告发布时,我方尚未找到任何可修复该层级的技术或方案。若任何机构或人掌握修复方法,恳请立即与我方机构联系,联系电话:████-████-███,以避免风险进一步扩散,共同遏制层级恶化态势。

【雾林区域】

妄痕日记:

天刚蒙蒙亮,我蹲在老松树下,指尖轻轻拨开腐叶,草的嫩芽刚冒头,沾着晨露,这是我在雾林待了一年半的老习惯了。

以前这时候,雾该是凉丝丝的白,裹着松针和腐土的腥甜,我闭着眼都能顺着草叶的魔法波动摸到它们,可今天指尖刚碰到雾,就觉出不对劲。

那雾是淡红的,像把稀释的血搅在了里面,闻着还有股发馊的甜意。我皱了皱眉,以为是昨晚练“风刃斩”劈碎了太多腐木,腐气没散干净,没往心里去。

直到掌心按进土壤,往常该是软乎乎的,能掐出黑水印,今天却硬得像晒干的枯叶,一捻就碎,碎末里还缠着暗红的丝,像凝固的血痂。

“总不能是我练魔法练出幻觉了吧?”我踢了踢旁边的老松树,树皮上还留着上周练“焰盾”时烫的焦痕,树好好的,没半点异常。

可转身去采雾茸时,心又沉了沉:往常雾茸是奶白色的,今天伞盖边缘竟泛着红,摸上去黏糊糊的,凑近一闻,那股馊甜味更重了,刺得鼻腔发疼,恐怕不能吃了。

我没敢碰那雾茸,从怀里摸出水晶测魔石,这是离开酒店时带的,一年半里天天用它测雾林的魔法浓度,从来都是稳定的淡蓝色。

可今天石头刚碰到红雾,瞬间就染了层暗红,还烫得我指尖发麻,石面上的纹路扭曲着,像被什么东西缠得快喘不过气。

“邪门。”我把测魔石揣回怀里,决定再等等看。第二天一早,我特意绕去了雾林深处的溪流,以前那水清亮亮的,能看见水底发光的石子,今天却成了浑红色,水面飘着层油膜似的东西,泛着诡异的光。

我刚靠近,怀里的测魔石突然“咔”一声,炸出了道裂纹,暗红的光从裂纹里渗出来。

我试着放了道风刃劈向水面,往常风刃落下去,总能溅起半米高的水花,今天却像被红水吞了似的,连个响都没有,风刃的魔法波动眨眼就散了。我盯着那红水发愣:我的魔法,竟被雾林的水给克住了?

第三天早上,我刚踏进雾林就打了个寒颤。

雾彻底红了,浓得像化不开的血,连呼吸都能吸进股腥甜。抬头一看,树也变了样:树皮上原本光滑的纹路,不知何时鼓出了一个个凸起,远看像无数只攥紧的手掌,青筋都绷着。

树叶也不对,以前是深绿色的,现在竟泛着肉色,阳光透过来时,叶面上竟像有无数只眼睛在眨,盯着我浑身发毛。

我猛地闭紧眼,用魔法裹住脑袋,是精神污染,可我在雾林里扛过比这强十倍的,从没这么晃神过,脑子里乱糟糟的,总觉得有声音在耳边絮絮叨叨。

等我勉强睁开眼,脚下的土壤突然动了,不是风吹的,是真的在扭,那些暗红的枯叶堆里,竟像有无数条蛆虫在爬,可伸手一抓,又只是碎末,什么都没有。

我心里发慌,刚想往后退,脚下突然空了。一道细得像头发丝的黑缝凭空冒出来,我反应快,立刻用风刃钉住旁边的树干,才没掉下去。低头往下看,那黑缝里裹着股能冻住骨头的寒气,连光线都被吸进去了,深不见底。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实体的嘶吼,是雾影。以前我还得躲着它们,现在一次能打爆十几只,它们的爪子连我的焰盾都破不开。

可今天冲过来的雾影兽,身上裹着层暗红的腐气,爪子上还滴着红水,一爪子拍在我焰盾上时,“滋啦”一声,焰盾竟被蚀出了个小洞,烫得我胳膊发麻,魔法波动都乱了。

我咬牙催动魔法,一道“雷暴”劈碎了它。可雾影兽的尸体没像往常那样消散,反倒在地上化成了一滩暗红的水,渗进土壤里,那片土瞬间就变得更红了,连周围的草叶都开始发黄枯萎。

我摸了摸怀里的测魔石碎片,又看向远处,红雾正往我常待的树洞方向漫,树洞里还堆着我这一年半采集的草药,还有记满魔法心得的笔记。

可我不敢回去了,刚才测魔石最后亮了一下,石面上隐约映出我的脸,眼角竟有了细纹——我才二十出头,在雾林里待了三年半,从没老过,怎么会突然长细纹?

风里的馊甜味越来越重,我握紧了腰间的魔法杖。这雾林是我离开酒店后的家啊,我在这里把魔法从只会“小火苗”练到能打爆高阶实体,每一寸土、每一棵树我都熟得不能再熟。可现在,它在变,变得我认不出,变得能反过来伤我。

测魔石的裂纹还在扩大,远处又传来了新的嘶吼声,比雾影兽更凶,我甚至看不清那东西的影子,只能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带着腐气的魔法波动越来越近。

这地方,已经不是我熟悉的雾林了。

我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想办法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转身时,又瞥见地上的红土正慢慢往雾林外围爬,像有生命似的,追着什么东西。我心里一紧:这东西,怕是要漫出雾林了……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我几乎是往小木屋冲的,红雾裹着馊甜气追在身后,连脚下的红土都像在咬靴底。木屋是我刚到雾林第三个月盖的,老松木搭的架子,屋顶铺着晒干的蕨类,门楣上还刻着当初练手的“防风纹”,真是奇了怪了,以前这纹路能挡雾,现在红雾直接从木纹里渗进来,在门板上留下一道道暗红的印子。

推开门时,木屋里熟悉的草药味混着红雾的腥气扑面而来。我没敢多耽搁,把粗麻布背包往桌上一倒,开始翻找能带走的东西。

首先是测魔石碎片,用布条裹了三层塞进内袋,哪怕裂了,说不定还能测个大概危险;然后是草药,星屑草干、雾茸,但没敢带那天泛红的,只拿了之前晒好的奶白色干货、止血的岩苔,分门别类塞进牛皮小袋。

魔法笔记是重中之重,我把它裹在防水油布里,贴胸放着,里面记着一年半来所有魔法心得,还有雾林以前的地形标记。

腰间的魔法杖早攥在手里了,老松木的杖身,顶端嵌着颗淡蓝色魔晶,是去年从高阶实体身上剥的,现在魔晶边缘也泛了点红,我用布擦了好几遍都没擦掉。

备用的焰油装在铁皮罐里,晃了晃还剩小半罐,能应急点火;打火石、削木刀、还有块用来裹伤口的干净麻布,一股脑塞进背包侧袋。最后看了眼桌上剩下的东西,半袋发霉的干粮、坏了的木碗,还有墙上挂着的旧斗篷,被红雾染了块暗红,不敢要了,咬咬牙转身。

“走了。”我对着空木屋低声说了句,像在跟过去三年半的自己告别。拉开门,红雾比刚才更浓了,连几步外的树都看不清。

我凭着记忆往雾林外围走,想着是时候回到酒店了,脚下的路是我走了无数遍的,哪里有坑、哪里有树根,闭着眼都知道,可刚踩上一块平时常踏的土坡,脚下突然一软!

不是红土的硬脆,是像踩进了烂泥塘,却又没半点阻力。我心里一慌,想转身抓住旁边的树干,可身体已经往下陷了,背包的重量拽得我更快,耳边只有红雾被搅动的“呼呼”声。下一秒,后背突然撞上了硬东西,“咚”的一声,疼得我眼前发黑,手里的魔法杖都飞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撑着胳膊坐起来,手肘还在发麻。首先闻到的不是红雾的腥甜,是一股干燥的、像晒过黄土的味道。我揉了揉眼睛,抬头一看,懵了。

四周没有树,没有红雾,甚至没有天空和地面的界限,整个空间都是昏黄色的,说亮不亮,说暗不暗,没有任何光源,却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我摸了摸身下的“地面”,硬邦邦的,像压实的黄土,却又比黄土更光滑,没有半点缝隙。刚才飞出去的魔法杖就在不远处,顶端的魔晶在昏黄的光里泛着微弱的红。

我站起来,晃了晃脑袋,还有点晕。试着往前走了两步,没有风,没有声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格外清楚。

这不是雾林的任何一个地方,也不是我知道的任何一个层级,我刚才陷进去的,到底是什么?

【日记折叠】

雾林,在妄痕消失后不久,一道黑影出现在森林里。

“符灰,行动快点!”

“明白。”

名为符灰的少年指尖窜出幽蓝的火苗,舔舐着探索员僵硬的躯体。布料焦糊的恶臭混着皮肉碳化的腥气,在密闭的木屋里翻涌,连屋梁上积年的灰絮都被染得发苦。

他垂着眼,看火舌啃噬到最后只剩蜷曲的骨殖,才抬脚碾过灰烬,细碎的骨渣在靴底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像极了方才那探索员濒死时的喉鸣。

突然,一道嘶哑得像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在他耳畔炸开,明明近在咫尺,却看不见说话人的踪迹,只有空气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

“赶紧打开层级裂缝,让我们的血肉大军进来!”

符灰碾着骨渣的脚顿了顿,黑色骷髅面具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没接话。

那声音又急促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催促与威胁:“你还等什么?要是让我们的王知道,你不仅没守好哨站,还让一个叫妄痕的怪物误逃出去,你干的好事若不及时弥补,下场会比地上这堆骨头还惨!”

