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魂宗的晨雾如轻纱般漫卷,裹挟着并蒂莲的清雅芬芳,丝丝缕缕缠绕在祠堂的飞檐翘角上,檐角的铜铃在雾中偶尔轻响,漾开一圈圈细碎的灵力涟漪。林风静立于祠堂门口,指尖轻触门扉上的雕花——那是他当年离开前,亲手修补的一道裂痕,如今已被岁月打磨得温润光滑,缝隙中渗出的地脉灵力,正与他灵根深处的虚空本源产生着奇妙的共鸣,仿佛老友重逢般亲切。断水剑斜倚在门框边,剑穗的银线垂落,七根定海神针的微光顺着银线缓缓淌入祠堂,在昏暗里晕开一片柔和的光晕,照亮了供桌上新添的数十块牌位。那是在九域之乱中牺牲的修士灵位,每一块牌位上都刻着名字与生辰,牌位前的长明灯芯跳动着幽蓝火焰,被苏姨娘的镇水灵珠散逸的蓝光映照得格外明亮,仿佛在守护着这些沉睡的灵魂。
“归魂宗的地脉灵力比之前强盛了三成有余。”叶灵抱着一个装满星辰砂的木盒从莲田方向走来,砂粒在盒中滚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抬手激活腕间的机械环,一道莹白的光幕展开,归魂宗的灵力图谱在光幕中清晰呈现,图上的光点如繁星般闪烁,与天际九域星图的轨迹完美同步,“九域星钥的力量正顺着地脉不断蔓延,连莲田的并蒂莲生长周期都缩短了一半,往年要三个月才开一次花,如今一个半月便已绽放如初。我在莲田边缘种了些从虚空域带回的源初草,你瞧,它们的叶片上已经长出归魂宗特有的灵纹了。”
君无痕的离火剑靠在祠堂的盘龙石柱上,剑穗的绿火在晨光中沉稳跳动,如同呼吸般有节奏。之前逆火反噬留下的血痕已褪去大半,只在脖颈处留下一道浅淡的印记,非但不显狼狈,反倒让他眼神中的锐利多了几分沉静。“我派去巡查九域的弟子刚传回消息,影域残存的影灵正在自发净化,那些被暗影珠力量污染的灵体正逐渐恢复清明;冰域的冰川开始有规律地融化,露出了底下沉睡万年的古老灵根,冰域修士说,这是冰脉复苏的征兆;炎域的火山喷发也变得温和有序,不再像从前那般狂暴——显然,九域的平衡正在自行修复。”
苏姨娘端着刚沏好的灵茶从偏殿走出,茶盏是用冰域的寒玉雕琢而成,镇水灵珠的蓝光在茶盏边缘流转,将琥珀色的茶水染成淡淡的青碧色,氤氲的茶雾中透着清冽的灵气。她将茶盏轻轻放在供桌前,依次摆在每个牌位前,目光最终落在最上方的一块牌位上——那是她父亲的灵位,牌位旁新立的一块木牌上,刻着“玄天宫主残魂安息”七个字,字迹是林风亲笔,笔锋间没有恨,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父亲的日记最后一页,其实留了给玄天宫主的话。”苏姨娘的声音轻得像雾,仿佛怕惊扰了牌位上的灵魂,“他说‘同源之灵,相煎何急,若有来生,愿化尘埃,共护九域’。我想,这或许也是所有在战乱中陨落的灵魂,心底最深的心愿吧。”
林风的断水剑突然轻轻震颤,剑穗的银线微微绷紧,七根定海神针的光芒同时转向山门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顺着光芒的指引转身望去,只见晨光穿透薄雾,在蜿蜒的石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踏着石阶缓缓走来——青布衣衫洗得有些发白,布鞋的边缘沾着泥土,腰间的木剑鞘已磨出细密的纹路,正是当年在平凡小镇与他一同长大的阿牛。只是此刻的阿牛,眉宇间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眼角添了几道细纹,眼神中沉淀着历经世事的沉稳,灵根处散发的灵力波动虽不张扬,却已稳稳达到了筑基后期,显然这些年从未懈怠过修行。
“阿牛?”林风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惊喜,快步迎了上去,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快的声响。
阿牛咧嘴一笑,露出依旧憨厚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沧桑:“风哥,我来赴当年的约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纸包了好几层的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两把生锈的铁剑,剑身长不足尺,剑身上用刻刀歪歪扭扭地刻着“林”“牛”二字,正是两人少年时用废铁打磨的玩具剑,“当年你说,等成了大修士,就教我练剑,现在……不算晚吧?”
