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狮武会。
高台上已经开始比试。
来的人大多是朝廷各部各司的武官，还有各家爱武会武的公子们。
东离重文轻武，办了几年还是老面孔居多。
镇国公霍啸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两个年轻侍卫比试，脸色越来越差。
霍啸怒声骂道：“这就是侍卫营选拔出来的练武奇才？老夫看都是耍些花拳绣腿的废物！”
霍锦延道：“祖父息怒，侍卫营的人久在宫中，没有机会接触到沙场的无情，但身法确实漂亮。”
霍啸瞪眼：“身法漂亮有何用？敌军会因为这个少刺一枪，少砍一刀？笑话！”
“老国公是不是也想上去试试？”
一道清凉的声音响起。
霍锦延看过去，向对方拱手致意。
霍啸虽没看清出现在他身侧的人，却早就感觉到他靠近的步伐。
他含恨地磨牙道：“边境正值用人之际，朝廷养的都是些什么庸才？”
郁攸迟不咸不淡地道：“老国公此话可说不得，会得罪人。”
得罪人，这三个字从他这位作天作地的人口中说出，格外讽刺。
霍啸转头，脸上皱纹带着一股凌厉气势，他严肃道：“怎么，你还有怕的人？”
郁攸迟抬手，指着台上的人，“左边那个拿长枪的，是刘太傅的小儿子，打小就请了名师教导，号称文武双全，可是刘太傅最为得意之子。”
霍啸嗤之以鼻。
郁攸迟又道：“右边那位举流星锤的，是侍卫营李统领的亲弟，享誉武林世家的家传武艺，老国公也看不上？”
霍啸更是不屑一顾，声如洪钟地道：“你小子上去都比他们强。”
镇国公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去，台上比武的两人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地朝台下看了一眼。
就见到传闻中暴戾阴沉的郁大人，对着他们扬起一抹笑。
二人大骇之下分神，姿势瞬间变形，一个被长枪抵腹，一个被流星锤砸头，双双惨败后被人拖了下去。
霍锦延扶着额角，不忍直视。
霍啸被这两个窝囊的废物气得说不出话来。
郁攸迟拢了拢大氅，说起了风凉话，“老国公宝刀未老，一句话就叫两人倒下，晚辈怎敌您。”
霍啸命令道：“你的病不是好了？上去和锦延试试！”
霍锦延早就对这位曾经病恹恹的世子起了兴趣。
上回驭马，郁攸迟竟能将精于骑射的他甩在身后，他也想试试这位世子的底。
霍锦延抬手：“郁大人，请！”
郁攸迟却未接招，用手指理着大氅边郊狼毛，慢条斯理地道：“今日寒风太大，我出门前夫人叮嘱我，这氅衣不能离身，受寒着凉病倒了，她会心疼。”
霍锦延抬起的手放下，握紧成拳，一旁的镇国公花白的胡子抽动着，心怀怒气的模样。
郁攸迟道：“失陪了。”
在他转身后，霍啸对着霍锦延使了眼色。
后者随即挥拳，凌厉的拳风对着郁攸迟的后背冲了过去。
郁攸迟侧身躲过，两个黑衣暗卫不知打哪儿蹿出来，缠住了霍锦延。
一只满是厚茧子的大掌拍上了郁攸迟的肩。
“你瞧不上锦延的身法，那老夫陪你过过招。”
郁攸迟肩膀微斜向下，轻松卸掉了霍啸这一掌的力道。
他挑眉道：“老国公，您的身手军中无人能敌，何必与晚辈为难？”
霍啸不管他说了什么，出脚迅猛攻他下盘，口中道：“你那武德司里头都是好手，跟在你身边的暗卫也是个顶个的高手。”
郁攸迟收腿后退，见招拆招，身形始终稳如白鹤。
“您谬赞了，比不上霍小将军英勇无双。”
霍啸觉得这话刺耳，从对方冷冰冰口吻中琢磨出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老国公心中奇怪，孙儿何时得罪过他？
霍啸再出招，单掌大力劈下，“北厥屡次挑衅，边境正缺人手，你分我几人去边境练兵，叫他们立军功名扬天下，这不好吗？”
郁攸迟眉目冷静地道：“老国公曾经的同僚，可有几个善终的？”
闻言，霍啸被激怒了，老眼带着厉色，使出全力。
郁攸迟接过这一掌，掌法浑圆流畅，如云朵连绵无阻，四两拨千斤地卸了力道。
霍啸惊讶地退了半步，“你这是......柔云掌？！”
郁攸迟以大氅作为掩护，身形变幻极快，掌法极快，叫霍啸分不清虚实。
很快，霍啸便落了下风。
那两个暗卫并不是霍锦延的对手，他只是为了帮祖父试探郁攸迟的底子，所以一直与他们缠斗。
这会儿，见霍啸气喘不定，霍锦延便甩开两人来支援。
“祖父，您歇着，让我来。”
霍锦延拳法刚劲，直冲郁攸迟胸口而来。
他方才见过他与祖父的周旋，对方身法移动灵活。
这一拳霍锦延本不抱希望能打中。
但是，郁攸迟忽而收力，顺着他拳头的施力点后退了几步，而后便捂住前胸呛咳不止。
霍锦延怔住，怎么就打中了？怎么就打成重伤了？
他拧眉，看来这位世子的身法虽快，但身底子仍是不好。
“夫君！”
一声急切的女子呼唤传来。
郁攸迟咳得愈发撕心裂肺，宋承漪跑得更快了。
宋承漪与霍凝雁刚进来，就听见有人在议论，说镇国公和永安侯世子大打出手。
她拎起裙摆就跑向演武台的方向。
就见那位霍小将军一拳打中了郁攸迟，宋承漪心都停跳了半瞬。
她扶住他的手臂，关切地问：“夫君，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郁攸迟又咳了几声，她的手小心地在他胸口处摸，“肋骨下疼？还是心口疼？”
他音色发哑：“阿漪，不痛的。”
宋承漪哪会信他的话，急得额上都冒了汗，在他胸口处按来按去。
再三确认他的骨头无碍，许只是受了些皮肉的伤，她这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宋承漪后悔道：“就不该叫步行真跟着我的，应该留在你身边。”
郁攸迟温声安慰道：“阿漪，真的不碍事，别担心。”
霍锦延偏头一看。
那两个暗卫也不知何时消失了，早就没了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