木屋的木墙似乎被这声音震得颤了颤,墙缝里漏进的风都裹着寒意。符灰终于开口,声音透过骷髅面具,带着冰冷的空洞:“知道了。”

他抬手扫过地面残留的灰烬,幽蓝火苗瞬间熄灭,“我会亲自追踪他,放心,他绝对死得很惨。”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确认他的决心,随后便彻底消散,只留下空气里那丝腐臭慢慢融入焦糊味中,愈发刺鼻。

木屋外的风突然变得尖利,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抓挠木板。符灰走向墙角那处被妄痕伪装成储物格的暗门,枯瘦的手指按在粗糙的木头上,指节泛白。

随着一声沉闷的“咔嗒”声,暗门后并非通道,而是一道扭曲的黑色裂隙——那是层级的薄弱点,像伤口一样不断渗着阴冷的气息,吹得符灰的衣摆簌簌发抖。

他没有犹豫,掌心凝聚起一团灰黑色的雾气,猛地拍进裂隙。只听“嗡”的一声巨响,整个木屋开始剧烈摇晃,木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墙皮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早已腐朽的木头。

裂隙在雾气的催化下迅速扩大,边缘的空间像水波一样扭曲,连空气中的光线都变得破碎,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被这道裂隙吞噬。

更骇人的是,随着裂隙扩大,一种黏腻的、泛着血色的液体从裂隙中渗出,滴落在地面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发出“滋滋”的声响。

那液体挥发的雾气带着甜腥的味道,贴着地面蔓延,所过之处,木屋角落堆积的干草瞬间枯黄、发黑,最后化作一捧飞灰。

这就是符灰释放的病毒——没有嘶吼,没有形态,却能悄无声息地瓦解一切生命与物质,连木头都逃不过被消融异变的命运。

符灰站在摇晃的木屋里,黑色骷髅面具下没有任何声音。他转头看向木屋唯一的窗户,那里隐约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在远处逃窜——正是方才漏网的实体。

“一个也不能留。”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裂隙中立刻窜出一道同样漆黑的影子,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朝着实体逃窜的方向追去,沿途的草木接触到那道黑影,瞬间便枯萎、发黑,留下一条狰狞的痕迹。

木屋的摇晃越来越剧烈,一根燃烧的木梁“咔嚓”一声断裂,砸在符灰脚边,却被他周身的黑气挡开,连一丝火星都没沾到他的衣角。

他最后看了一眼即将崩塌的木屋,以及那道不断扩大、吞噬着周围一切的裂隙,转身走进了裂隙的阴影里。

身后,木屋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扬起的尘土与病毒的雾气混合在一起,在空气中弥漫成一片灰黄色的瘴气,连阳光都无法穿透。而那片瘴气所及之处,再无半分生机,只剩下死寂的、被腐蚀过的焦黑土地…

当前位置:【Level 0】

你曾经来过这里。

层级介绍:

Level 0是一处非线性空间,外观类似于一家零售店的储藏后室。与它此前被确认的形式相似,Level 0中的所有房间都在外观上呈现出具有共同表面特征的统一制式模样,例如泛黄的墙纸、潮湿的地毯和以不一致方式安装的荧光灯具。然而,本层中不存在两个完全相同的房间。

被安装在本层空间中的荧光灯保持无规律闪烁,并以恒定频率发出嗡鸣。

这种噪声尤其响亮,明显比正常的荧光灯所能制造的噪音更加刺耳,而对灯具装置进行检查以确定噪声来源的尝试以失败告终。浸湿地毯的物质成分始终无法被查明。它既不是水,同时也不能被安全地饮用。

在Level 0中,线性空间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以至于可能顺着直线行走却返回起点,而沿着你的足迹折返将会导致一组新的、不同的房间替代已经通过的房间出现。

由于这一点,以及各房间之间的视觉相似性,试图在后室中进行稳定的导航是十分困难的。指南针和GpS定位器等设备无法在本层中正常运行,无线电通信则会变得失真且不可靠。

Level 0是完全静止且不存在生命的。尽管它是后室的主要入口,却从未有人员报告在本层内与其他流浪者发生接触。

据推测,绝大多数人员在离开本层前就已死亡,主要死因可能包括:脱水,饥饿,感官剥夺和孤独造成的心理创伤。

然而,没有任何尸体被报告发现以支持这些假定存在的死亡案例。尝试以小组形式进入Level 0将导致小组人员分离并失散,直至该小组退出本层。

极少情况下,本层会出现有着红色墙纸和昏暗灯光的房间,请不要靠近或进入这些房间。

“哎呦我去,这给我干哪来了?”

妄痕撑着魔晶杖起身,指腹反复蹭过身下的塑胶地板,Level 0特有的磨损纹路硌着指尖,潮湿霉味混着旧纸张的酸味往鼻腔里钻,晕黄色的空间,嗡嗡作响的灯光,和酒店资料里的描述分毫不差。

“这…这不对吧?”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指尖触到冰凉的杖身才稍定,顶端淡黄光晕跟着晃了晃,像在呼应他的不安。

“Level 0……?”妄痕攥紧杖身,指节泛白。他明明是在高茂草原的雾林,被红雾裹着坠进一道黑缝,怎么会撞进原空间的Level 0?

明明只有通过304前台才有可能回到后室,莫非雾林空间出了差错,出现了裂缝?

雾林的土壤早硬得像砖,测魔石炸出裂纹时他就慌了,现在连空间都乱了,他蹲下身,指尖捻起地上一点黑渣,喉结滚了滚:难道红雾真撕开了裂缝?

没敢多等,他贴着储物柜走,耳朵里灌满远处传来的“咚、咚”闷响,是钝人?

雾林三年半,他连吐酸液的雾影都能扛,可面对这只在资料里“只会撞墙的蠢东西”,还是下意识把魔晶杖往身前挪了挪:Level 0的实体,总比档案里写的更凶。

转角果然撞见钝人,黑色腐皮耷拉着,像钢丝缠绕的铁架。双臂僵直地砸过来。妄痕侧身躲开时,袖口蹭到铁皮,划出细响。

他手腕一翻,魔晶杖蓝光炸亮,一道风刃劈过去,钝人瞬间化为黑烟,可那烟里竟掺了丝雾林红雾的馊甜味。

“不会吧?这么弱?这和答案里面说的不一样啊,算了,我还是找一下马什么拉房间。”

他皱眉踢开地上的黑渣,鞋尖碾了碾,转身往最里侧的储物柜走,指尖刚碰到那张卷边海报,指腹就蹭到了边缘磨损的毛边。

果然,柜子顺着轨道往旁滑开,露出道贴着锈迹的金属门,门把手上还挂着半块碎布,和资料里的记录一致。

“看来我运气挺好,找到了这个房间。”

推开门,潮湿的风裹着管道滴水声扑来,溅在衣领上凉得刺骨。房间里,货架歪得东倒西歪,暗处突然传来沙哑的念叨:

“找水……找吃的……找水……”

妄痕脚步一顿,魔晶杖的蓝光下意识暗了暗。他往声音来源处望,只见个穿破洞外套的人影扶着货架走,眼神空洞得像蒙了层灰。

上次在闯雾林更深层时,他就见过类似的诡异流浪者,当下攥紧杖身,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这一退,那人突然抬头,空洞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嘴角“咔嗒”裂到耳根,露出尖利的牙——是窃皮者!它扑过来时,妄痕抬手就是一道焰墙,可火焰撞在它皮肤上,只“滋啦”冒了点烟,连焦痕都没留下。

“皮这么硬?”妄痕心头一沉,又劈出三道风刃,结果只在窃皮者身上划出道白痕。

这只窃皮者比雾林遇到的任何实体都耐打,妄痕不敢硬拼,他摸出从酒店带的金属切墙片,在旁边货架后的墙面划了道十字痕,这是自家层级常用的应急切墙法,指尖催动魔力按在痕上,墙面“咔”地裂开道缝。

他侧身钻进去,刚关上门就听见窃皮者撞墙的闷响,后背已惊出一层汗。

当前位置:【Level 14】

从通道爬出来时,妄痕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猩红的森林里。空气中飘着甜腻的香气,树叶像充血的皮肤,阳光透过枝叶洒下,竟也是暗红色的。

“Level 14……天堂吗?有点意思。”他想起资料里的描述,被称为“天堂”的诡异层级,精神力弱者会瞬间被蛊惑,但他的免疫足够强悍。

妄痕立刻用魔法裹住脑袋,魔晶杖的蓝光在眉心闪烁,抵挡住空气中的精神污染。他在猩红的树林里穿行,脚下的土壤软得像腐肉,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咕叽”的声响。

直到看见前方一道扭曲的光门,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与其在“天堂”里耗着,不如赌一把新的层级。

光门后的世界是无尽的地下停车场,远处的灯光一闪一闪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妄痕摸了摸怀里的测魔石碎片,碎片竟泛起微弱的蓝光:“Level 1?”

当前位置:【Level 1】

穿过墙缝,前方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站住——什么人!别逼我动火盐。”

妄痕顿住脚,看见两个身影从货架后出来:穿拼接皮甲的男人,手里攥着根裹黑布的短棍,指尖在腰间火盐铁盒上敲了两下,盒缝里的结晶泛着冷光;旁边穿破洞工装的阿默,攥着磨尖的金属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比刚才的窃皮者还利。

“冷静,我正常人!从Level tU来,去c层群。”妄痕话音刚落,老K的短棍就掀开黑布,棍头浸过火盐的麻布冒着热气,他往前凑了半步,影子压在妄痕脚边:

“tU?m.E.G.加密档里才提过一句,说那层级的人要么困死,要么变实体,你能出来?拿出真东西,别耍嘴皮子。”

阿默也凑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魔晶杖,伸手想碰又猛地缩回去,指尖在衣角蹭了蹭:“我去年在交易点听人说,Level tU有‘能发光的棍子’,是实体的诱饵吧?你这杖……亮一次我看看,别是涂了荧光粉。”

妄痕没辙,从内袋掏出测魔石碎片,指尖捏着碎片边缘:“tU的测魔石,只对魔法波动有反应。”

老K接过去时,拇指蹭了蹭碎片表面,眼神眯了眯:“这石头怎么是热的?”

妄痕手腕微抬,魔晶杖顶端蓝光闪了闪,一道小风刃劈在空货架上,划出浅痕,他刻意收了力,怕引来其他实体。

老K盯着货架痕看了两秒,脸上满是震惊,把短棍往肩上一扛,铁盒撞在皮甲上响了声:“那…那个,Level 1最近窃皮者多,跟我走。但先说好,Level 14别乱闯,那鬼地方的精神污染能把人逼疯。”

“我之前误闯过。”妄痕突然开口,指尖凝出淡蓝微光,趁老K在前查管道、阿默低头捡火盐残渣,飞快在两人衣角各点了下,这是“追迹咒”,只要在同一空间,魔力感应就不会断,比魔晶粉靠谱多了,“靠短距传送切出来的,就是得耗点魔力。”

老K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的眼神多了点惊讶:“你还能在14里开传送门?那地方连火盐都不好使!你在Level tU里是什么实力?”

“大概…是中上实力吧。”

“真是见鬼,这么强了还中上实力?!”

“Level tU的存在居然是真的,我们只把它当做是个传说看。”

“那你们那边的组织是怎么样的?”

三人继续往前走,Level 1的管道滴水声越来越密,地面的积水漫过鞋底,踩出“啪嗒”的响。

妄痕刚想调动魔力,确认追迹咒的感应是否稳定,后颈突然发紧,像有根冰针轻轻扎在皮肤上,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猛地回头,身后只有歪歪扭扭的货架和漫过来的积水,连个影子都没有。

可那感觉没消失,反而更强烈了,像有双看不见的眼睛,正从某个无法察觉的角落盯着他,不是实体的那种凶戾,而是一种近乎“审视”的压迫感,就像他以前在酒店藏书里看到的描述:爬在神手上的蚂蚁,抬头撞见神明的视线。

是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

“怎么了?”老K注意到他的停顿,回头问了句,手里的短棍下意识往身前挪了挪。

“没什么。”妄痕摇摇头,攥紧魔晶杖,指尖的魔力都跟着颤了下,他试着往四周探了探魔力,却没感应到任何实体波动,可那被注视的不安感,比面对窃皮者时还让人发慌。

他强迫自己继续走,可每走一步,都觉得那道视更沉了些,像压在背上的石头。

直到后来,他没再主动催动魔力,只是跟着老K的脚步往前挪,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才慢慢减缓,后背的冷汗却早把衣服浸得发潮。

他心里犯嘀咕:

到底是什么东西?是Level 1的特殊现象,还是……跟着自己从雾林来的?

