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直接给沈曼曼的咸鱼人生判了死刑。
她身体一绷，动弹不得，手里那块没吃完的桂花糕，也不香了。
【什么？从今天起？每天？】
【大哥，你这是要把我当吉祥物挂在裤腰带上吗？】
【我不要！我不要加班！我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咸鱼美人！我不要参与国家大事！我连自己的花呗都管不明白啊！】
她内心狂风过境，脸上肌肉却抽动着，硬扯出一个僵硬的笑，点了点头。
蔺宸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他松开捏着她脸颊的手，像是完成了什么检查，转身坐回龙案后。
“高福，送沈美人回揽月轩。”
“是。”
高福在前面引路，沈曼曼跟在后面，脚步虚浮，脑子里一片空白。
“加班”、“996”、“007”这些词汇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她的人生规划，从升职加薪、当上富婆、提前退休，变成了一场看不见尽头的宫廷社畜生存挑战。
回到揽月轩，春桃看见她脸色发白，以为她在御书房受了委屈，赶紧迎上来。
“主子，您怎么了？陛下又罚您了？”
沈曼曼摆摆手，没力气解释，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把脸埋进锦被。
“比罚我还难受。”她声音闷闷的，“春桃，我可能......要过劳死了。”
春桃听得满头问号。
不等她想明白，一个传话的小太监就打断了这份宁静。
“主子，慈宁宫的方嬷嬷来了，说太后娘娘传您过去说话。”
沈曼曼埋在被子里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慢慢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绝望。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刚被老板抓去强制加班，现在大老板的妈又要进行职场霸凌了。】
【我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这是什么地狱难度的副本啊！】
这个消息，比让她天天去御书房磨墨还让她恐惧。
蔺宸喜怒无常，但自己好歹能通过心声预判一下他的行为。
可太后不一样。
那是浸淫后宫几十年的宫斗冠军，自己这点道行，在她面前，估计跟刚出新手村的小白一样，一招就得被秒杀。
但她能不去吗？
不能。
沈曼曼吸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认命地让春桃为自己整理仪容。
就在她准备硬着头皮去慈宁宫送死的时候，高福又来了。
他走得很快，脸上没了平时的笑，神情绷着。
“沈美人，陛下让您先去一趟养心殿。”
沈曼曼心里咯噔一下。
【又干嘛？临走前还要给我开个动员大会？】
她心里打着鼓，跟着高福再次来到养心殿。
蔺宸刚下朝，还没换下龙袍，他站在殿中，像是在等她。
“太后传你了？”他直接问，声音平平，听不出喜怒。
沈曼曼乖乖点头：“是。”
蔺宸没说话，绕着她走了一圈，目光从头到脚地打量，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沈曼曼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呼吸都放轻了。
【看什么看？是觉得我这身装备不行，送过去就是炮灰吗？】
【你倒是给我配个神器啊！比如‘太后说什么我都听不见’耳塞，或者‘说什么太后都信’的洗脑光环？】
蔺宸的脚步停在她面前。他抬起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才开口，声音低沉：“万事小心。”
沈曼曼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他。
“不喜欢的东西，就说身子弱，受不起。”他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补充。
说完，他便不再看她，转身走进了内殿。
沈曼曼站在原地，琢磨着他这句话。
【不喜欢的东西......就说身子弱，受不起？】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教我怎么拒绝吗？】
【他......这是在担心我？】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沈曼曼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虽然他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但这句叮嘱，却像一件看不见的盔甲，悄悄穿在了她的身上。
带着这份奇异的感觉，沈曼曼前往了慈宁宫。
慈宁宫是整个后宫最华丽的宫殿。
殿外的宫人全都垂着头，走路悄无声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沈曼曼被方嬷嬷领进正殿，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郁又复杂的熏香。
一个穿暗红色凤袍、满头珠翠的妇人，正坐在主位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
她看起来五十岁上下，保养得极好，脸上带着笑，但那双眼睛，却像能看透人心。
毫无疑问，这就是当朝太后，蔺宸的生母，周氏。
“奴婢沈曼曼，叩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沈曼曼跪在地上，把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
“起来吧，到哀家跟前来。”太后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
沈曼曼依言起身，低着头，小步挪到太后跟前。
“真是个水灵的孩子，”太后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的脚踏上，动作亲昵得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哀家听闻皇帝新封了位美人，心里还想着，是哪家的姑娘这般有福气。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沈曼曼心头一跳，赶紧俯身说：“奴婢蒲柳之姿，得陛下垂怜，是奴婢的福分。”
【来了来了，经典开场白，先夸你一顿，让你放松警惕。】
【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开始敲打我，让我守本分了？】
果然，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话锋一转：“你年轻，又得陛下恩宠，这是好事。但越是如此，越要懂得规矩，恪守本分。要好好伺候皇帝，为皇家开枝散叶，这才是你最大的福气，明白吗？”
“奴婢......明白。”沈曼曼低着头，一副恭顺受教的样子。
【明白了，中心思想就八个字：安分守己，快点生娃。】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沈曼曼的手腕上。
“这孩子，手腕长得真好看，又细又白。”
她说着，从旁边侍女捧着的托盘里，拿起了一只通体翠绿的镯子。
那镯子水头极好，在殿内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从那镯子上散发出来。
太后拉过沈曼曼的手，亲手将那只翡翠镯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这镯子是哀家年轻时最喜欢的，如今赠予你，望你好生佩戴，莫要辜负了哀家的一片心意。”
镯子入手冰凉，尺寸也刚好。
沈曼曼闻着那股混杂在翡翠凉意里的异香，后背窜起一股凉气，直冲头顶。
【卧槽！！！】
【这味道！这味道里有麝香！虽然用别的花香掩盖了，剂量也很淡，但我这狗鼻子闻得出来！】
【长期戴着这个，别说开枝散叶了，我连大姨妈都得失调！这老妖婆也太毒了吧！上来就直接给我下绝育套餐？！】
蔺宸那句“不喜欢的东西，就说身子弱，受不起”瞬间在她脑海里炸开。
原来他早就料到了！
太后见她戴上了镯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拉着她开始说些别的闲话，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赏了个小玩意儿。
沈曼曼手脚冰凉，脑子飞速运转。
直接说身子弱，受不起？
不行！那样太明显了，等于直接告诉太后，我知道这东西有问题。这是在打她的脸，以后在后宫里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可要是不摘下来，她这辈子就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急得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手心也全是湿的。
就在这时，她脑中灵光一闪。
她忽然从脚踏上站了起来，对着太后，盈盈一拜。
“奴婢谢太后娘娘赏赐，娘娘的教诲，奴婢一定铭记于心。”
她嘴上应着，正要站直，脚下却不知怎么一崴，身子失了重心，直直朝着旁边的花梨木小几栽过去。
“啊！”她短促地惊呼一声。
殿内的宫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
电光火石间，她下意识弓起背护住肚子，脸也埋向臂弯，唯独那只戴了镯子的左手，乱挥着想去抓桌子稳住身形。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震得人心口一跳。
手腕上的镯子正正撞在桌角，当场断成两截，掉在地上又碎成了好几块。
整个慈宁宫，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
沈曼曼摔在地上，看着满地翠绿的碎片，脑子嗡的一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下一秒，她“噗通”一声重重跪下，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哭腔都带了出来。
“太后娘娘恕罪！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该死！”
她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像是真的吓破了胆。
主位上，太后脸上和蔼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
她看着地上一堆无法复原的碎片，又看了看那个跪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看起来蠢笨又没用的女人，那双保养得宜的眼睛里，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