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凝霜的目光落在一旁蹦蹦跳跳的胖虎身上：
“胖虎妈，今天也是你接孩子放学的。”
“可不是嘛。”柳兰长得干瘦，皮肤被太阳晒得蜡黄，脸上也泛着暴晒后的红点，力气却不小，她伸手把胖虎往身边拉了拉，语气里满是当妈的细心。
“我家那口子忙着训练，这几天还在值夜班，云地小学离家又太远了，中午让他留在学校吃食堂，早晚还是得亲自接送，小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的。我反正也没什么正经的活计，多腾出点功夫接送他，心里也踏实。”
说着，她看向盛凝霜，随口问道：
“对了盛老师，您这是骑车回的，还是走着回来的？”
这话问出口后，柳兰嫂子似乎又觉得不太妥，便补充道：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如果走路回来，姑娘家，还是要注意安全。”
盛凝霜如实回答：
“我走路回来了，一个人走夜路别提有多害怕了，每天都想着找个伴！”
“那可太巧了！”
柳兰眼睛一亮，当即热情地提议：
“那咱们以后正好结伴走啊！晚上治安不好，俩人作伴总比一个人强。”
盛凝霜忙点头应道：
“那可太谢谢您了，嫂子。以后我有课的时候，就跟您一块儿走。”
一旁的胖虎蹦起来兴奋道：
“太好了！以后我能天天跟盛老师一起上下学啦！”
*
明天周末没有课，盛凝霜回到家后，紧绷了整整一周的神经骤然松弛，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股如释重负的酸胀。
整个人有种牛马解脱的即视感。
家里的煤油灯已经被人点亮了，盛诗诗周末不用住校，所以早早的就回到了家中。
还提前做好了饭菜，等着姐姐。
“姐，你回来啦？”
里屋传来盛诗诗的声音，带着雀跃和惊喜。
盛凝霜探头看去，只见妹妹正系着围裙在木桌子搭成的灶台边忙碌，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除了一盘油亮亮的炒青菜，一碗撒着葱花的鸡蛋羹，还有一锅飘着香气的玉米糊糊，更惹眼的是篮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窝窝头，以及旁边那盘冒着热气的榨菜炒肉。
榨菜炒肉配上窝窝头，简直绝配。
盛凝霜累了这么多天，可能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己有个装满食物的空间，才能让她在累死累活的时候，有个盼头。
盛凝霜放下教案：“我们诗诗现在是大厨师了，闻着比食堂的大师傅做得还香。”
她实在懒得动弹，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便坐在桌边，全程由盛诗诗端菜添饭。
盛诗诗端来碗筷时，瞥见姐姐眼下淡淡的青黑，还有那连抬手都透着疲惫的模样，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姐，”盛诗诗往她碗里又夹了些榨菜炒肉，轻声问道，
“你每天往那么远的学校跑，身体真能吃得消吗？我看你这脸都瘦了一圈，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盛凝霜拿起个温热的窝窝头，就着咸香的榨菜炒肉，大口大口地吃着，松软的玉米面混着肉香在嘴里散开，她一口气便吃了两个，才缓过劲来，摇了摇头：
“先上着吧，眼下也没别的合适的营生。后期还是得想办法弄辆自行车，不然这路实在太磨人。”
“其实骑自行车也省不了太多时间。”
盛诗诗攥着筷子，眼神里满是认真：
“等我毕业了，就立马出来贴补家用，到时候姐姐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盛凝霜听着这话，心里微微一暖。
这些辛苦，比起上辈子，简直不值一提。
她笑了笑，夹了块肉给妹妹：
“倒也不是辛苦，就是时间全耗在赶路上了。每天早出晚归的，回到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根本没精力琢磨别的事。”
她环顾了一下屋子，有些无奈地说：
“你别看家里还算整齐，其实已经一个星期没打扫了。本来还打算在阳台上种几盆葱和小菜，既能省下点买菜钱，做菜时也方便，现在看来，怕是没时间弄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些庆幸：
“现在这特殊时期，能在学校里安稳上课，领份固定的口粮，已经比在下地挣公分强上几百倍了。不说我的事了，诗诗，你们学校怎么样？你还适应吗？”
盛诗诗扒了口粥，连忙点头：
“适应呢，老师同学都挺好的。就是每天早上跑操，体力有点跟不上。”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让这简陋的小屋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吃完饭之后，还剩不少菜。
盛凝霜看着竹篮里剩下的五六个窝窝头，心里盘算着。
家里有的是面粉，这窝窝头放久了味道会变，剩下的倒不如送给楼上的柳兰家。
毕竟往后要结伴同行，邻里间走动走动，总显得亲近些。
她把窝窝头仔细放进篮子里，又用勺子把咸菜肉沫放在窝窝头里，然后对盛诗诗叮嘱了句：
“我去楼上送点东西，你热好水回来好洗澡。”
便拎着筐子上了楼。
四楼的门虚关着，隔音却不怎么好，还能听见胖虎的声音。
盛凝霜轻轻敲了敲门，柳兰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谁呀？”
“嫂子，是我，盛凝霜。”
门“吱呀”一声开了，柳兰系着围裙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块抹布，见是她，脸上立刻堆起笑：
“是盛老师啊，快进来坐！吃晚饭没有啊？刚好做好了饭，快进来一起和我们吃吧。”
盛凝霜举了举手里的篮子：
“刚跟诗诗吃过饭了，蒸了不少窝窝头，还放了咸菜馅，想着给你们娘俩送几个过来。”
柳兰有些不好意思，对方是胖虎的老师。
做家长的没什么表示，反而倒让别人送了东西上门。
她红着脸：“这怎么行？我家胖虎平时调皮，多有麻烦盛老师的地方，怎么还能让你送东西过来。”
盛凝霜“兰嫂子别跟我客气，。再说了，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街坊邻居，以后我们俩结伴而行，”
盛凝霜笑着把篮子往柳兰手里推了推，语气温和：
“嫂子你这就见外了，胖虎在学校里可听话了，哪谈得上麻烦。再说了，这窝窝头也不是值钱的东西，都是自家蒸的，你们娘俩明天早上热一热就能当早饭，省得再费心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而且往后咱们还要经常一起结伴而行，我也免不得有要你帮忙的地方。你要是再推辞，就是不把我朋友了。”
柳兰听着这话，心里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