三人走了半个钟头,Level 1的管道声越来越响,地面渗的水漫过鞋底。老K刚提醒“等等!前面就是去14的裂隙”,阿默突然“哎哟”一声,脚在湿滑的地面上滑了个趔趄,整个人撞向墙面,那墙竟像水一样化开,他伸手想抓货架,只碰到根锈管就没了影。

“阿默!卧糟!”老K伸手抓时,自己也脚下一滑,跌进旁边道转瞬即逝的波纹里,短棍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妄痕心头一紧,调动魔力感应,追迹咒的蓝光在Level 14方向亮着。他咬咬牙,魔晶杖顶端蓝光稳定亮起,没半分闪烁:“短距传送要耗小半魔力,我还撑得住。”

之前在酒店层级,他也就算中上实力,比他强的魔法师能连续开数十道传送门,这点消耗不算什么。

冲进传送门,Level 14的猩红树叶扫得脸疼,甜腻的腐气呛得人发晕。老K正挥着短棍打着什么,胳膊上被某种东西划了道血痕也没顾上擦,火盐烧得噼啪响。

在镜像碎片的另一头,阿默缩在血色溪流边,双手抱头,指甲掐进掌心,脸色惨白得像纸,神色却是一副宁静的模样,精神污染快扛不住了。

“抓住我!”妄痕冲过去,拽住老K的胳膊,掌心触到他皮甲上的冷汗。他催动魔力,另一道传送门在旁边亮起,推老K进去时,自己连晃都没晃:“里面是Levelc-1,好吧,我也不确定。别乱走!”

老K回头一看,是一个瓷砖贴起来的室内环境。有着木质地板,随机排列已将空间切割的窗门,还有数量极少的镜子和长凳。环境保持着异常的一尘不染,光线不亮也不暗。

转身冲去阿默身边,拖着他踉跄进门,魔晶杖的蓝光依旧稳定。

当前位置:【Level c 1】

三人在Level c-1的地板站稳,老K抹了把脸,把短棍插回腰后,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里满是震惊:“你这传送门开得这么稳,还说在tU只是中上实力?我们在后室,能打跑窃皮者就不错了!”

阿默也攥着金属片凑过来,声音都发飘:“中上实力就能在14里开传送门?那LeveltU的魔法师也太吓人了吧!”

妄痕扶着书架喘了口气,其实刚才耗了近三成魔力,只是没表现出来:“传送得要坐标,要么亲身去过,要么有层级样本,不然传进虚空就完了。我也是之前闯过14,记了点波动。”

掌心贴在一尘不染的木质地板上,瓷砖墙壁泛着冷白色的光,几道随机嵌在墙里的窗门半开着,风穿过时没有丝毫灰尘扬起,这里干净得诡异,连鞋底纹路都清晰印在地板上,却瞬间被某种无形的“洁净力”抹去。

“这就是Levelc-1?”阿默蹲下身,指尖划过瓷砖墙面,触感凉得刺骨,“m.E.G.的资料没骗人,真他妈一尘不染……但这门窗也太随机了吧!”

老K靠在一张同样一尘不染的长凳上,短棍戳了戳地面:“非线性空间,资料里写的。空间架构时刻在变,记路线没用,只能硬走,直到找到去Levelc-2的门。”

三人在这片单调的空间里走了不知多久。

木质地板永远光洁,瓷砖墙的颜色会在视线盲区悄悄变化,原本在左侧的门会突然出现在头顶,镜子里的倒影偶尔会慢半拍。

妄痕攥着测魔石碎片,它在这贫瘠的层级里毫无波动,这里没有任何可用物资,连一丝灰尘都不存在,更别说火盐或魔法共鸣的媒介。

“走了快三个小时了……”阿默攥着金属片的手微微发颤,眼神满是疲惫,“这地方除了地板、瓷砖墙、门窗,啥都没有,我嘞个少刚,m.E.G.说的‘足够遥远’到底是多远?”

“这里应该没有实体吧?”

“放心吧,安全的。”

“这里有哨站或者交易所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怎么?你要交易东西吗?”

“没事,我随便问问。”

就在妄痕也快被这一成不变的洁净逼到崩溃时,前方的瓷砖墙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缝,露出一扇嵌在墙里的木门,门框边缘没有丝毫灰尘,与周围的瓷砖墙形成刺眼的对比。

“是去Levelc-2的门!”老K的声音带着沙哑,他冲过去时差点被一道突然冒出来的窗门绊倒,“资料里的‘几率发现’,对,我们撞上了——妈了个逼的,该死的门窗!”

妄痕掏出包里的水晶,放在门上,水晶果然发出了红光。

“…红光。里面有危险。”

“Level c2确实有危险,但是事到如今,我们又该从哪里切出呢?”

“我听说Levelc 48挺安全的。”

“Levelc 48?这个确实。”

“应该是,嗯?你不会要…”

妄痕指尖的魔力轻轻晃了晃,测魔石碎片在掌心泛起极淡的灰光,那是感应到未知层级波动的信号。“Levelc 48的空间波动很稳定,比Levelc 2安全些。”

他抬眼看向老K和阿默,魔晶杖顶端蓝光开始凝聚,“我能开短距传送门送你们过去,但是……传送完我得歇会儿,魔力耗得有点多。”

老K立刻点头,伸手拍了拍妄痕的肩膀:“够意思了!要是没你,我们俩早栽在Level 14了。对了,以后咋联系?我在m.E.G.的加密论坛有Id,叫‘老K火盐铺’,你要是去Levelc 1001交易点,报我名字能拿到折扣火盐!”

阿默也赶紧凑过来,从工装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片,想往上写什么又顿住,他没笔,他只能用指尖在纸片上划着:“我……我记不住复杂Id,要不留个电话?虽然信号时好时坏,但偶尔能打通!”

妄痕看着两人期待的眼神,指尖攥了攥测魔石,他不想暴露自己在tU的真实信息,更不想把无关人卷进雾林的异变里。

“后室里电话信号太不稳定,加密Id也容易被实体追踪。”他顿了顿,随口编了个名字,“要是真遇上,就提‘Alex3729’吧,临时用的代号,记不住也没关系,emm…我会用这个代号来登录后室网站的。”

老K和阿默愣了愣,也没多追问,在后室里,大家都有不愿说的秘密。老K把纸片塞回口袋,拍了拍妄痕的胳膊:“行!不管咋说,欠你条命。以后在c层群见着‘k哥火盐铺’的标记,尽管过来拿物资!”

阿默也跟着点头,攥着金属片的手松了松:“那……我们走了,你自己小心点,c层群后面的层级越来越怪。”

妄痕没再多说,抬手将魔晶杖往地上一点,蓝光在身前炸开,一道半米宽的传送门缓缓展开,门后隐约能看见一个普通的居民楼通道,是Levelc 48的波动没错。

“这个地方我知道。‘登记入住’,记住别久居。”

“好的好的,谢了兄弟。”

他侧身让开位置,看着老K和阿默先后踏进传送门,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蓝光彻底消散。

原地只剩妄痕一人,他靠在瓷砖墙上喘了口气,测魔石碎片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

休息了约莫十分钟,他握紧魔晶杖,转身往Levelc-45的深处走,既然已经和老K、阿默分离,他得继续往c层群深处探索,找到去c-100的线索,因为冥冥之中,他感觉总有一种神秘力量指引他到那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妄痕独自穿过了Level c-45,避开了Level c54的实体,在Levelc-61翻到半本层级记录,又蹚过Levelc 73,绕过可能是陷阱的东西……前前后后探索了近十个层级,差点进入几个危险层级。魔晶杖的蓝光越来越淡,测魔石碎片却在某天突然泛起暖光。

顺着暖光的方向走了半个钟头,前方的空间突然扭曲,立着一间简陋的松木木屋。

靠在椅上等了五分钟,木屋突然震动,窗外书架渐渐模糊。强光过后,漂浮的巨山、金黄粟米地撞进视野,风里的草木香裹着暖意扑来——Level c-100“员峤”到了。

这里似乎是单向层级,出去了再进一次就难进。

妄痕刚拿起背包,身后传来金属出鞘声,冷意瞬间缠上后背。

他转身时,后背瞬间绷紧,脚往后挪了半步,魔晶杖猛地亮起,穿黑色锁子甲的人站在那,腰间淬过火盐的短剑泛着红光,脸和他一模一样,连攥剑的姿势都分毫不差。

“你是谁?”妄痕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哑,指尖在杖身上抠了下。

“先报你的来路。”对方的剑又往前递了半寸,红光映在他眼底。

两道声音撞在一起,风里的草木香突然淡了,只剩剑与魔法的冷意,连粟米地里的鸟叫都停了。

“你从雾林来的?”

