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掌心消失的药包,轻轻点头,认真问她:“你……是希望我去秘境吗?”
她犹豫了几秒,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伸手,轻轻戳了戳他右手,又戳了戳左手。
任务奖励是香,可她更怕他出事。
她不怕辛苦,不怕穷。
只怕有一天,这个一直默默听她话的小家伙,再也回不来了。
桑泽却压根没在意左手被戳,只轻声说:“那我,拼尽全力,也要拿个秘境入场券。”
唉,这崽崽,懂事得让人鼻子发酸。
她背过身去,假装整理背包,手指却紧紧攥住了衣角。
眼眶热了一下,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不能哭,也不敢哭。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
而这个孩子,已经决定替她去闯了。
盛初夏不知道,他真的打算拿命去赌。
几年流亡的日子,早已把他锤炼成了一个战士。
他知道,真正的搏杀从不是技巧的堆叠。
龙族的硬骨头,是刻在血脉里的骄傲。
哪怕被人围攻到重伤濒死,也从不曾低头。
而如今,支撑他的。
除了这些,还有那一句无声的承诺。
他不怕痛,不怕伤,甚至连死都不怕。
宗门大比上,别人比的是剑法精妙、灵力深厚,他比的是谁能扛到最后。
谁敢拼,谁就不死。
他不是在比试,他是在赌命。
秘境里藏着无数未知的凶险。
瘴气弥漫、妖兽横行,甚至还有远古陷阱和失传禁术。
但正因如此,才蕴藏着常人难以触及的机缘。
灵药、古器、功法残卷……
他想变强,迫切地想变强。
不只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守护。
所以,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得闯一闯。
怕他熬夜伤身,她早早退出了游戏。
退出前,指尖轻轻滑过屏幕,顺手瞄了眼好友界面的好感度条。
淡金色的进度条缓缓爬升,数字静静显示着:15。
她怔了一下,随即嘴角微扬。
不知不觉,居然升到十五了。
这数值虽不高,却让她心里莫名一暖。
至少,他在意她。
晚上,盛悦悦她们从医院回来了。
屋外还飘着细雨。
门“咔哒”一声被推开,湿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客厅。
盛悦悦一进门,湿漉漉的伞往墙角一扔,水珠溅了一地。
她抬眼看到盛初夏坐在沙发上,眉头一皱,眼神冷得像冰。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转身“砰”地甩上房门。
盛初夏心头一颤,却没开口。
这时,妈妈居然罕见地冲她笑了下。
盛初夏一愣。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警惕地盯着母亲的脸。
这反常的态度,让她心里警铃微作。
果不其然,盛母快步走近,脸上堆着关切,声音放得极轻。
“小雅,你不是也病了?今天好点没?还难受不?”
可盛初夏的心,却一下子凉了半截。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他们根本没打算放过她,也没打算真正关心她。
她低下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声音有些发抖。
“这次真多亏了王老师。要不是她带我去医院,我这会儿还不知道咋样呢。”
她顿了顿,努力让语气显得诚恳。
“妈,你能给我点钱吗?我想把医药费还给她。”
她说得认真,心却是冷的。
为什么受伤的是她,承担后果的却还是她?
既然他们主动提起了她的“病”,那她就干脆把这笔账清了。
干干净净,再无牵扯。
盛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嘴唇动了动,还没开口,盛父赶紧接话。
“那当然!花了多少?爸给你,记得还给王老师。”
“好。”
盛初夏不敢多等一秒。
她猛地起身,转身冲进房间,脚步急促。
拉开抽屉,一把抓出压在最下面的病历本和所有发票。
她走回客厅,声音平静地报出数字。
“爸,总共三千二百八十块。”
盛母立刻凑过来,伸手一把抢过单据,眼睛快速扫过每一张。
眉头越拧越紧,最后几乎打成了结。
“什么?这么多?不就是过敏吗?吃点药的事儿,花这么多钱?”
盛初夏没答。
她静静看着母亲,忽然轻声反问:“妈,悦悦那天看病花了多少?”
盛母眼神顿时闪躲,嘴唇嗫嚅了几下,才支支吾吾道:“悦悦……她情况不一样。魔都看病贵嘛,项目多,检查也复杂……”
理由说得牵强,连她自己都不信。
“哦。”
盛初夏轻轻应了一声。
她知道,再多的证据也无法改变他们的偏心。
有些不公,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盛父接过单据看了看金额,没当着她的面转账,而是直接拿手机操作起来。
几秒钟后,盛初夏手机“叮”地一声响起。
钱到账的提示音清脆而冰冷。
她低头看了一眼,账户余额增加了三千二百八十块。
“爸妈,没别的事,我回屋了。”
说完,转身走向房间。
关上门的瞬间,她背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
屋里很安静,只有钟表的滴答声在回响。
刚才,她居然没有心慌。
还没缓过神,门又响了。
这次,是盛母一个人进来。
她的脚步很轻,手里捏着一条橙粉色的连衣裙。
“小雅,妈给你挑了条裙子,试试?看喜不喜欢?”
盛初夏脑子“嗡”了一下。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那裙子……怎么那么眼熟?
她盯着那条裙子,眼睛微微睁大。
过去的某一天,母亲从国外出差回来,带了一件礼物,说是朋友托人从欧洲捎来的。
轻轻一抖,裙子便摊开了,袖口垂下,裙摆舒展。
她怔住了。
这裙子,她认得。
是别人送的,送的是“盛家的女儿”。
当时那人只听说盛家有个女儿要过生日,于是托人送了这份礼,贴心又体面。
可那人不知道,盛家有两个女儿,一个胖,一个瘦。
一个叫盛悦悦,一个叫盛初夏。
裙子是海外买的,标准少女码,用的是进口棉混纺,透气又挺括,适合骨架大的姑娘。
当初量体裁衣时,人家还特意确认过尺码,生怕不合身。
盛悦悦穿上,宽得像裹了麻袋,肩膀空荡荡的,腰身也松垮。
她当场就闹了脾气,把裙子甩在沙发上。
说送礼的人连个尺码都不打听,根本就是敷衍。
那裙子,后来就被丢在妈妈衣柜最里头,塞在一堆旧毛衣和过季围巾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