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夜风裹挟着湿冷的雾气，刮在脸上像细针似的扎人。凌栖迟和闻厌足尖点地，身形如两道流光在古木间穿梭，衣袂翻飞间带起簌簌落叶，身后那片欢喜泉的方向早已被浓密的树影吞没。
“那玩意儿没追上来吧？”凌栖迟边跑边传音，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方才那黑影挥手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怎么想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闻厌剑眉紧蹙，神识如无形的网铺展开，覆盖周身百丈范围，脚下速度丝毫不减：“未感杀气，也无追击灵力波动。”
凌栖迟稍稍松了口气，趁换气的间隙飞快扫了眼脑海中的光幕。直播间里早已炸开了锅，弹幕刷屏快得几乎看不清字：
“那东西没追，倒像是送客。”
“七情谷夜间竟有这等变化？老夫当年游历时，夜间虽诡异，却无这般……活物。”
“小丫头跑得倒快，有老夫当年被仇家追杀时的七分风采。”
“方才那泉水泛红，定是沾染了死气，你们挖的怕是都沾了脏东西！”
“有没有可能是七情谷的‘情绪具象化’？此地本就蕴藉七情之力，入夜后怕是成了邪祟温床。”
……
凌栖迟嘴角抽了抽。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收回心神，暗忖：沾了脏东西也不怕，回头用丹火炼一炼，总能净化干净。可这念头刚落，前方林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两人悄然隐在一棵需两人合抱的古木后。
凌栖迟借着惨淡的月光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白日里温顺缠绕在树干上的灵藤，此刻竟褪去了翠绿，变得漆黑如墨，藤蔓上还生出密密麻麻的倒刺，正如同毒蛇般扭动着，将一只来不及逃窜的疾风兔缠住，倒刺深深嵌入皮毛，不过呼吸间，那兔子便被吸成了一具干瘪的皮囊。
“白日是灵植，入夜成妖？”凌栖迟低咒一声，“这破地方简直是昼夜两重天。”
闻厌目光扫过四周，声音低沉：“不止。”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岩石堆，只见几道半透明的影子正从石缝中钻出来，形似蛐蛐，却长着蝙蝠般的膜翅，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灰气，正是吸食灵气的影蚰。更远处的夜空里，还飘荡着几缕泛着白光的雾气，隐约能听到女子的哀泣声，正是能扰人心神的幽魄。
“好家伙，白天是修仙旅游风景区，晚上直接变沦陷区了？”凌栖迟吐槽着，随手摸出几枚幻声丹攥在手里，“看来想安稳离开是不可能了，只能硬闯。”
两人刚要动身，左侧林间突然爆发一阵剧烈的法术轰鸣，伴随着修士的怒吼与惨叫。凌栖迟好奇心起，拉着闻厌绕到另一侧查看，只见三名修士正围着一具金丹期石怪的尸体争夺内丹，其中一人刚将内丹抢到手中，便被身旁的同伴从背后捅了一剑，鲜血喷溅在满地落叶上，瞬间被黑影吞噬。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到哪儿都适用。”凌栖迟撇撇嘴，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咱们得小心点，别成了别人眼里的肥肉。”
话音未落，一阵破空声从身后传来。闻厌反应极快，反手将凌栖迟往旁边一拉，三枚淬毒的飞针擦着她的肩头飞过，钉在古木上，冒出缕缕黑烟。
“两位道友，深夜赶路，身上的财物太重了，不如留下。我们替你分担一二。”五道黑影从树后走出，为首两人气息沉稳，赫然是金丹初期修为，其余三人也都是筑基巅峰，每人脸上都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双贪婪的眼睛，正是活跃在七情谷夜间的雾隐盗。
凌栖迟挑眉，非但不惧，反而笑了起来：“就凭你们五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小姑娘口气倒不小。”为首的盗匪冷笑一声，挥手道，“上！拿下他们，男的废了修为卖去矿场，女的长得不错，正好献给谷主！”
五道身影同时扑来，灵力波动交织成网，封锁了所有退路。凌栖迟眼神一凛，手腕一翻，三枚幻声丹掷向空中，同时传音给闻厌：“配合一下，给他们整个大的。”
幻声丹在空中炸开，瞬间响起千军万马的呐喊声，还有法器碰撞、妖兽咆哮的巨响，逼真得仿佛有大队人马正在逼近。雾隐盗们动作一滞，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别慌！是幻术！”为首的盗匪厉声喝道，正要下令继续进攻，却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像是陈年粪坑混合着腐尸的味道，直冲脑门。
原来是凌栖迟趁着他们分神的间隙，让绣球叼着一瓶万年陈垢丹绕到了盗匪侧翼，精准地将丹药砸在他们脚下。她指尖丹火一闪，隔空点在丹药瓶上，瓶身瞬间碎裂，黑色的膏状丹药四溅开来，恶臭瞬间弥漫在整个林间。
“呕——什么东西这么臭！”
“我的眼睛！我的鼻子！”
盗匪们被恶臭熏得头晕目眩，有的甚至当场弯腰呕吐，攻势瞬间瓦解。凌栖迟抓住机会，丹火在指尖凝成一柄寸许长的小刀，身形如狸猫般窜出，直取左侧一名盗匪的手腕。
与此同时，闻厌的剑光骤然爆发，清冽的剑气如同月光般划破黑暗，精准无比地击向为首盗匪的持械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盗匪惨叫一声，手中的弯刀脱手飞出。
“走！”凌栖迟得手后毫不犹豫，拉着闻厌转身就跑。雾隐盗们被恶臭和幻声牵制，又被两人突袭伤了首领，根本来不及追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林间深处，气得破口大骂。
直播间里，弹幕已经笑成一片：
“《论如何用臭味打破僵局》”
“这伙盗匪今夜是别想干活了。”
“雾隐盗怕是这辈子都有心理阴影了，以后闻到臭味就得想起今天的遭遇！”
凌栖迟没空看弹幕。两人一路疾行，又遭遇了几波不长眼的妖兽和散修，都靠着凌栖迟的阴损丹药和闻厌的凌厉剑气有惊无险地避开。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火光，空气中也多了人声和烟火气。
“是谷口。”凌栖迟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靠近后才发现，七情谷出口处竟形成了一个小型临时坊市。数十顶帐篷错落有致地搭建着，有的挂着“疗伤”“炼丹”的招牌，有的则摆着摊位，售卖夜间猎杀的妖兽材料、采集的灵植，还有修士在一旁讨价还价，气氛倒是颇为热闹。
“没想到这儿竟然形成了个坊市。”凌栖迟有些意外，拉着闻厌混入人群，借着嘈杂的人声和往来的修士，彻底摆脱了可能存在的追踪。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茶摊坐下，点了一壶灵茶和几碟点心。
凌栖迟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只觉得浑身都松快了不少。心情愉悦的清点此行的收获。
闻厌则起身去旁边的摊位买了一份周边地图，回来后铺在桌上，指着其中一处标注着“千锤坊”的集镇：“此处一直以炼器闻名，有不少靠谱的炼器师。”
凌栖迟凑过去一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正合我意。去找个手艺好的，刀也好，剑也好，总之得弄件趁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