妄痕刚问出口,妄痕2的眼神突然冷得像冰,腰间火盐短剑“噌”地出鞘,带着灼热的剑风直劈他面门。

“果然是伪人!”妄痕2的声音没半点起伏,剑刃上的火盐结晶泛着红光,连劈砍的角度都和妄痕平时练剑时的习惯分毫不差。

妄痕瞳孔骤缩,来不及细想,左手攥住魔晶杖往身前一挡,“当”的一声脆响,剑刃砍在杖身,震得他虎口发麻。

火盐的高温透过杖身传来,他借着反作用力后跳,指尖在魔晶杖顶端一按,三道风刃贴着地面飞射——这是他在雾林练了三年的“贴地斩”,专打敌人下盘。

可妄痕2像早知道他要出这招,脚尖轻点地面,侧身躲开的同时,右手在身前虚划,竟也劈出三道风刃,两道风刃相撞炸开,气浪掀得粟米地的谷穗成片倒伏。

“你怎么会这个?”妄痕心头一沉,趁妄痕2收招的间隙,左手捏诀,四个分身从粟米地里窜出,有的举杖佯攻,有的绕到后方,本体则往漂浮巨山的方向退,想拉开距离。

“分身术?”妄痕2嗤笑一声,周身红光一闪,四个一模一样的分身同时出现,每个分身手里都握着柄小火盐短剑,精准缠住妄痕的分身。

更狠的是,其中一个分身故意卖破绽,等妄痕本体想偷袭时,突然转身掷出短剑,剑尖直刺妄痕咽喉。

妄痕急中生智,用魔力凝聚出块半米厚的岩石挡在身前,“噗”的一声,短剑刺穿岩石,剑尖离他喉咙只剩三寸。

“阴招不少。”妄痕咬着牙,魔晶杖往地上重重一戳,地面裂开深缝,三具裹着蓝光的龙骨从缝里钻出,空洞的眼眶里亮起淡蓝火焰,“龙骨炮!”随着他一声低喝,三道深蓝色激光喷向妄痕2。

这是他压箱底的技能,消耗近三成魔力,本以为能逼退对方。

妄痕2却没躲,反而抬手往地面一按,三具裹着红光的龙骨破土而出,红光激光和蓝光激光撞在一起,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颤,粟米地被炸出个大坑,连远处的草木香都被硝烟味盖过。

“你连这个都学?”妄痕的魔力快见底了,魔晶杖的蓝光黯淡得像快熄灭的烛火,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流。

妄痕2也喘着气,火盐短剑的红光弱了不少,他盯着妄痕的左手,突然收了招:

“你用风刃时,左手小指会先蜷一下,这是习惯,不是技能,对吗。”

妄痕一愣,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这个小习惯他藏了好几年,连最熟的同伴都没发现。

“你…你也有?”他试探着收了分身,魔晶杖垂在身侧,随时准备防御。

妄痕2抬手,露出右手虎口处的老茧,和妄痕虎口的老茧位置、形状完全相同。

“我用剑时,右手会先捏一下剑柄。”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刚才打了这么久,你没用应急切墙法…那是保命招,伪人学不会。”

妄痕心里的疑团突然解开了,他掏出怀里的测魔石碎片,碎片此刻亮着暖光:

“我那边的雾林,红雾撕开了裂缝,测魔石炸了后,我掉进黑缝,再睁眼就在这了。你呢?你从tU来的时候,酒店层级还好好的吧?我出发前还跟那边的老友传过消息。”

妄痕2捏着测魔石的手指猛地收紧,碎片边缘硌得指节发白,眼神瞬间冷了下去,连周身的空气都像降了温:

“酒店层级?早没了。”

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寒意,“暴政、征战,前几年死了几千人,后来起义,toy上台时大家还以为能活下来,结果经济崩了,实体感染又爆发,那群人还妄想建立帝国,呵呵…几个月就没了。”

妄痕手里的魔晶杖晃了晃,蓝光又暗了些:“怎么会……我那边的酒店虽然也有冲突,但没到这地步。那你……没试着找活下来的老友吗?说不定还有人在子层级待着。”

“找他们?”妄痕2嗤笑一声,笑声里全是冷意,“找残骸吗?就算有活的,也早不是当年的人了。征战时为了资源互相捅刀,感染时为了自保把同伴推给实体——我们早就不认识很多年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远处漂浮的巨山,语气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层级没的前一刻,我从密道逃出去的,回头只看见整片空间变成尘埃,那栋大酒店连块碎片都没剩下。”

妄痕没再说话,他想起那些背叛和阴谋,可和妄痕2比起来,竟像是轻的。

风卷着粟米叶的碎末吹过,妄痕2把测魔石揣回怀里,火盐短剑的红光彻底暗了下去:“后来我就在雾林待着,算半个家吧,直到红雾开始往林子里渗,实体也变多了,才不得不走。”

“原来我们的宇宙……差这么多。”妄痕靠在粟米秆上,魔力耗尽的疲惫感涌上来,“那你去Levelc 100,也是想找回家的路?”

“不然呢?”妄痕2转身往粟米地深处走,脚步没什么停顿,“子层级快待不下去了,c-100要是也不行,就再找下一个。”

妄痕攥紧魔晶杖,慢慢跟上去。两个背影在金黄的粟米地里一前一后,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却透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沉重。

一个带着对过往的牵挂,一个只剩对生存的麻木。风还在吹,只是刚才打斗留下的硝烟味里,好像多了点说不出的涩味。

粟米地里的风突然停了,金黄的谷穗垂着头,连远处巨山的影子都显得格外沉。

妄痕盯着妄痕2的背影,魔晶杖顶端的蓝光颤了颤,刚才打斗时的紧绷感还没褪去,此刻却被一股更沉的情绪攥住——他太想知道另一个宇宙的同伴们了,哪怕只是碎片般的消息。

“你刚才说……酒店层级没了。”妄痕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比刚才轻了些,“那白晓呢?还有天宏,他们俩以前总跟我组队去找物资,白晓的治愈魔法能扛住三阶污染,天宏的机甲还帮我挡过实体突袭……他们现在在哪?实力应该比以前更强了吧?”

妄痕2的脚步顿住了,他抬手按了按锁子甲的领口,指腹蹭过甲片上一道浅痕,那是很久以前白晓用治愈魔法帮他处理伤口时,不小心蹭到的魔法残留,至今没磨掉。他没回头,声音里带着点不耐烦的冷:“别问了,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妄痕追上去,攥着魔晶杖的手紧了紧,“我们是同一个人,他们也是我们共同的朋友。你就算不说细节,至少告诉我他们还活着吧?是不是在哪个子层级建立新营地了?”

妄痕2终于转过身,黑色锁子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盯着妄痕的眼睛,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沉寂的灰:“活着?你倒是想得美。”

他嗤笑一声,抬手抽出腰间的火盐短剑,剑刃上的红光映在妄痕脸上,“白晓死了,死在掩护我撤离的路上。天宏也死了,死在她最引以为傲的沙漠基地里。满意了?”

妄痕的呼吸猛地顿住,魔晶杖“咚”地戳在地上,他盯着妄痕2的脸,像是要从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不可能……白晓的治愈盾连核污染都能扛一会儿,怎么会……”

“因为他面对的不是实体,是人。”妄痕2的声音沉了下去,指尖在剑刃上划了下,火盐结晶的碎屑落在粟米地里,瞬间烧出个小黑点,“当时酒店层级已经乱了,高层抢着逃,底层人要么被实体抓,要么互相捅刀。我和白晓带着最后一批资料往密道跑,dEx的死士追上来了,带头的代号‘虚相’,能操控空间裂隙。”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回忆那段不愿触碰的画面:“白晓把资料塞给我,说‘你比我能打,带着资料去找天宏’,然后就开了治愈盾挡在密道口。我在裂隙那头听见他喊‘别回头’,再回头时,虚相的匕首已经刺穿了他的盾,那匕首淬了反魔法毒素,白晓的魔法根本扛不住。”

妄痕的指尖泛了白,他想起自己宇宙里的白晓,每次组队时总爱把草药包塞给他,说“你粗心,我帮你看着物资”,可现在,另一个宇宙的白晓,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和“自己”告别。

“那……天宏呢?”妄痕的声音发哑,他不敢再想白晓的结局,只能攥着最后一点希望问,“她的机甲那么强,dEx的人伤不了她的吧?她是不是带着资料去别的层级了?”

妄痕2收起短剑,转身往粟米地深处走,脚步比刚才沉了些:“天宏比白晓死得更惨。”

他的声音飘在风里,带着点说不出的涩,“自从她发明出能稳定层级波动的机甲后,dEx就没停过刺杀。她躲了三次,每次都靠机甲反击,可第四次,她没躲过去。”

妄痕跟在他身后,耳朵里嗡嗡的,只听见妄痕2继续说:“那次她去沙漠基地拷贝层级稳定数据,那是她最后一个希望,说能让酒店层级不再崩裂。可基地里有内鬼,数据刚传一半,核爆预警就响了。她把数据盘塞进我手里,自己开着机甲引着追兵往反应堆跑,说‘机甲能扛一会儿,你带数据走’。”

他抬手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金属碎片,那是天宏机甲的残骸,边角还能看见天宏刻的小太阳标记,那是她的幸运符,每次出任务前都会摸两下。

“我在裂隙外等了三个小时,只等来基地炸成灰的风。后来在废墟里扒了三天,只找到这块碎片,还有她没写完的机甲升级方案,纸角都被核辐射烤焦了。”

妄痕的眼眶发紧,他想起自己宇宙里的天宏,总熬夜画机甲图纸,画累了就趴在桌上睡,还会把笔蹭得满脸黑。他突然觉得手里的魔晶杖格外沉,连呼吸都带着疼。

“那其他人呢?”他咬着牙问,“58和u姐,她们……他们总该还活着吧?58的侦查能力那么强,u姐的防御魔法连高阶实体都破不开……”

妄痕2的脚步又停了,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巨山,眼神里终于有了点波动,不是冷,是疲惫:“58在天宏死后就不对劲了。他把所有探险队的徽章摆在地上,坐了三天三夜,然后突然说‘要去找新的层级’,背着包就进了随机裂隙。没人知道他去了哪,有人说在Level c-77见过类似他的影子,可追过去时,只剩满地碎徽章。”

“u姐呢?”妄痕追问,声音里带着点颤抖。

“u姐守着茶叶的墓碑。”妄痕2的声音轻了些,风卷着粟米香吹过来,竟带了点苦,“茶叶死在叛乱里,被自己人误杀的…当时乱得很,谁都分不清敌友。u姐把茶叶埋在一个满是茶树的新层级,自己盖了间小木屋。我去年去找过她一次,她坐在门槛上煮茶,茶里放了茶叶生前喜欢的蜜饯,说‘别再来了,我守着这儿就好’。”

他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粟米秆,秆子断了,露出里面青涩的芯:“我们以前总说,要把酒店建成能庇护所有人的帝国。白晓说要在每个子层级种满雾茸,天宏说要造能飞遍所有层级的机甲,58说要编一本最全的生存指南,u姐说要在顶楼开家茶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梦想。”

说到这儿,妄痕2的声音顿了顿,他抬手抹了下脸,像是在掩饰什么,再开口时,声音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冷硬:“结果呢?组织早被权力蛀空了,高层忙着抢资源,底层人活不下去才叛乱。toy上台时,手里攥着十份改革方案,可刚推行第一份,就被自己人下毒…那些人怕他动了自己的利益。”

他转身看向妄痕,眼底的沉寂终于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藏着的痛苦:“dEx见我们乱了,直接撕破脸,到处炸层级裂隙,放变异实体。没有首领,没有军队,连探险队都死光了。我看着酒店一层一层变成尘埃,看着红雾从裂隙里漫出来,连雾林都没能幸免……”

粟米地里的风又吹起来了,金黄的谷穗被吹得沙沙响,远处漂浮巨山的影子在云层里晃了晃,像在叹息。

妄痕攥着魔晶杖,指腹蹭过杖身的木纹,突然想起自己宇宙里的伙伴们——他们还在,酒店层级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

他从背包里摸出半块晒干的雾茸,那是离开雾林时带的,还带着点奶香味。他递到妄痕2面前,声音有些哑:“我那边的雾林,以前也种满这个,白晓总说烤着吃最香。你……要不要尝尝?”