林风的眼眶微微发热,他伸手接过铁剑,断水剑的银芒轻轻扫过剑身,铁锈如同雪花般簌簌剥落,露出底下依旧光亮的剑身,仿佛岁月从未在上面留下痕迹。七根定海神针的金光悄然注入铁剑,让这两把凡铁突然焕发出淡淡的灵光,与归魂宗的地脉灵力产生了微妙的共鸣,发出细微的嗡鸣。
“怎么会晚。”林风拍了拍阿牛的肩膀,掌心传来温暖而坚实的触感,“归魂宗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阿牛的目光越过林风,落在祠堂供桌上的牌位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语气也多了几分凝重:“我在山下听说了九域之乱的事,也知道了风哥你为九域做的一切。其实……我这次来,不只是为了学剑。”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令牌约莫手掌大小,边缘刻着繁复的花纹,正面的纹路与玄字堂的血藤咒有些相似,却更加古朴沧桑,“这是我在镇外的破庙里捡到的,里面好像藏着一缕残魂,夜里总在我耳边念叨‘玄字堂的老巢在断魂崖’,我听不懂这些门道,就想着拿来给风哥看看,或许能派上用场。”
叶灵的机械环立刻对准令牌,一道扫描光束闪过,她的脸色骤然一变:“这是玄字堂的‘传讯令’,材质是用万魂木心炼制的,里面封存的果然是玄天宫主的一缕分魂,比我们在虚空域净化的残魂要完整得多!它说的断魂崖,在九玄山以北的‘无回谷’深处,那里的地脉与九域星图的‘废弃位’相连,传说藏着上古时期被封禁的邪术典籍,是九域灵力的死角。”
君无痕的离火剑上,绿火骤然暴涨半尺,剑刃嗡鸣作响:“看来玄天宫主早有后手。断魂崖的废弃位是九域星图的盲区,不受星钥力量的影响,正好适合隐藏势力、积蓄力量。”他指尖划过剑刃,赤红逆火在刃上凝成一道锋芒,带着决绝的气息,“我现在就带弟子去探查,绝不能让他们再有机会兴风作浪。”
“等等。”林风的断水剑轻轻按住离火剑的剑脊,七根定海神针的光芒与阿牛手中的令牌产生强烈共鸣,令牌上的血藤咒突然亮起红光,在地面投射出一幅残缺的地图,地图的终点用朱砂标注着一个骷髅头,旁边写着“血祭之日,万魂归位”八个字,字迹扭曲如鬼爪,下方标注的日期就在三日后,“他在设陷阱,故意放出消息,就是想引我们主动过去。”
苏姨娘的镇水灵珠突然从腕间悬浮而起,蓝光中浮现出断魂崖的影像:那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红岩峭壁,崖底翻滚着浓如墨的黑雾,黑雾中隐约能看到堆积如山的白骨,白骨堆的中央,矗立着一座丈高的黑色祭坛,祭坛的基座上刻满了血藤咒,正散发着不祥的红光,与九域星图的废弃位遥相呼应,形成一股阴冷的共振。
“父亲的日记里提过断魂崖。”苏姨娘指着影像中的祭坛,声音带着凝重,“那里的祭坛是上古时期用来镇压‘万魂幡’残片的,玄天宫主的分魂想用血祭激活祭坛,唤醒幡中沉睡的百万残魂,以此重组玄字堂的势力,一旦成功,九域将再次陷入血海深渊。”
火老拄着拐杖从偏殿走出,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沉稳有力,和光玉的暖光在他掌心轻轻跳动,他的气色比在虚空域时好了许多,眉宇间的疲惫也淡了几分:“炎域的探子刚传回消息,最近有不少玄字堂的余孽正往无回谷聚集,看动向,显然是在为血祭做准备。他们的灵根中都被种下了血藤咒的种子,一旦血祭开始,这些种子就会爆发,将他们的灵根和生命力全部转化为祭品,供万魂幡吸收。”
