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的手指停在终端屏幕上。
刚才那一帧画面不是错觉。三条曲线交叠的符号一闪而过,快得像眨眼,但他看清了。角度分别是57°、123°、90°,不是随手画的,也不是系统乱码。
“你看到了?”他抬头问萧逸。
萧逸站在他旁边,目光落在黑下去的屏幕,“什么?”
“那个符号。”洛尘调出回放功能,把进度条拉到播放前0.1秒的位置,“就在这里,它出现了不到一帧。”
萧逸凑近看。画面放大后,那三条线更清晰了,像是某种文字,又像图腾,但和暗月星的标志完全不同。
“这不是他们常用的标记。”萧逸说。
洛尘点头。他已经让星幻医毒空间启动残影重构模块,把那一瞬间的画面拆解成神经可读的信号流。为了避免视觉残留干扰判断,他还给自己注射了一针神经稳定剂,指尖有点凉。
“角度固定,结构闭环。”洛尘盯着数据,“自然生成的概率低于0.03%。它是被植入的。”
萧逸没说话,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这个动作他只在思考重大问题时才会做。
“试试初源语库。”他说。
洛尘愣了一下。“禁忌文献区?那里要双人同步才能进。”
“我陪你。”萧逸闭上眼,“开始吧。”
两人并肩坐下,意识接入空间。虚拟界面展开,前方出现一道石门,上面刻着断裂的文字。这是初源语对照库的入口,只有确认双方精神频率一致才能开启。
洛尘主导检索路径,输入三条曲线的角度参数。萧逸则展开精神屏障,防止外部干扰渗入。石门震动了一下,缓缓打开。
数据库里全是失传的古碑铭文。搜索结果跳出来时,匹配度最高的条目让洛尘呼吸一顿。
“启门者,不言其名,唯音引路。”
这句话下面附着一个符号,几乎和终端上闪现的一模一样,相似度93%。
“这不是警告。”洛尘睁开眼,“是邀请函。”
萧逸也睁开了眼,“有人用声音当钥匙,开门的时候顺手留下记号。”
“而且这记号一直在我们眼皮底下。”洛尘立刻调出过去三个月处理过的七例“已治愈”病例档案。这些患者当时症状完全消失,检测指标正常,连萧逸都确认过没有残留毒素。
但现在,他把这些人的脑波图谱全部导入空间的静默沙盒环境,横向扫描。
五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每一个患者在接受治疗后的二十四小时内,脑电波中都出现过一次短暂的57hz震荡。时间极短,平均只有0.8秒,很容易被当成仪器误差忽略。
“第一条曲线的频率。”洛尘指着数据,“57hz,刚好对上。”
萧逸脸色变了。“家族秘档里提过这个数值。远古时期有种心智播种术,就是用57hz做基频,在人无意识时埋指令。目标不会察觉,行为也不会立刻改变,但会在特定条件下触发反应。”
“所以他们不是治病。”洛尘声音低下来,“是在种东西。”
话刚说完,空间突然发出警报。
【三级预警:检测到被动激活协议,禁止复制传播】
洛尘立刻切断所有外联端口,把符号图像封存在隔离层内。他刚做完这一步,指挥舱的灯光微微闪了一下,节奏比平时慢了半拍。
“照明系统出问题了?”他看向天花板。
萧逸摇头。“不是故障。它的波动频率,有一段和音频共振区重合。”
两人对视一眼。
这个符号不仅能藏进终端画面,还能影响现实设备。只要触发条件满足,它就能唤醒某些东西。
“我们之前以为‘源计划’是制造毒药或者控制网络。”洛尘重新打开多维映射矩阵,“但现在看,它更像是一个潜伏系统。每一次所谓的‘治愈’,其实都是节点激活。”
他在空间里将三项数据叠加:音频频率、符号几何结构、脑波震荡模式。三者融合后,生成了一个动态螺旋模型。
最诡异的是,这个螺旋的旋转周期和联邦标准时间有0.03秒的偏差。
“它不在同一个时间线上运行。”萧逸看着模型,“他们在用非实时信号布网。每次我们以为解决了问题,实际上只是帮他们完成了某一步。”
洛尘把模型锁定在悬浮界面上。“敌人不是某个组织,而是一张网。它依附在医毒体系里,靠我们的治疗行为自我扩张。”
“而且没人知道谁已经被渗透。”萧逸站起身,“那些被‘治好’的人,可能早就成了通道。”
指挥舱陷入安静。
洛尘没有关掉界面。他知道现在每一条信息都可能是陷阱,但也不能停下。他再次检查了所有存储设备的安全协议,确保符号数据不会自动同步或泄露。
“下一步怎么走?”他问。
萧逸走到窗边,外面是漆黑的星空。“不能再按常规流程查了。如果他们的信号藏在治疗过程中,那每一次诊断都可能暴露我们。”
“我可以改写检测程序。”洛尘说,“加入反向追踪模块,下次遇到类似频率,直接逆向定位源头。”
“风险太大。”萧逸回头,“一旦触发反制机制,对方会立刻知道我们在查。”
“那就等他们自己动。”洛尘调出G-13废弃星带的那个假医疗站坐标,“你说过,越安全的路越危险。他们既然敢设据点,就一定会派人去维护系统。”
“你是想蹲点?”
“不。”洛尘摇头,“我是想让他们以为我们在查别的地方。”
他打开航线模拟器,故意把主航道那条路线标红,还加了高亮备注:“优先排查巡逻异常区域”。然后悄悄把真实行动计划加密存进空间底层。
萧逸看了一眼,嘴角动了动。“演得挺像。”
“毕竟以前考试也这么干过。”洛尘笑了笑,“老师讲重点,我就装听懂了,其实课后才开始猛补。”
萧逸没接话,但眼神松了些。
这时候,终端忽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提示音,也不是弹窗,而是整个机身轻微抖动,像是内部零件被什么力量短暂干扰。
洛尘马上抓起设备查看日志。没有任何异常记录,系统状态正常。
但他记得,刚才那一瞬,沙盒里的符号图像边缘出现了微小的波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它知道我们在看。”他说。
萧逸走回来,伸手接过终端。他的手指在电源键上停了几秒,最后没有按下。
“别关。”他说,“让它以为我们还在原地查数据。”
洛尘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对方能监控设备反应,那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假装毫无进展,继续放出错误信号。
他重新打开病例分析界面,随便点开一份旧档案,做出正在逐行排查的样子。
萧逸站在他身后,视线扫过悬浮屏幕上的螺旋模型。那个0.03秒的时间偏移依然在缓慢转动,像钟表里错位的齿轮。
“他们以为我们活在当下。”萧逸低声说,“但我们能看见缝隙。”
洛尘没回头,手指继续在屏幕上滑动。他知道接下来每一步都必须小心,任何一个操作都可能成为敌人的线索。
终端的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就在他准备切换下一个文件夹时,屏幕右下角跳出一行小字。
不是系统通知。
也不是日志记录。
是一串字符,由三个弯曲的线条组成,静静地出现在界面边缘,持续了不到一秒,随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