妄痕2盯着那块雾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像是在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把雾茸揣进怀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冷硬,转身往巨山方向走:“别再问过去的事了,没意思。c-100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要么跟上,要么在这儿等着被实体抓。”

妄痕看着他的背影,攥紧了魔晶杖,快步跟了上去。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在金黄的粟米地里一前一后,风里的草木香混着淡淡的苦涩,远处的巨山依旧沉默,好像早已见惯了这样的离别与沉重,却又在无形中,把两个宇宙的遗憾,轻轻缠在了一起。

风卷着粟米叶蹭过脸颊,妄痕攥着魔晶杖的手却越来越凉。刚才妄痕2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块石头砸在他心里,另一个宇宙的酒店层级成了尘埃,白晓和天宏死在背叛与灾难里,连雾林都逃不过红雾的侵蚀。

他猛地想起自己宇宙的酒店:最近子层级的实体活动确实变频繁了,高层偶尔会传来资源短缺的消息,天宏上周还说研发机甲时总有人暗中阻挠……这些以前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全凑在一起,让他后背冒起冷汗。

“如果……如果这是平行宇宙的话。”妄痕的声音发颤,他抬头看向妄痕2,眼底满是焦虑,“你那边发生的事,会不会也会在我这边发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妄痕2脚步没停,黑色锁子甲的甲片随着动作轻响,他侧过头看了妄痕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波澜:“谁知道?平行宇宙的轨迹从来不是复制粘贴,但越是相似的起点,越容易摔进同一个坑。你刚才问那么多,不就是怕这个?”

这句话像根刺扎进妄痕心里。

他没再说话,指尖下意识催动魔力——他得赶紧回去,不管会不会发生灾难,先找到天宏和白晓,把他们带出酒店层级再说,至于其他人,至少得提醒他们早做准备。

可当魔力顺着指尖往魔晶杖涌时,他突然僵住了——往常只要调动魔力,就能清晰感应到酒店层级的空间波动,像有根无形的线牵着他,可现在,魔力散出去后只碰着一片虚无,连半点熟悉的波动都没捕捉到。

“怎么了?”妄痕2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妄痕没回答,他闭紧眼,拼命回忆酒店层级的坐标——那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位置,以前就算在雾林深处迷路,只要一想就能感应到。

可现在,脑子里关于酒店的记忆像蒙了层雾,只能想起天宏的机甲、白晓的草药包这些碎片,具体的空间坐标、层级入口的特征,全都模糊不清,连测魔石碎片都没了反应,安安静静地躺在怀里,连一丝微光都不亮。

“不可能……”妄痕睁开眼,慌得声音都变了调,他反复催动魔力,魔晶杖顶端的蓝光忽明忽暗,却始终找不到回去的方向,“我怎么会感应不到?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连记忆都……”

妄痕2走过来,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竟带着点安抚的意味:“你刚才在c层群转了近十个层级,又在Level 14扛过精神污染,现在魔力耗得差不多了,感应不到很正常。”他顿了顿,眼神沉了沉,“还是说……你担心的是别的?”

“不是耗魔力的问题!”妄痕甩开他的手,语气里带着急慌,“我对酒店的感应是刻在魔力里的,就算魔力耗尽,也该有模糊的方向!可现在……就像有人把那部分记忆和感应全抹了一样!”

他摸出测魔石碎片,碎片依旧是暗的,“连这个都没反应,我怎么回去?怎么找天宏和白晓?”

妄痕2看着他慌乱的样子,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你的宇宙……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至少你说的叛乱、dEx大搞破坏、酒店成尘埃,这些都没有!”妄痕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慌意,“天宏还在研发新机甲,白晓上周还跟我吐槽草药不够用,58还在跑子层级收集资料……虽然有小麻烦,但绝对没到你说的那种地步!”

他看着妄痕2,眼神里多了点坚定:“正因为这样,我才必须回去!就算有风险,我也得提前预防,至少把天宏和白晓带走,不能让他们重蹈你那边的覆辙!”

妄痕2没说话,他低头看了眼怀里那块雾茸,又抬眼看向远处漂浮的巨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开口:“预防?你先搞清楚,你现在连回去的切入口都找不到。”

他的话像盆冷水浇在妄痕头上。

妄痕攥着魔晶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是啊,连层级感应和记忆都模糊了,就算想回去,也不知道该往哪走。

刚才的急慌又涌了上来,他盯着粟米地的地面,突然觉得眼前的金黄都变得刺眼。

“为什么会这样……”妄痕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无力,“我只是想回去提醒他们而已……”

妄痕2拍了拍他的胳膊,动作依旧没什么温度,语气却软了点:“Level c-100的空间波动很怪,会削弱外来者对原层级的感应,不是只有你这样。”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木屋,“刚才我们进来的那间木屋,说不定能重新激活你的感应——那是层级间的薄弱点,偶尔能连通其他空间。”

妄痕猛地抬头,眼里重新有了光:“真的?”

“不确定,但总比在这慌着强。”妄痕2转身往木屋方向走,“先去看看,要是不行,再想别的办法。你要是真能回去,也算……没让另一个宇宙的遗憾,再在你那边重演一次。”

妄痕攥紧魔晶杖,快步跟了上去。风又吹起来了,粟米叶的沙沙声里,少了点之前的苦涩,多了点微弱的希望。

妄痕跟着妄痕2往木屋走,脚步越来越急,心里那点希望像星火似的越燃越亮。他攥着魔晶杖的手紧了紧,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跟我去我那边吧。”

妄痕2的脚步顿住,侧过头看他,黑色锁子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眼神里满是意外。

“你熟悉dEx的手段,知道叛乱的征兆,还清楚实体变异的规律。”妄痕往前凑了半步,语气里带着恳求,“我那边的天宏和白晓都还在,58还在,u姐的茶馆说不定还没拆……你去了,我们能一起提前防着那些灾难,至少能保住他们。”

见妄痕2没说话,妄痕又补了句,声音软了些:“你心里肯定也想再见见他们吧?就算不是你宇宙的,至少他们还活着,还能跟你说说话,还能……再吃一次你没吃完的烤雾茸。”

妄痕2垂眼看向怀里的雾茸,指尖轻轻蹭了蹭,喉结动了动。妄痕看得出来,他意动了,那是藏在冷硬外壳下的执念,是连他自己都没敢承认的渴望。

可下一秒,妄痕2却摇了摇头,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冷:“不行。”

“为什么?”妄痕急了,“就因为我们是不同宇宙的?可我们明明……”

“因为‘异体排斥效应’。”妄痕2打断他,声音沉了下去,“我宇宙的人早就发现了,平行宇宙的同一个体,看似相同,实则早已是独立存在的‘异体’。我们的记忆、经历、甚至魔力波动,都带着各自宇宙的‘印记’。”

他抬手按在木屋的门板上,指尖泛着淡红微光,门板上隐约映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影子,却又在边缘处透着细微的差异。

“如果我强行进你宇宙,两个‘妄痕’的印记会碰撞,轻则撕裂空间裂隙,让你那边的层级提前出现红雾;重则打破宇宙平衡,把我宇宙的因果链带过去——你那边的酒店层级,会更快走上叛乱、毁灭的老路,和我宇宙的结局越来越像。”

妄痕的心跳猛地沉了下去,他攥着魔晶杖的手松了松,又不甘心地追问:“那……传承记忆呢?我不带你去,你把你知道的都传给我,我来防着dEx,防着叛乱,总行了吧?”

妄痕2却笑了,笑声里满是苦涩:“你以为没人试过?”他抬手掀开锁子甲的领口,露出锁骨处一道淡白色的疤痕,“这是我宇宙的‘记忆传承者’留下的,他想把高层叛乱的记忆传给同伴,结果刚完成一半,两个人的意识就开始‘湮灭’,最后只活下来我一个,还留了这道疤。”

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点后怕:“记忆里藏着宇宙的‘因果印记’,你的意识里有你宇宙的印记,我的记忆里有我宇宙的印记,强行融合就是互相吞噬。轻则失去所有记忆,重则连实体都会消散,没有例外。”

妄痕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他想起在Level 1时那股毛骨悚然的注视,想起在c层群里总挥之不去的压迫感,那些之前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全串在了一起。

“你一路用魔法的时候,应该也感觉到了吧?”妄痕2突然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气息里带着点冷意,“那道盯着你的视线——那是意志。”

妄痕的后背瞬间绷紧,指尖的魔力都跟着颤了下,“后室?”

“我们从酒店层级逃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暴露在祂的目光下了。”妄痕2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祂在计算我们的每一步,从你掉进黑缝,到我遇见你的打斗,甚至刚才我们说的每一句话,祂都知道。”

他抬手戳了戳妄痕的胸口,语气里满是警告:“你刚才说的那些想法,不管是带我去你宇宙,还是要我传承记忆,只要真敢做,祂要么让空间直接崩溃,要么……亲自下场。”

“坏了……”妄痕的声音发哑,拳头攥得指节发白,“这该死的后室意志,竟然做得这么绝!”

“小心点!”妄痕2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指腹用力按了按他的唇,“别直呼祂的全名!我们说的话,祂都听得到。”

妄痕僵住了,能清晰感觉到妄痕2掌心的冰凉,还有空气里突然变得沉重的压迫感,像是有双无形的眼睛,正从粟米地的缝隙里、从漂浮巨山的影子里,死死盯着他们。

【Level tU-雾林外围区域】

火苗彻底熄灭时,地上流浪者的躯体已化为一滩泛着腐臭的黑灰。

符灰俯身,枯瘦的手指按在灰堆中央,细微的黑色雾气顺着指缝钻入,贪婪地吮吸着残留的意识碎片,半分钟后,他睁眼时,眼底已染透属于“阿力”的市井怯懦,连说话时习惯性扯衣角的小动作,都复刻得分毫不差。

身份证号“xxxx0”、常去的黑市交易点在“废铁巷三号”、哨卡卫兵李队喜欢收“雾茸干”当好处费,这些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进脑海,甚至连“阿力”上周偷换商贩半袋魔能粉时,特意挑了正午人多的时候下手、还假装失手摔了半袋掩饰的细节,都清晰得仿佛亲身经历。

他扯下流浪者沾着红雾的破外套,死死裹住内里泛着冷光的锁子甲,又抓了把黑灰往脸上抹,原本苍白如纸的皮肤,瞬间变得蜡黄粗糙,连颧骨处一道旧疤的弧度、下巴上未剃干净的胡茬硬度,都用黑雾凝得与“阿力”别无二致。

刚收拾完,远处就传来“咔嗒咔嗒”的脚步声,不是普通靴子,是加装了“魔能感应模块”的战术靴,踩在腐叶上的震动顺着地面传来,每一步都像敲在符灰的神经上。

哨卡前的金属拒马后,两名卫兵正站在银色的“层级波动检测仪”旁,枪托抵地时,枪管上的红外瞄准线立刻扫过符灰的胸口,在他脏污的外套上留下一点红痕。

为首的李队肩章上别着“二级稽查”的徽章,手里攥着个巴掌大的“便携式身份核验屏”,屏幕上跳动的雾林污染数据鲜红刺眼,他抬眼时,眼神冷得像冰:“站住!雾林封区三天,红雾浓度超安全值五倍,你从哪冒出来的?”