林风的断水剑指向北方的天空,七根定海神针的光芒直冲云霄,与九域星图的废弃位产生强烈共鸣。天空中,那个被遗忘的星位渐渐显形,边缘闪烁着微弱却诡异的红光,如同一只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废弃位虽不受星钥影响,却与归魂宗的地脉有着隐秘的联系,这是归魂宗先祖在建立宗门时,与九域地脉立下的契约。”他望着红光闪烁的星位,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们可以借归魂宗的地脉之力,在血祭开始前,提前在断魂崖布下‘锁魂阵’,将玄字堂的余孽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叶灵的机械环立刻投射出锁魂阵的图谱,图谱上的阵眼位置闪烁着不同的光芒:“阵法需要九域星钥的力量作为阵眼,归魂宗、炎域、冰域、影域、虚空域的星钥我们已经集齐,剩下的四个星钥对应的域界,正好可以派弟子去求援,以九域之力,布下天罗地网。阿牛,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吗?”
阿牛握紧手中的木剑,尽管灵力还很微弱,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眼神无比坚定:“风哥去哪,我就去哪。当年在小镇,你总护着我,现在轮到我帮你了,哪怕只能做些杂事,我也想尽一份力。”
林风望着阿牛眼中的坚定,又看了看身边的君无痕、叶灵、苏姨娘、火老,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着同样的决心。断水剑穗的并蒂莲突然完全绽放,花瓣上的灵纹与七根定海神针的光芒交织,五件星钥的力量从众人手中涌出,在归魂宗的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星阵。星阵的光芒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顺着地脉向四方蔓延,与九域星图的废弃位产生强烈的共振,整个归魂宗的灵力都随之沸腾起来。
他知道,断魂崖的危机或许是玄字堂最后的挣扎,却也可能隐藏着更深的阴谋,毕竟玄天宫主的算计从未如此简单。但此刻,归魂宗的地脉在脚下奔涌,挚友的灵根与他紧密相连,故人的情谊如晨露般温暖如初,九域的星钥在手中闪耀着希望的光芒——无论前方是断魂崖的黑雾弥漫,还是更凶险的未知之地,他们都将携手前行,再无退缩。
并蒂莲田的晨露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每一滴露珠里都映着归魂宗的屋檐与天空。新栽的源初草叶片舒展,上面的归魂宗灵纹与九域星钥的符文相互缠绕,如同两种力量的交融共生,像是在预示着一场新的冒险即将开启。祠堂的长明灯轻轻摇曳,灯火映照着牌位前的灵茶,茶香与莲香在空气中交织弥漫,带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宁静,却又透着不容侵犯的坚定。
山门外的石阶上,阿牛正跟着林风比划着最基础的剑式,木剑与断水剑的光芒偶尔交汇,发出清脆的鸣响,在晨光中远远传开。那声音像极了少年时,两人在小镇的晒谷场上挥舞铁剑的声响,历经岁月流转,终于在此刻重新回响。而在九玄山以北的天际,一团浓重的黑雾正缓缓凝聚,黑雾的中心,断魂崖的祭坛上,血藤咒的红光越来越亮,如同一只嗜血的眼睛,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三日后的血祭之日。