符灰立刻弓起背,双手攥着衣角轻轻颤抖,声音压得沙哑又急促,连呼吸都带着“阿力”特有的粗重:“李哥!是我啊,阿力!昨天天没亮就跟张叔去老松坡捡雾茸,那地方往年雾茸最密,谁知道刚到坡下,红雾就裹过来了!张叔他跑慢了一步……我钻岩缝里蜷了一晚上,今早听着外面没动静,才敢爬出来!”

说这话时,他故意抹了把脸,把黑灰蹭得更乱,眼眶也用黑雾憋得泛红,像真的哭过。

“老松坡?”李队挑眉,指尖在核验屏上点了点,调出封区前的记录,“三天前巡逻队刚清过老松坡,雾茸早被红雾染成黑的了,你捡什么?”

这话问得突然,符灰心里一紧,立刻想起“阿力”的记忆,张叔总说“封区前的雾茸没污染,藏起来能换半个月口粮”,他赶紧接话:“是张叔说的!他说封区前的雾茸没沾红雾,藏在岩缝里没坏,我们去拿的!”

李队没接话,伸手:“身份卡。”

符灰立刻摸出怀里的伪造卡,手指刻意在卡面蹭了蹭。“阿力”的真卡边缘有个月牙形磨损缺口,是上次摔在废铁堆里磕的,他凝卡时特意留了出来。

李队接过卡,插进检测仪卡槽,屏幕上立刻跳出“阿力,流民,无层级污染记录”的信息,可下一秒,检测仪的红灯突然闪了闪,发出“嘀”的轻响,旁边的“魔能残留指示器”也亮了道淡红。

“不对劲。”李队皱眉,上前一步,抬手按在符灰的肩膀上,他的战术手套掌心藏着“体温感应芯片”,能检测0.5c以上的体温波动。

锁子甲的冷意透过外套传来,符灰心里一紧,立刻用黑雾裹住锁子甲,把温度调到与“阿力”冻了一夜的体温一致,同时假装被捏得疼,龇牙咧嘴地喊:“李哥轻点!岩缝里漏风,我冻了一晚上,肩膀都僵了,您这手套按得我疼!”

旁边的卫兵突然端起枪,枪身侧面的“便携式魔能探测器”红光更亮:“队长,他左胸位置有异常魔能反应!浓度不高,但不是流民该有的杂质魔能!”

这话一出,李队的手立刻往下移了半寸,快碰到锁子甲边缘时,符灰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袋晒干的雾茸,梗叶分明,还带着点泥土味,这是从“阿力”藏东西的树洞里翻出来的,是他攒了半个月的“保命礼”。

他双手递过去,声音都带了哭腔:“李哥,这真是我藏的雾茸,没沾红雾!您收下,就当……就当我给您赔个不是!我真不是坏人,就是想赶紧去酒店层找我堂弟…他在那边做杂活,晚了怕被拉去守防线,那活儿可是要跟红雾里的‘蚀体’打交道啊!”

李队捏着雾茸闻了闻,指尖在核验屏上又点了点,探测器的红光渐渐弱了。

符灰早已让黑雾顺着指缝散开,只留“阿力”身上原本的微弱杂质魔能。

他沉默几秒,把身份卡和雾茸扔回符灰手里,却没挪开拒马:“进去可以,但得扫虹膜和掌纹。酒店层现在实行‘身份卡+虹膜+掌纹’三重验证,少一样都不行。”

符灰心里“咯噔”一下,他复刻了身份卡、模仿了外貌,却没复刻虹膜和掌纹!可现在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哨卡旁的“生物信息核验仪”亮起来,银色的虹膜扫描仪对准他的眼睛,发出“嗡”的轻响,屏幕上却突然弹出“虹膜匹配度89%,异常!存在人工干预痕迹!”的红色提示,旁边的机械门瞬间锁死,红灯疯狂闪烁,尖锐的警报声刺破空气:

“警告!生命体异常!警告!生命体异常!”

周围的卫兵瞬间围上来,三支“反魔能步枪”的枪口直接抵住符灰的胸口,红外瞄准线在他脸上织成一张网。

符灰攥紧拳头,黑雾在掌心悄悄凝聚,指关节都泛了白,刚要动手,人群里突然挤出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是“阿力”记忆里常一起去废矿洞捡零件的王哥,他手里还拿着个生锈的齿轮,一看就是刚从废区回来。

“李哥!别开枪!”王哥赶紧拽住李队的胳膊,笑着打圆场,还故意把齿轮在符灰面前晃了晃,“这是阿力啊!上周三还跟我去北矿洞捡齿轮,他眼睛上周就进了沙,一直发炎,上次我结膜炎,虹膜扫描仪也报过错,匹配度才85%呢!”

说这话时,他给符灰使了个眼色,嘴型动了动:“说眼睛疼!”

符灰立刻接话,揉着眼睛喊:“对对对!岩缝里的风沙特别大,我眼睛里还卡着沙粒呢,现在看东西都模糊!您不信看,我右眼还红着呢!”

他凑过去,故意把右眼露给李队看——黑雾早已把他的眼白憋得泛红,像真的发炎了。

李队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又拿过王哥手里的矿洞登记本,翻到上周三那页,上面确实有“阿力”的签名,笔迹与身份卡上的一致。

可他没松口,反而从腰包里掏出个“掌纹核验器”:“虹膜不行,扫掌纹。掌纹总不会因为发炎变样吧?”

符灰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掌纹的纹路细节他根本复刻不了。他假装手抖,把左手伸过去时,故意让指尖蹭到核验器边缘,同时用黑雾悄悄改变掌纹的几个关键节点。

“嘀”的一声,核验器屏幕跳了下,显示“掌纹匹配度91%,异常!但符合‘手部受伤导致纹路变化’特征”,“阿力”上周捡零件时,左手被铁片划了道口子,掌纹确实有变化。

李队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旁边的卫兵突然低声说:“队长,刚才监控室说,酒店层流民区有人报‘阿力堂弟失踪’,时间和他说的对得上。”

李队沉默几秒,终于挪开拒马,却从腰里掏出个黑色的“定位手铐”——铐环上有个红色的指示灯,边缘还刻着“防逃脱”的字样。“戴上这个。”

他把铐环递过去,语气没商量,“最近流民里混进不少‘蚀体感染者’,这个能定位你的位置,还能检测魔能波动,要是你靠近高危区,或者魔能异常,我们这边立刻能收到警报。到了酒店层,去流民管理处解绑,别想着拆,拆了会触发自爆。”

符灰看着那副手铐,心里暗骂,这东西就是个监听器+定位器,可现在拒绝就是暴露,他只能接过手铐,假装笨拙地往左手腕上套,还故意问:“李哥,这玩意儿沉得很,会不会影响我找堂弟啊?”

“少废话,戴上就能进,不戴就留在这等封区解除。”李队说完,按下了核验仪上的“放行”键,机械门缓缓打开时,他又补了句,“记住,每过一个关卡都要出示身份卡和手铐定位记录,要是关卡报警,直接扣起来。”

符灰弓着腰,快步穿过门,手腕上的手铐硌得生疼,红色指示灯每闪一次,他都觉得像被人盯着。

走了没几步,眼角余光瞥见两个穿便衣的人跟上来——他们衣领上别着个不起眼的“微型通讯器”,明显是李队派来的尾巴。

刚进酒店层的外层通道,又遇上一道“魔能安检门”。当符灰走过去时,安检门的红灯突然亮了,发出“嘀嘀”的警报:“检测到微弱异常魔能!请配合复查!”旁边的安检员立刻上前,手里拿着个“手持式魔能分析仪”,要往他外套里探。

符灰赶紧按住外套,笑着说:“同志,我这外套沾了红雾,可能有杂质魔能,刚才哨卡李哥都查过了,还让我戴了定位手铐呢!”

他抬了抬左手,手铐的红光闪了闪。

安检员看了眼手铐,又对着通讯器说了句,过了几秒才点头:“进去吧,别去内层区域,那边要更高等级的核验。”

符灰松了口气,刚要走,又被安检员叫住:“等等,你的身份卡登记的是‘无固定住所’,现在流民区只进不出,你去哪个区域?”

“找我堂弟,他在c区做杂活,住c区宿舍。”

符灰立刻报出“阿力”堂弟的住处,这是他从“阿力”记忆里翻到的,连宿舍号都记得清清楚楚。安检员在登记本上记了下来,又提醒:“c区今晚十点宵禁,别在外晃。”

进了c区后,符灰刻意放慢脚步,假装找宿舍,眼角的余光始终盯着身后的两个便衣。

他绕到公告栏旁,看着围在那的流民议论“破墙计划招人”的消息,目光飞快锁定角落里擦短刃的少年,是白晓,名单上的首要刺杀目标。

他假装看公告,听着身后的便衣在不远处闲聊,才绕到自动贩卖机旁,买了两瓶冰镇果汁,故意撞了下白晓的胳膊,把其中一瓶递过去,语气放得友善:“兄弟,不好意思啊!看你练半天了,渴不渴?这瓶我请客。”

白晓抬头时,眼神里满是警惕,手下意识握紧短刃的刀柄,连指节都泛了白。

符灰立刻露出“阿力”特有的憨厚笑,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灰:“我叫阿力,常来这边找活干。刚才看你练那招术,真利落,我上次跟人学这招,差点摔断腿,你能不能教教我?”

提到刃术,白晓的眼神松动了些,接过果汁却没拧开。“嗯,这家伙警戒性还挺强——”符灰心里暗骂,面上却依旧笑着,拧开自己那瓶喝了两口,又聊起雾林的草药分布:“上次我在老松坡捡了株‘凝雾草’,能解点红雾的毒,就是太难找了——你去过老松坡吗?”

“去过一次,红雾来之前。”白晓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冷。

“那你知道哪有‘清露花’吗?我堂弟咳嗽,说那花煮水能治。”符灰又问,全是“阿力”记忆里流民常聊的话题,精准戳中白晓的日常。

眼看白晓的警惕渐渐放下,符灰假装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铐,他故意没看时间,只说:“糟了,我堂弟说今晚要给我留饭,得去负二层拿点东西。你等我会儿,我再买两瓶,咱们接着聊刃术?”

白晓没说话,算是默认。

符灰快步走到贩卖机旁,指尖的黑雾悄悄钻进新买的果汁里,瞬间与橙色液体融合,连气味都没变。

返回时,他当着白晓的面,把两瓶果汁都拧开,递过去一瓶:“刚买的,还冰着呢,你试试。”

白晓这次没拒绝,仰头喝了大半瓶——刚才练刃术确实渴了,喉咙干得发疼。

符灰盯着他的喉咙,心里等着他倒下去,可两分钟过去,白晓除了又喝了几口,甚至还擦了擦短刃上的灰,半点异样都没有。

“该死,这小子有免疫能力?”符灰心里暗骂,却不敢表露,只能笑着说:“我堂弟催我了,先走了,下次再找你学刃术!”

他转身离开时,眼角余光瞥见身后的便衣还在盯着,只能压下杀意,快步走向c区和b区的通道口。

天宏的部门在b区,可通道口的卫兵手里拿着“高级魔能检测仪”,比之前的设备更精密。

刚靠近通道,卫兵就抬手拦住他:“出示身份卡、定位记录,还有b区准入证明。”

“我找我堂弟,他在b区做杂活。”

符灰递过身份卡,卫兵扫了眼后,摇了摇头:“他的权限只能在c区活动,不能进b区。而且你的定位手铐显示,你登记的目的地是c区宿舍,现在去b区属于异常移动,需要上报。”

符灰心里一紧,赶紧说:“我堂弟说他在b区借了点东西,让我去拿——要不您帮我联系下他?”卫兵没理他,反而拿起通讯器:“这里是c-b通道口,有个流民‘阿力’,试图进入b区,无准入证明,定位异常,请求指示。”

过了几秒,通讯器里传来声音:“查他的手铐记录,刚才李队那边说他有虹膜异常,让他留在c区,别让他进b区。”

卫兵挂了通讯器,把身份卡还给符灰:“回去,再往前一步,就按‘违规闯入’处理。”

符灰只能后退,心里又急又怒——天宏碰不到,白晓杀不了,妄痕还没找到,手腕上的手铐还在闪着红光,身后的便衣也跟了过来。

他躲在c区的拐角处,指甲掐进掌心,黑雾在指缝间翻涌,再耗下去,王的怒火绝对会把他烧成灰烬!

“先找妄痕!”符灰猛地抬头,眼底闪过决绝。妄痕从雾林逃出去时,身上沾了他释放的病毒,只要顺着病毒的波动,就能找到他的踪迹。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铐——只要不拆,不靠近高危区,就不会触发警报。符灰转身钻进c区的通风管道入口,管道里满是铁锈味,他蜷缩着身体,像条黑色的蛇般快速移动,指尖偶尔渗出一丝黑雾,在空中留下细微的轨迹——那是在追踪病毒的气息。

手腕上的手铐红光依旧闪烁,却没发出警报,身后的便衣没发现他的踪迹,还在c区宿舍附近徘徊。

不知爬了多久,管道外传来熟悉的空间波动。符灰眼睛一亮,猛地踹开管道壁,落在一片昏暗的走廊里——这里是b区的废弃通道,地上残留着淡淡的蓝光痕迹,是妄痕的魔法波动,还带着未消散的病毒气息。

“妄痕……这次你跑不掉了。”他舔了舔嘴唇,黑雾在脚下蔓延,顺着蓝光痕迹追了上去。手腕上的手铐突然闪了下黄光,通讯器里传来李队的声音:“阿力,你的位置怎么在b区废弃通道?立刻返回c区!”

符灰没理,直接掐断了通讯——反正已经暴露了位置,不如先进传送门杀了妄痕。

他加快脚步,走廊里只留下他冰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而c区的便衣发现他不见了,立刻对着通讯器大喊:“目标失踪!定位显示在b区废弃通道!请求支援!”

联会指挥部帐篷里,兵力的部署图铺满整张会议桌,红色图钉标注着雾林防线的糜烂点,蓝色箭头指向酒店主层级的撤退路线。

wU敲着桌沿,指尖停在“负一层石门”的标记上:“现有兵力分三批用——人守雾林至主层级的防线,重点防血肉实体突围;8000人负责流民撤退,把c、b区的老弱先转移到主层级的地下避难所;剩下3000人做后勤支援,优先保障破墙小队的魔能晶和抑制剂。”

星河翻着后勤报表,眉头皱起:“上周魔能晶开采量刚提上来,通胀率从30%降到18%,压缩饼干的魔能粉掺比能从10%提到15%,流民每人每天能多领半块,但3000后勤兵要管人的物资,还是紧。”

“紧也得撑。”绿叶推过来一份医疗报告,首页贴着白晓的照片,“医疗组筛了三天,抗腐体质达标的候选人只剩7个——3个在雾林防线断了胳膊,2个在负二层运物资时被爬菌缠了腿,1个突发魔能过敏,只剩白晓能抽出来。”

天衫凑过去看报告,指尖划过“抗腐基因t-3型”的字样:“他在实验室注射过三次异种适应剂,连续48小时暴露在腐败雾里损耗才12%,比普通士兵低8个百分点,而且他跑过雾林层级,熟悉通道结构,比临时抓的流民靠谱。”

wU把白晓的报名回执拍在桌上,回执边缘还沾着点饼干渣:“让后勤队故意把‘资源即刻发放’的回执贴在c区公告栏,他肯定会去领——流民里就他敢在腐败区找草药,这种胆子,刚好能扛住破墙的压力。”

帐篷外传来卡车的轰鸣,后勤兵正把一箱箱抑制剂往车上搬。天衫掀开帘角,看见流民们在卫兵引导下排队登车,一个老人抱着孩子,手里攥着刚领的压缩饼干,饼干袋上还印着新的魔能粉含量标识。

他回头道:“撤退队已经在c区集结了,再等两天,等主层级的避难所搭好,就能把更多人转移过去。”

wU点头,在部署图上圈出“破墙小队集合点”:“那就定在后天凌晨行动,让林风带队,白晓的抗腐数据同步给小队,再给他们配3箱应急魔能晶——别让他们跟防线的人抢物资。”

【Leve Ut-304-前台】

酒店304前台的金属柜台积着层薄灰,白晓把刚领到的压缩饼干掰成两半,一半塞进妄痕(分身)手里,另一半塞进探险服内袋——那里还空着,他原本打算装完食物就去负一层的储物间抢个靠窗的铺位。

“联会今天发的饼干掺了魔能粉,嚼着发苦。”妄痕咬了口饼干,指腹蹭过柜台边缘的锈迹,“你真打算靠填那破表混资源?上周城西的老西填完表,第二天就被拉去守c区防线了,到现在没回来。”

白晓嚼着饼干没吭声,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通风口上。那里又开始漏风,铁锈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腥气飘进来,比昨天浓了些。

他掏出那张皱巴巴的报名回执,指尖在“资源即刻发放”上蹭了蹭:“资源这么丰富,总是要试一试吧?要不然我真的会饿死了”

“你就没想想,联会为什么突然大方?”妄痕把半块测魔石拍在柜台上,石面泛着微弱的白光,“这东西昨天还能照出三米外的实体,今天连五米内的腐败雾气都测不准了,红色腐败在加速扩散,他们缺人缺得快疯了。”

白晓的动作顿了顿。他当然知道危险,上个月酒店负三层被腐败吞噬时,他亲眼看见那些红色爬菌顺着人的皮肤往骨头里钻,惨叫声在走廊里响了整整一夜。

“我就领完资源就走,填的‘擅长逃跑’又不是‘擅长战斗’,联会总不能逼着逃兵去打仗。”他把回执叠好,刚要塞进内袋,通风口的漏风声突然变响,腥气瞬间浓得呛人。

妄痕猛地抓起测魔石,石面的白光眨眼间褪成淡红,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不对劲,腐败雾气怎么会飘到三层来?”

话音刚落,走廊深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有人奔跑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联会制服的人跌跌撞撞冲过来,后背的战术服被红色爬菌缠了半截,爬菌顶端的触须还在往他脖颈上绕。

“快关隔离门!”那人嘶喊着,刚跑过拐角,就被突然从天花板滴落的红色黏液缠住脚踝。他挣扎着去拔腰间的短刃,可爬菌已经顺着他的裤腿钻进皮肤,不过两秒,整个人就僵在原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猩红。

白晓的心脏猛地缩紧,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在柜台上。

他看着那人的身体逐渐被爬菌吞噬,最后只剩一堆裹着红色黏液的衣服,胃里一阵翻涌。

“现在知道怕了?”妄痕把测魔石塞进他手里,石面的红色又深了些,“这还只是腐败雾气的先头部队,等真正的血肉实体突破防线,整个三层都会变成炼狱。你那‘领完资源就走’的想法,根本不现实。”

白晓攥紧测魔石,掌心沁出冷汗。他想起天宏躺在床上咳嗽的样子,想起联会工作人员机械的声音,突然觉得手里的回执像块烙铁,他以为的救命稻草,说不定是把自己推进地狱的门栓。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警报突然尖啸起来,红色警示灯在天花板上扫过,把墙面染得一片猩红。广播里传来队长急促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彻底打碎了他最后一点侥幸:

“各区域注意!c区血肉实体突破第三防线,红色腐败已蔓延至酒店负二层,魔能屏障仅剩17%效能!”

酒店层级的通风管道又在漏风,铁锈味混着远处战场飘来的血腥味,从走廊尽头的裂缝里钻进来,黏在白晓刚换的衣领上。

他捏着那张皱巴巴的报名回执,指腹反复蹭过“资源即刻发放”几个字,耳边还响着联会工作人员机械的声音——“只要报名,食物、魔能结晶、基础武器包,现在就能领走”。

“我真以为就是填个表混点吃的……”

白晓把回执塞进探险服内袋,布料摩擦着胸口,像块发烫的石头。

妄痕手里转着半块测魔石,石面映出白晓慌得发白的脸,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我早说过联会的‘福利’没那么好拿,你倒好,填‘擅长逃跑’都能通过,现在傻眼了?”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警报突然响了,红色警示灯在天花板上扫过,把墙面染得一片猩红。广播里传来队长急促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各区域注意!c区血肉实体突破第三防线,红色腐败已蔓延至酒店负二层,魔能屏障仅剩17%效能!”

白晓猛地站直,手按在腰间刚领的短刃上,那是报名时领的“基础武器”,刃口还没开锋,此刻却硌得掌心发疼。

“负二层?那不是仓库的方向?”他刚要往楼梯口冲,就被妄痕拽住胳膊。

“急什么?现在去就是送命。”妄痕把测魔石塞进他手里,石面已经泛出暗红光晕,“红色腐败的侵蚀速度比上周快了三倍,联会选你,就是因为你体质抗造,能在腐败区撑更久——冬冬早就盯上你了。”

正说着,两道脚步声从走廊拐角传来,队长穿着沾血的战术服,肩甲上还挂着半块实体残肢,身后跟着队员。

手里捧着个黑色档案箱,箱角渗出的魔能波动让白晓怀里的测魔石“嗡”地响了一声。

“白晓,收拾东西,十分钟后在顶层停机坪集合。”队长把战术头盔往桌上一放,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前台格外刺耳,“破墙计划的启动时间提前了,负二层的腐败已经开始腐蚀机甲核心,再等下去,连开层级通道的能量都凑不齐。”

白晓攥紧测魔石,指尖泛白:“可我填的是‘擅长逃跑’!你们选我干嘛?我连高阶实体都打不过!”

队长打开档案箱,抽出一份烫金封面的文件,“哗啦”一声摊在白晓面前,纸上“破墙计划成员名单”几个字格外醒目,白晓的名字后面标着“体质评级S+,腐败抗性92%”。

旁边还附着他一年前在实验室的体检报告——那些他以为早被销毁的、满是针孔和怪物实验记录的纸页,此刻全摊在眼前。

“‘擅长逃跑’只是你自己说的。”队长的手指点在报告上“抗腐蚀基因序列”那一行,语气没什么温度,“你之前在实验室被注射过三次‘异种适应剂’,是目前已知唯一能在红色腐败区连续活动超过48小时的人——这才是联会选你的原因。”

白晓的呼吸猛地顿住,指尖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开。他想起实验室那些爬满虫子的培养舱,想起每次注射后浑身灼烧的痛感,原来那些他拼命想忘记的过去,早被联会记在了档案里,成了“选中”他的理由。

c区的临时撤退点挤满了人,8000名撤退兵里,5000人维持秩序,3000人搬物资。穿蓝色工装的后勤兵扛着压缩饼干箱,箱身上“魔能粉15%”的红色字样格外醒目,一个小兵边搬边喊:“老人家先领!每人两袋,孩子多给半袋!”

白晓攥着报名回执路过时,正好看见两个撤退兵扶着一个腿伤的老人往卡车走。

老人手里攥着块烤雾茸,是上周联会发的救济品——以前这种雾茸只有卫兵能领,现在通胀缓和,流民也能分到了。“小伙子,你也去主层级啊?”老人问他,“我孙子说那边有干净的杏仁水,还有没沾红雾的野菜。”

白晓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枪声。负责警戒的撤退兵举着反魔能步枪,对着巷口的爬菌射击:“少量爬菌突围!掩护流民上车!”300名卫兵立刻围成圈,步枪的蓝光扫过巷口,把缠过来的爬菌劈成碎末。

一个撤退兵跑过来,手里拿着份名单:“还没登车的流民往这边来!b区的运输车快到了,能多装200人!”白晓瞥见名单上的人数——已经撤走了1200人,还有800人在等车。

他摸了摸怀里的测魔石,石面泛着淡白,远处雾林防线的方向,隐约能看见名防御兵的帐篷连成一片,帐篷顶的探照灯扫过夜空,把红雾照得发暗。

“你怎么不登车?”刚才的老人又走过来,手里多了个装水的铁皮罐,“听说破墙的人要去炸石门,等他们成了,红雾就散了,到时候咱们就能回c区住了。”

白晓攥紧回执,往联会报名点走——他知道,这8000撤退兵、防御兵,还有那3000后勤兵,都在等破墙小队的消息。如果他们失败,流民的撤退就成了逃亡,刚缓和的通胀,也会跟着红雾一起反弹。

“如果我不去呢?”白晓的声音发哑,盯着队长的眼睛,“回执上没说被选中就不能退出。”

队长拿起桌上的广播器,按下通话键,里面立刻传出联会最新的公告,依旧带着电流杂音,却字字清晰:“破墙计划成员一经确认,不得退出,擅自脱离者,以叛罪论处,即刻送往负四层实验室,接受‘腐败适应性二次实验’。”

“负四层实验室?”白晓的后背瞬间冒起冷汗,他听其他流浪者说过,那里关押着被红色腐败侵蚀的实验体,墙壁上爬满会钻进皮肤的虫子,进去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

妄痕拍了拍他的肩膀,测魔石的红光映在两人之间,“别硬抗,至少现在去,还能拿到足额的资源,说不定……还能活着看到破墙成功。”

白晓看着档案箱里的层级地图,304前台背后的层级体系像张缠在一起的蛛网,每个节点都标着猩红的“腐败风险等级”,最中心的“破墙点”用红笔圈着,旁边写着“能量缺口:37%”。

他突然想起天宏上周跟他说的话:“如果红色腐败吞了酒店,我们就真的没家了。”

“十分钟是吧?”白晓把短刃别进腰带,抓起桌上的探险头盔,“妈的,我去拿魔能结晶,别迟到。”

队长看着他冲向储物间的背影,对队员低声说:“他的抗腐蚀体质是关键,必须确保他能撑到破墙点。”队员点点头,把档案箱合上,箱盖扣合的声音在警报声里格外沉重:“已经安排林风跟他组队,林风的刃术能护住他,就是……”

他顿了顿,看向走廊尽头的红色警示灯,灯光扫过墙面,把“红色腐败蔓延中”的电子屏照得愈发刺眼:“就是破墙时的能量冲击,我们没把握能完全护住他们——十个成员,能活下来三个,就算成功了。”

妄痕靠在栏杆上,看着白晓抱着魔能结晶跑回来,探险服的兜帽歪在一边,脸上还沾着灰尘。他突然想起在雾林时,白晓总说“只要有吃的,就能活下去”,可现在,活下去的代价,远比想象中沉重。

“走吧,别让他们等。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妄痕把测魔石最后塞给白晓,“这东西能预警腐败浓度,红到发黑的时候,记得往林风身后躲。”

通讯器突然“咔啦”响了一声,刺啦的电流杂音里,一道沙哑的男声慢慢清晰:

“各位能听见吗?听见的话麻烦应一声——我是这次的队长林风。”

“咱们这次的任务很明确:炸开304前台,把通往原空间的通道彻底打开。这事儿有多难,不用我多说,大家心里都有数。”

“本来该把所有人叫到一块儿开个会,但现在时间实在太紧,没这个空。不过我信得过你们——各自的装备应该都收到了吧?赶紧穿上,咱们这就动手。”

“你们也知道,‘不泄原则’把咱们和外界隔了快半个世纪。但现在没办法了,必须把这层隔阂打破。通道一开,咱们就藏不住了,后室里那些组织都会盯着咱们。可不管最后怎么样,咱们得先信自己人。往后不管碰到什么坎儿,只要大家伙儿拧成一股劲,总能扛过去。”

“行了,我也不啰嗦了。按之前分好的,两人一队,通讯器别关,随时保持联系。”

“行动!”

白晓攥紧测魔石,跟着队长往顶层跑,走廊里的警报还在响,红色灯光在脚下的地板上拉出道道残影。

他回头看了一眼304前台,那里曾是他误切入的地方,现在却只剩冰冷的金属栏杆,和远处不断传来的、实体的嘶吼声。

另外八个破墙成员已经在那里,林风背着柄泛着蓝光的长刀,刀鞘上刻着抗腐败符文。

苏月瑶手里抱着个魔能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还在往下跳;王浩磊的皮肤泛着淡灰色,那是怪物种族特有的抗腐蚀特征——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和白晓一样的凝重。

队长站在中央的控制台前,按下启动键,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下方复杂的层级通道入口,暗紫色的能量波动从裂缝里涌出来,带着刺鼻的腐败味。

“破墙计划,现在启动。”他的声音在风里飘着,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目标:304前台后层级核心,任务:炸开能量壁垒,引入外界纯净魔能,遏制红色腐败——记住,我们没有退路。”

白晓摸了摸内袋里的报名回执,纸页已经被汗水浸湿。他抬头看向远处的战场,那里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红色腐败的雾气像潮水般往酒店涌来。

他握紧腰间的短刃,又看了眼身边的林风——那个背着蓝光长刀的男人,此刻正盯着层级通道的裂缝,眼神坚定得像块钢铁。

“跑了这么多年,这次好像跑不掉了。”白晓低声对自己说,却莫名松了口气。他把测魔石举起来,石面的红光在风里晃了晃,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刺眼。

林风侧过头看他,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不用跑,这次我们往前冲。”

控制台的倒计时开始跳动,红色数字在黑暗里格外醒目:5、4、3、2、1——层级通道的能量屏障瞬间展开,淡蓝色的光罩在裂缝上方亮起,却在接触到腐败雾气的瞬间,泛起了细密的裂纹。

“冲!”队长率先跳进裂缝,战术靴踩在通道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白晓跟着林风跳下去,通道里的风裹着腐败味灌进鼻腔,他攥紧测魔石,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层级核心,那里泛着猩红的光,像颗正在腐烂的心脏,却也是酒店层级唯一的希望。

他突然想起妄痕在停机坪上说的话:“活着回来,我还藏了半块烤雾茸。”

白晓握紧短刃,跟着队伍往前冲,通道两侧的墙壁上,红色腐败的纹路正在快速蔓延,却被林风长刀劈开的蓝光暂时挡住。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每一步都可能是死亡,但他更知道,只要能炸开那道能量壁垒,至少天宏、妄痕,还有酒店里的其他人,能多活一会儿。

“破墙……一定要成功。”

白晓在心里默念,脚步加快,跟着队伍冲进了层级核心那片猩红的光芒里。

——

\/破墙计划\/

打破桎梏,重铸平衡!

在304前台背后,存在着一个神秘复杂的层级体系,各层级相互嵌套,宛如迷宫。每个层级都有独特规则、环境与能量波动,长期维持着微妙平衡,生物和能量依规律运行。

然而,“红色腐败”这一效应悄然蔓延。它似无形毒瘤,所到之处层级规则扭曲、能量失衡、环境混乱。层级内生物受腐蚀变得疯狂危险,层级与外界通道堵塞,能量交换停滞。若不制止,整个层级体系将崩溃。

经联会,这个由各层级有识之士组成的联合组织,察觉到危机。经研究与讨论,他们认为打破现有层级平衡,增加层级与外界的能量交换,是遏制“红色腐败”、恢复层级常态的唯一途径。于是,“破墙”计划诞生。

该计划旨在打破层级隔阂,扩大层级与外界出入口,引入新鲜能量驱散“红色腐败”。

但层级隔阂由复杂规则和强大能量壁垒构成,打破它们代价巨大。

为实施计划,经联会挑选了一批能力卓越者成为探险员,每个人具备敏锐洞察力、强大意志力和出色战斗能力。成为探险员意味着他要离开熟悉环境,投身未知危险。

打破层级平衡挑战既定规则,会引发连锁反应。探险员可能遭遇层级内生物的疯狂抵抗,也可能陷入“红色腐败”陷阱被侵蚀。

他们需付出诸多牺牲,如在战斗中失去战友,放弃原本的生活与梦想,还要承受未知恐惧和失败压力带来的精神负担。

为实施计划,经联会从各层级挑选出10位能力卓越的探险员,他们分别是:

bai xiao6282、白晓,怪物,男。

blade0023,林风,人类,男。

Iris0156,陈虹宇,怪物,男。

hawk0219,赵天,人类,男。

Luna0378,苏月瑶,人类,女。

titan0432,王浩磊,怪物,男。

Sylph0589,陈晓东,人类,女。

drake0647,吴岩,人类,男。

Nymph0761,何梦琳,怪物,女。

Gnome0824,柳依风,怪物,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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